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一樹花開,等一夜春風吹綠江南兩岸。遠方的佳人啊,你可知我深深的思念?


    在耀星世人皆知,耀星一手遮天的太子爺金屋藏嬌了一位絕世美人,傳聞她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然在新月,那消失的伊人卻惹得親者輾轉反側,食不安寢。


    “夜,蓮兒的失蹤可有消息了?”林風輕滿麵憔悴的踏進金鑾殿。


    見昔日的戰神這般神傷,若是平時他少不了要調笑一番,可是如今,實在沒有這份閑情與雅致旆。


    輕歎一口氣,“風輕也別太著急,以蓮兒的機敏,不管如何定是性命無憂的。”清恆夜如是安慰著。


    林風輕心中一痛,是啊,無論如何以她的聰慧定是沒有生命安全擔憂的。那樣一個出塵般的人兒,誰又能下得去手呢?隻是,恐免不了一番顛簸啊窠!


    “夜,蓮兒的突然失蹤,定然與南宮太子脫不了幹係!”斬釘截鐵的肯定。


    清恆夜點頭,“這我自然是知道的,隻可惜我們沒有證據,若是貿然衝耀星要人,恐會引人遐想,亦給了耀星出兵的理由。”


    是啊,政治就是一場殊死對弈,貿然出手的人,定然會一敗塗地,慘淡收場。


    林風輕頹然,“我自然是知道,當時參加婚宴的百官,一夜之間同時失去了當日婚禮的全部記憶,隻這一點便為他有了不在場的證據。”


    “哼,他南宮傾池未免太猖狂了,真當我們是傻瓜不成。”清恆夜暴起,怒不可遏。


    忽然想起了什麽,清恆夜帶著些許期望的問道:“天機前輩怎麽說?他可有法解了百官的失憶症?”


    林風輕挫敗的搖頭,“前輩隻道,一切自有定數,蓮兒與那人注定糾纏不休。”


    糾纏不休?那……


    清恆夜同情的看向林風輕,天機前輩通天理,識人世,早些年便是因為年少輕狂妄斷天機,導致天降禍事,才不得不在藥王穀隱居起來。他說的話,自然是可信度極高。


    當初自己為權勢放棄了心中至愛,悔恨不已。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是眼前的男子,他並未犯下任何過錯,第一次愛上的佳人,卻注定無法相守。


    時也,命也。


    “既已知相愛無望,為何不放手呢?雖傳言南宮傾池待人無情,行事特立獨行,亦正亦邪,但是不難看出他待蓮兒是出自真心。你……”


    此刻的林風輕失去了昔日的意氣風發,失去了沙場秋點兵的豪邁,不甘,哀歎道:“她是那樣獨特,那樣的令我魂牽夢縈,我林風輕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混深陷情網掙紮不得。但是,兩年前的一場意外,讓我有了擁有她的機會。隻差一步之遙,她就是我的妻了。就差一步……”


    原本溟濛的雙眸陡然變得淩厲,寒光畢現,“若非是他南宮傾池搗亂,此刻我必早與蓮兒樂文,柔情蜜意。我不管他南宮傾池究竟是不是蓮兒的命定之人,這奪妻之恨,我必是要與他算個清楚。”


    哎,癡兒。


    情到深處,不是瘋狂,就是瘋魔。


    “風輕可知,一旦戰事打響,受苦的便是黎民百姓。且不論,兩國實力不相上下,你雖有戰神之稱,但從他南宮傾池這兩年來革新政,建新軍,以雷霆手段一掃朝廷汙濁之氣,便知手段不弱。衝冠一怒為紅顏,恐會被世人咒罵,即使你不在乎這些,那蓮兒呢?也許有風雅之士會讚頌你情深似海,但絕對不會有人會讚頌她一句,隻會罵她禍國殃民,妲己再世。”


    少年,你會冒著她被世人責罵的危險,去發動一場戰爭嗎?一場結局不定的戰爭。


    是的,他不願。因為他明白,如果他這麽做了,日後蓮兒隻會與他漸行漸遠。


    林風輕不言不語的坐到旁邊的座椅上,半天才道:“難道就讓我這樣……不聲不響的放手?不,我做不到。”


    “風輕,南宮傾池當初在蓮兒身邊隱瞞身世,掩去一身風華,默不作聲的呆在她身邊三年,三年間對她惟命是從,兩年前去突然離去,你可隻是為了什麽?”為勸他不要輕舉妄動,清恆夜不得不談起了那隱晦的過往。


    “兩年前耀星政治動*亂,皇權之爭進行到了白熱化,他迴去不是為了奪權嗎?”難道事有隱情?


