“想來,今個你若成了事兒。我弟弟真將你帶在了身邊,日後你的用處就更多了吧?”鄭令意一想到鄭啟君身邊可能埋著鄭容岸的人,便不寒而栗。


    鄭容岸想做什麽?他是要鄭啟君的命。


    反正都說到這份上了,玉香也不遮掩,道:“若是得了富貴,誰還巴巴的掛念著做壞人呐。可老娘不還在老夫人院裏嗎?”


    她又有些破罐破摔的說:“您到底想怎麽處置奴婢?”


    天空已經泛出了魚肚白,鄭令意想了想,道:“先跟我迴靜居,你的命如何安排,要看看佩兒的運道,若是她活不了了,你也別想好過。”


    玉香這才真正後悔起來,在南院裏頭雖然還好做下人,可日子清閑的很,但她心裏總想著過上主子的日子,這才叫喬氏一拱,就爬上了鄭啟君的床。


    “我還有一事不明。”吳罰道,“如若他今日不住在南院呢?這事兒還會有嗎?”


    玉香嘲諷的笑了起來,對吳罰道:“這親家哥兒不住南院就是住外院,若是住外院,今夜這事兒就不是我來辦了,說不準此時哥兒醒來,身上已是赤條條了,邊上還臥了個哭哭啼啼的丫鬟呢。”


    她掃了鄭啟君一眼,叫鄭啟君覺得自己的衣裳都叫她這眼神給剝光了。


    玉香又看向鄭令意,“大家都知道您不愛湊熱鬧,可這生辰,定然是會請弟弟妹子的。”


    竟是早早就等著今日了,鄭令意還以為自己耐著性子等到鄭嫦嫦婚後在發作,可不曾想到吳柔香自以為上迴的事情被兜圓了,一擊不中,如今便迫不及待的再出手了。


    她這樣和盤托出,多少也是想替自己掙一線生機。


    鄭令意讓鄭啟君先迴縣主府去,又讓人押了玉香迴靜居。


    綠濃備了提神的杞子茶和助眠的安神茶,也不知主子們要喝哪一盞。


    “佩兒有消息了嗎?”鄭令意啜了一口杞子茶,對綠濃道。


    “還沒呢。綠珠也沒迴來。”綠濃躬身道:“夫人,那個玉香……


    “好好看著,還有,是誰把佩兒過去的事情傳出去了?你給我查清楚了,我院裏容不下這樣的人!哪有拿人家的傷心事說嘴的!”


    鄭令意提起這件事便是打心眼裏覺得生氣,佩兒那一撞,大概也有羞憤交加,真心不想活在這世間的緣故。


    鄭嫦嫦連忙給她順氣,又給她喂茶。


    “你也該迴去了,嫁衣要繡不完了。”鄭令意對鄭嫦嫦說。


    鄭嫦嫦抿唇羞澀一笑,但笑意消退的很快。


    “其實已經繡的差不多了,唉,姐姐,昨個是你生辰,我不想掃興,所以沒有告訴你。那白家前日又來人,是綠鐲無意中瞧見的,偷偷的,像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鄭令意蹙眉道:“你的婚事已經定下了,這是板上釘釘的,無可更改的,白家還來求什麽?”


    鄭嫦嫦搖搖頭,道:“不知道。”


    鄭令意沉吟片刻,道:“不管怎麽樣,你小心些就是,不到大婚那日,你都不要放心,警醒些,知道嗎?”


    見鄭嫦嫦點點頭,鄭令意心裏算了算日子,感慨道:“怎麽也沒想到,我會這樣盼著你出嫁,還有十日,這十日裏可千萬別出什麽岔子。”


    鄭嫦嫦撲了過來,姐妹倆抱在了一塊,彼此安靜無言。


    鄭令意忽然想起什麽,拍拍鄭嫦嫦的背,道:“姐姐給你個防身的東西。”


    鄭嫦嫦見她朝內室去了,隨後拿著一柄小巧的匕首走了出來。


    “這你姐夫在外頭給我買的,原是一對,我那一把鑲了翡翠在刀柄上,你這個鑲了芙蓉石,來,拿著。”


    鄭令意把手掌長的匕首擱到了鄭嫦嫦的掌心,“也別多想,也別怕,姐姐隻是想叫自己夜裏睡得安心些。”


    鄭嫦嫦將匕首收好,見鄭令意對自己一笑,道:“迴去吧。”


    “好。日後,咱們就能更常見麵了。”


    鄭嫦嫦能嫁給米霽月自然高興,可細細想來,這份高興裏,竟有一大半是因為即將脫離自己的母家。


    那個待了這麽些年的家,除了有過蔣姨娘的那一方小天地外,其餘的,她們毫不懷念,斬釘截鐵的想要遠離。


    鄭嫦嫦在冬妮的陪伴下迴了鄭家,雪還沒停,混進了雨水,天陰沉沉的,若不是街麵上的早餐鋪麵開張了,倒像是夜晚。


    鄭令意照例替她準備了一些吃的,如今天兒冷,東西放的住,她便備的多了些。


    鄭嫦嫦與冬妮偷偷商量著,若是這幾日魯氏有個不在安和居空檔,就托鄭燕如將這些吃的送一些給鄭雙雙。


    冬妮並不覺得鄭雙雙會領受這份好意,但既然鄭嫦嫦想要做,她便也應諾下來,“奴婢會仔細留意著。”


