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令意隻瞧了喬氏一眼,便不再看她,轉首尋著盧茉白的身影。


    盧茉白和溫湘蘭立在不遠處,正在賞一朵踽踽獨立的綠菊。


    溫湘芷今日似乎沒來,鄭令意側首朝魯氏那邊望了一眼,丹朱的目光透過重重疊疊的人群刺了過來。


    鄭令意移開目光,對月桂輕道:“月桂姐姐,瞧見了兩位別家姐姐,是在縣主府上見過的,我去打聲招唿。”


    今日魯氏謀劃的事情,月桂應該略知一二,所以便很好說話的道:“姐兒去吧。”


    鄭令意鎮定的朝盧茉白那處走去,鄭秋秋和鄭瑩瑩對其這番舉動,皆心生好奇。


    鄭秋秋性子雖莽莽撞撞的,可自見過巧羅那件事兒後,腦子裏似栓著根繩,繩上吊著個鈴,隻要有些許不對勁之處,腦中的鈴便會響個不停。


    故此,鄭秋秋老老實實的待著月桂身邊,隻是倚著欄杆,十分無趣的用食指勾了一朵九重菊在鼻下輕嗅。


    眼角餘光見身側人影一閃而過,轉身一看,鄭瑩瑩竟趁著月桂一時不察,跟著鄭令意去了。


    月桂正想跟上去把鄭瑩瑩給拽迴來,菊園的婢女新引進來一波女眷,剛好堵在了半道上,月桂不想自己的舉動太過露白,隻得算了。


    鄭令意毫不意外的見到鄭瑩瑩跟了上來,她睃了鄭瑩瑩一眼,道:“十二姐,你這是做什麽?”


    “怎麽,十五妹隻顧著自己攀高枝,也不給咱們引薦一下?”鄭瑩瑩諷刺道。


    鄭令意不再說話,隻緩步朝盧茉白走去。


    綠菊開的正盛,似花似葉,似枝似脈。


    “盧姐姐,溫姐姐。”鄭令意朝兩人福了福,露出燦爛又不失羞澀的笑容,道。


    “鄭家小妹,今日你倒是穿的,穿的很亮眼。”盧茉白說著,還睃了不遠處的鄭燕纖一眼。


    鄭令意瞧見了她這眼波流轉的痕跡,不由得在心中歎道,‘這樣一個聰明姑娘,五哥哥怎麽配得上?’


    鄭瑩瑩也趕緊跟著鄭令意行禮,動作尷尬又笨拙。


    鄭令意瞧了鄭瑩瑩一眼,麵露無奈之色,還是很大方的說:“這是我十二姐。”


    彼此都是第一次見麵,盧茉白和溫湘芷隻是對鄭瑩瑩點了點頭。


    “湘芷姐姐呢?今日沒來嗎?”鄭令意看向溫湘蘭,十分關切的問。


    溫湘蘭見鄭令意對自家小妹如此掛懷,也溫柔道:“許是秋風乍起,妹妹近來有些脾胃失和,所以就不叫她來湊熱鬧了。”


    鄭令意遺憾的點了點頭,又福了福,道:“原是如此,我還盼著今日能見她呢。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兩位姐姐賞這綠荔枝了。”


    她此言一出,盧茉白眼神一亮,對她道:“你知這花是綠荔枝?”


    鄭令意老神在在的一笑,一邊細賞著綠菊,一邊道:“此種綠菊花型小巧,花托至上逐步收緊,向花心抱合,形似荔枝。最初又是嶺南先發現此種綠菊。故名為綠荔枝。”


    鄭令意說的越多,鄭瑩瑩的臉色就越奇怪,她沒覺察到盧茉白流露出的讚許之色,一心想要挫一挫鄭令意的得意,便道:“你怎知這般多?莫不是胡謅吧?”


    盧茉白正在興頭上,乍聽這倒人胃口的話自然不悅,牽了鄭令意的手往菊園深處走去,還對身側婢女吩咐道:“你去向國公夫人說一聲,說她家的十五姐兒叫我借去賞花了,可別疑心是丟了。”


    鄭瑩瑩叫她們三人撇在原地,便是麵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上去,隻好悻悻然迴到原處,挨了月桂一句毫無緣故的訓斥。


    魯氏一直忙著周旋於各個女眷之間,丹朱做了她的眼,一直觀察著鄭令意,自然也把鄭瑩瑩不識好歹的舉動收入眼底。


    此時,盧茉白的婢女走了過來,對丹朱解釋一番。


    丹朱笑笑道:“那還要煩請你家姐兒多多看顧。”


    “姐姐客氣了,應該的。”婢女客套道。


    “那姐兒們往哪處去呢?若有個什麽事的,我也好去找。”丹朱十分自然的道。


    “菊園裏頭有一片墨菊,姐兒是去賞那個了。”那婢女答道。


    月枝候在魯氏身邊,肩頭忽叫人輕輕一拍,一轉身見是吳柔香,她略福了福,道:“吳家姐兒,怎麽了?”