    清恆夜搖頭慢聲說道:“據探子迴稟,南宮傾池在耀星並無實權,並且他本人並不愛好權勢。自打幼年被道人批下‘妖孽生矣’的命符,便失去了耀星王的喜愛,被排除在了皇權接*班人的行列。但五年前被刺客刺傷之後,突降紫眸,行事便乖張起來,性情大變。後因被耀星王忌憚賜下毒酒,因其母的原因,僥幸逃過一死,被追兵追至懸崖,不得已跳崖求生,被當時在藥王穀的蓮兒所救。為報其恩,便在蓮兒身邊當起了侍衛。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蓮兒與他之間向來有些曖昧不清,且蓮兒身邊之人也都尊敬的稱他一聲‘趙公子’。”


    林風輕點頭,這些他也有所耳聞。


    清恆夜繼續說道:“兩年前,也就是你與蓮兒被設計的那天,有探子看到南宮傾池失魂落魄的從梅園出來,迴了耀星。”


    “你是說……”


    “沒錯,搶親一事,想必他是計劃已久。兩年間他奪權,培養起自己的勢力,成為耀星一手遮天的太子爺,為的便是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將她留在身邊!”清恆夜一語中的。


    都道世間兒女癡,明知前路坎坷,卻依舊一往無前,這是愛?是癡?


    是夜。


    禦書房內四周寂寞無聲,獨自麵對著桌前倚疊如山的奏章,清恆夜不由的思緒紛飛到了那悠遠的記憶。


    有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叫蓮兒,你叫什麽?”


    “清恆夜。”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她如同冰天雪地中溫暖的陽光,照亮他昏暗冷冰冰死寂般的心。


    那天舉國同慶,唯她知他的心痛。名為皇子,卻過著奴仆般的生活。“嗯,你怎麽出來了?”


    “我來找夜哥哥啊!”


    “為什麽?”


    “呃……我喜歡夜哥哥。”


    月夜下清麗少女如花燦爛。


    他的心為之一振。


    步生蓮上前躺在他的肩膀上:“夜哥哥不要傷心,蓮兒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她知道他在傷心,所以來陪他。


    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


    這縹緲紅塵,紛擾凡世,獨留那抹嫣然。


    “陛下……”小寧子小心翼翼的喚道。


    清恆夜從迴憶中清醒過來,略帶不悅道:“何事?”


    看著年輕帝王不悅的臉色,小寧子有些躊躇,同時也在暗自唾罵著清齋堂前來通報的人,這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拿這種事來煩陛下。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太後身後如今又無尚書府做後盾,早已名存實亡,還真當自己是大權在握要風得風垂簾的太後不成?


    但這些並非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能說出來的,這畢竟太後與當今皇上之間……


    “說!”再出聲,已含了淩厲之色。


    索性小寧子把心一橫道:“稟皇上,太後娘娘想見您,說是有要事相問,讓您務必前去。”


    是她?


    清恆夜眉頭一皺:“讓喬貴妃去一趟吧。”


    “稟皇上,太後特意指名要您去,貴妃娘娘……”欲言又止。


    又想耍什麽花樣?蓮兒之事尚未與她算清,竟然還敢見他?哼……


    清恆夜冷哼一聲,“去迴了她,朕沒空,讓她老實呆著別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否則別怪朕翻臉無情。”


    小寧子講話原封不動的傳了下去,丁太後聽後忽的便笑了,笑得花枝招顫,笑得妖嬈嫵媚,笑的如墜冰窖,直到眼淚流了下來……


    一絲絲,一縷縷……


    “娘娘……”一旁候著的碧月想要出聲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自小守候著的小姐,尚書府嬌生嬌養的嫡女,自幼便受盡世人豔羨,及蒂後被封為皇後,母儀天下,何等風光,何等榮耀。


    隻是這份繁華背後的辛酸又有幾人得知?


    貴為皇後又怎樣?


    她的丈夫大她三十歲,足以當她的父親。


    母儀天下又如何?


    她整日整日坐立到天明。


    誰家少女不懷春?


    哪個少女不想與俊朗少年比翼雙飛,樂文?


    而她享盡世人無法可及的富貴,卻也享受著使人無法可及的寂寞與孤獨。


    直到,他出現了。


    一個俊美絕倫,溫柔軟語的翩翩兒郎。


    明知道,那是她的小叔子。


    明知道,叔嫂不論有悖倫理。


    明知道,他接近她……隻為登上那至高的皇位。


    然,她還是沉淪了……


    她為他廢了自己的親兒子,送至民間。


    即使那個孩子不被她所喜。


    即使那個孩子的出生在她的意料之外。


    即使……


    但那依舊是她的親生血肉啊!


    她親手將他從龍位上撤下,雖然他還年幼,尚不知事。


    等孩子長大,得知一切可會恨她?


    可是她又該恨誰呢?


    丁敏苦澀一笑,感傷不已:“碧月,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大小姐……”碧月看著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小姐心痛不已。


    丁敏丁太後推開小窗,望向遠方,聲音寂寥,目光悠遠:“明知道,是他滅了尚書府滿門,我卻隻能束手以待,等待著他的安排。囚禁他最愛的女人也隻是為了報複他的無情,他是真正的皇者,冷心亦無情。當初他能登上王位,我求父親助他,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人滅,謀臣亡。父親死了,家族滅亡了,剩下的是不是就該我了?”


    我是他登上那至尊寶座的汙點,是不是也要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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