    主仆倆剛到西苑門口,便聽見了綠鐲與人爭執的聲音。


    綠鐲這丫頭心細膽子也小,從不敢大聲說話,今日能叫她叫嚷成這樣,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冬妮與鄭嫦嫦趕忙往裏跑去,隻見鄭綿綿正狠狠的拽著綠鐲的雙丫髻,又在綠鐲手臂上、胸口上下了死勁擰她。


    綠鐲痛的直跳腳,卻又躲不開。


    鄭嫦嫦對綠鐲的感情與對冬妮不同,她心裏有些依附著冬妮,將她當做姐姐來看,綠鐲更像一個乖巧懂事的妹妹,雖然不能幫著她拿主意,但平日飲食起居,她總是很妥帖照顧。


    鄭嫦嫦自然也是疼愛綠鐲的,見她如此慘狀,當即就與冬妮兩個人衝上去,冬妮去掰鄭綿綿的手,鄭嫦嫦則是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她推了鄭綿綿一把,將她推的一個不穩,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瘋了?綠鐲招惹你什麽了?你居然這樣下黑手。”鄭嫦嫦也不去扶,將綠鐲的衣袖推上去看傷處,還有那胸口的軟肉,更是沒眼看了。


    綠鐲將她手裏緊緊攥著的東西給鄭嫦嫦看,哭道:“姐兒,蓋頭叫她毀了!”


    攥成一團的蓋頭散開,金線繡作的鳳穿牡丹華麗精致,越美麗越襯托出那個黑洞的醜陋,是燒過的痕跡。


    鄭嫦嫦繡嫁衣都沒有繡這個蓋頭用心,嫁衣一層層,還叫人看不分明些,可蓋頭卻是全然的露在外頭,是要叫許多人瞧見的。


    而且鄭綿綿毀了蓋頭,實在太不吉利了。


    “你!你!”鄭嫦嫦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指著鄭綿綿半晌才道:“你混賬!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鄭綿綿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沒有絲毫的愧色,反倒步步逼近,隻差鼻尖對著鼻尖。


    “夫人把我定給白家了,”鄭綿綿笑著說,眉頭凝結著恨意怒氣,眼裏卻流下淚來,她一把抹去眼淚,像是嫌眼淚礙事,“哈,真是謝謝姐姐你了。”


    “怎,怎麽會這樣?”鄭綿綿像是被一盆冰水臨頭澆下,不僅心裏的火滅了,連整個人都凍得僵硬了。


    “還不是給你補位嗎?誰讓你金貴,有個肯替你周全的姐姐,恨不能屁股都替你擦了!”鄭綿綿惡狠狠的說,仿佛說話越狠越粗俗,心裏的不平和恐懼就能少一些。


    鄭綿綿的話沒有激起鄭嫦嫦絲毫的不悅,她隻是怔怔的看著鄭綿綿,似乎還是很難以置信,“爹呢?爹怎麽肯?白家的底細不是全清楚了嗎?”


    “我在爹眼裏算個什麽?哪有他兒子的前程重要,你這個女兒嫁不得,便換一個更不打緊些的嫁就是了,他又不心疼!”鄭綿綿幾乎是吼著對鄭嫦嫦說的,唾沫星子濺了一臉。


    冬妮將鄭嫦嫦護到身後,雖有些不忍,但她還是得說:“這到底,也不是我們姐兒……


    “冬妮,此時莫要說這個。”鄭嫦嫦扯了扯她的衣裳,阻止道。


    鄭綿綿又嗤笑一聲,指著冬妮道:“瞧瞧,她自己嫁了人,還是對你這樣放心不下,連看家護主的狗都替你找好了。”


    “你說我就說我吧!何必用這樣難聽的話說旁人!”這話著實太難聽了些,鄭嫦嫦忍不住道。


    “都在吵嚷些什麽?”俏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鄭綿綿身後,她在每個人身上逐一看過,最後視線落在鄭綿綿手中的蓋頭上。


    俏朱已經知道鄭綿綿要嫁白家的事情,白家允諾會在禮部侍郎一職上替鄭容岸多多籌謀,所以鄭國公就默許了這樁婚事。


    俏朱知道這婚事髒的厲害,鄭嫦嫦走運躲了過去,又許了好人家,苦了鄭綿綿。


    “蓋頭要重繡,您還有閑工夫在這?”俏朱對鄭嫦嫦道,又瞥了鄭綿綿一眼,“你好歹還有個姨娘在身邊,還不去陪陪她?”


    鄭嫦嫦被冬妮和綠鐲扶迴了房間裏,房門關上後,冬妮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又將門栓也給插上了。


    她閉上眼,在心裏默默的祈禱著,盼望鄭嫦嫦平平安安的出嫁。


    “姐兒,您別哭呀,這,個人總有個人的命數,您命裏是米家人,這,到底與您不相幹。”綠鐲仿著冬妮的腔調,結結巴巴的安慰著鄭嫦嫦。


    冬妮走進去一看,鄭嫦嫦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見冬妮進來,哭的像個無措的孩子,“我不想嫁白家,我也不想綿綿嫁給白家,我不想任何一個女子嫁給那樣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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