    “我想尋你家三姐兒,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吳柔香今日似乎精心妝點過,一隻沉甸甸的累絲金珠手鐲掛在她的腕子上,珍珠流蘇耳墜子纏著發絲,顯得累贅又老氣。


    月枝有些不解,指了指不遠處的鄭燕如,道:“吳家姐兒,咱們家的三姐兒在那與世子妃說話呢。”


    吳柔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見鄭燕如身側立著一位容貌絕俗的女子,見兩人相談甚歡,那女子巧笑嫣嫣,更添幾分靈動之美。


    吳柔香不由得心下一澀,道:“那女子就是世子妃?”


    月枝未曾見過世子妃,隻是聽鄭燕如說,世子妃宋氏容貌很美,性子也與她投契,便道:“應當是。”


    吳柔香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似乎很是不屑。


    她又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德妃娘娘這次還請了幾位世家公子呢。聽說世子妃就是和世子一道來的,你家的那個混世魔王可沒來吧?若是有個什麽不得體的撞在世子爺跟前,可就糟了。”


    月枝瞧了吳柔香一眼,從她眼底看出幾分心虛和期待了,故意慢悠悠的說:“吳家姐兒說笑了,十三哥兒這迴沒來。”


    明明還有一句話,月枝卻生生咽下。


    吳柔香也不是蠢人,從荷包裏摸出一把金豆子來,牽起月枝的手,道:“國公夫人還真是疼人,月枝你的手,細嫩的像個嬌生慣養的小姐。”


    月枝握了握掌心的金豆子,滿意的對吳柔香道:“今日來的是五哥兒。”


    吳柔香臉上的是假笑,心底卻是滿滿的歡欣雀躍。


    這菊園分為東西兩園,主家多在東園待客,在西園賞菊。


    男賓此番前來多為高談闊論,所以在東園吃茶吃點。


    女賓喜愛賞菊,所以在西園亭下設席,方便賞菊。


    “香兒,傻站在這兒做什麽?”喬氏尋到了吳柔香,對她道。


    吳柔香轉身一看,見喬氏麵色晦暗,不解道:“娘,你怎麽了?”


    喬氏牽著吳柔香往僻靜之處走去,朝魯氏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國公夫人與盧家戴氏相談甚歡,我連插都插不進話。”


    吳柔香見魯氏的身子往盧家夫人那邊傾靠,似有幾分熱絡。


    “莫不是,莫不是想與盧家議親吧?”吳柔香唇瓣細微張合,十分小聲的說。


    喬氏沒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


    吳柔香不悅道:“國公夫人真是沒眼力價,咱們這麽好的人家近在眼前,她竟然舍近求遠!”


    喬氏看著女兒姿色平平的一張臉,對國公府的這門婚事已經有些不抱希望了。


    她不想叫女兒低嫁,卻也知道自家如今內裏空空,連個五品文官都比不上。


    本以為自己與國公府交好,吳柔香又與鄭容岸自小相識,總會有些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好處。


    沒想到,這魯氏卻半分心思也未動。


    先前魯氏想替鄭容尚娶親,鄭容尚是個人人皆知的藥罐子,喬氏想著嫁個庶女過去也差不多了,卻遭魯氏一口反駁。


    她那時還記掛著吳柔香能嫁給鄭容岸,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魯氏豈止瞧不上一個庶女,根本就是瞧不上整個吳家!


    “國公夫人瞧上的是盧家哪個女兒?”吳柔香不情願的問道。


    喬氏方才受了打擊,正興致缺缺的懶得迴答,她身側的大丫鬟翠瓏便道,“盧家的二姐兒。我方才瞧著,似乎與魯府的一個小庶女到菊園深處去了。”


    “真是不要臉,竟早早討好起魯家人來了。”吳柔香憤憤道。


    她口中雖嫌棄的很,但過了一會子,還是裝模作樣的說:“娘,我四處逛逛去。”


    正所謂知女莫若母,喬氏見狀,怎會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她提起了幾分精神,對翠瓏道:“你知道路,帶姐兒去瞧瞧吧。”


    吳柔香對喬氏一笑,撒嬌道:“娘,你且看著吧。說不準,這該是我的,還得是我的。”


    “好。”吳柔香不過是去瞧瞧那盧茉白是何許人也,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兒,喬氏便應下了。


    她看著吳柔香遠去的背影,心裏忽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惶恐來。


    ‘魯氏心機深沉,香兒嫁過去未必能有好日子過。還不如低嫁些……


    此念頭一出,喬氏腦海裏便冒出娘家大嫂那奚落的神色來,她娘家大嫂出身不高,從前她在閨中時常常刁難她。


    可自她一雙相貌妍好的女兒,一個入宮,一個給十王爺做了側妃之後,她大嫂自此揚眉吐氣,連喬氏也敢諷刺嘲笑了。


    喬氏深知一門好親事對女子的重要性,既指望不上夫君掙前程,她咬咬牙,心道:“便是嘔死也要爭個好親事!”


    吳柔香隨著翠瓏往菊園深處走去,她沒有賞花的心思,一路上步履匆匆的,很快就追上了閑庭信步的鄭令意三人。


    她見盧茉白對鄭令意態度親昵,時不時說笑一番,納罕的對翠瓏道:“這盧家姐兒也太奇怪了些吧?對個庶女,還是別家的庶女,何必那麽好。”


    翠瓏眼尖,認出鄭令意便是在飛花宴上,一直黏在鄭燕如身側的小庶女,便提了一句。


    吳柔香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這小庶女,莫不是國公夫人派來刺探盧家姐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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