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美人看了她一眼,卻不再與她爭辯什麽,而是向著陸昭霖的方向,跪地行了一個大禮,道:“陛下容秉,麝香一事上,嬪妾的確是冤枉的。嬪妾自幼在祖母膝下長大,學的都是禮義廉恥、忠君愛國。嬪妾絕不敢違背祖母的教誨,做出危害皇嗣之事。”


    陸昭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儀美人起來吧,大長公主的德行與教養,朕自然是信得過的。”


    儀美人卻不起身,而是又叩了一次首,道:“多謝陛下。嬪妾請求陛下,嚴查貴妃娘娘身邊的疏雨姑娘,在查明真相之前,嬪妾願禁足永和宮,以證清白。”


    儀美人這話說得敞亮,這番話說完,江詩熒就在心裏給她叫了一個好。


    這一次,如果沒有鐵證,證明那麝香的確是儀美人加進香料裏的,把她給一次釘死了。隻怕不僅不會讓她有所損傷,反而還會在陸昭霖心裏給她立起一個鮮明的形象——聰明、果斷、臨危不亂,此外,還識大體、顧大局。


    貴妃聞言,冷哼了一聲,向著陸昭霖屈了屈膝,道:“陛下,臣妾也敢擔保,這香料絕不是在鹹福宮裏出的問題,絕不是疏雨背叛了臣妾,做了手腳。”


    儀美人道:“娘娘可敢讓人查一查疏雨姑娘的房間?”


    “有何不敢?”貴妃道:“疏雨的房間就在後頭,姚公公現在就可以帶著人去查。”


    陸昭霖歎了口氣,道:“也罷,那姚興德,你就帶人去查一查。”


    姚興德“諾”了一聲,親自帶了人去後頭。


    一盞茶後,姚興德進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道:“陛下,奴才們在疏雨的房間裏發現了這個。”


    疏雨此時就侍立在殿裏,一見姚興德手裏的紙包,立刻就變了顏色。


    陸昭霖道:“趙院史,你來看看。”


    趙院史接過紙包,打開之後,裏頭是暗褐色的粉末。趙院史嗅了嗅那粉末,又用手指沾取些許,送到口中嚐了嚐,然後,麵色嚴肅道:“陛下,是麝香。”


    貴妃倏地轉身,看向侍立在殿中的疏雨,語氣中都是難以置信:“疏雨,本宮一向待你不薄!”


    疏雨此時,已經抖若篩糠,跪在地上道:“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不知道,這粉末是從何而來的。”


    貴妃用帕子遮住眼睛,轉過頭不再看她。


    上首,陸昭霖沉聲道:“將疏雨打入慎刑司,嚴加審問。”


    然後,看向儀美人時,聲音溫和了許多,道:“你起來吧,此事是你受了委屈。”


    儀美人起身,唇邊帶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多謝陛下,隻要皇嗣無事,嬪妾不覺得委屈。”


    ···


    一刻鍾後,江詩熒歪靠在景陽宮東暖閣裏的暖炕上,心裏盤算著,今日的事,究竟是誰在背後動的手腳。


    忽然,就見她挺直了上半身,道:“去叫於成益進來。”


    不多時,於成益進門,行禮道:“奴才見過娘娘。”


    “免了。”江詩熒道:“貴妃身邊的那個疏雨,你可知道她是什麽來曆?”


    於成益思索了片刻,道:“奴才隻知道,陛下登基那年,疏雨就在貴妃娘娘身邊兒伺候了,更多的,得打探之後才能知道。”


    江詩熒道:“那你去打探一下。”


    於成益“諾”了一聲,領命退了出去。


    他辦事很快,這日晚間落鑰之前,就查出了準信兒。


    “啟稟娘娘,疏雨不是貴妃娘娘從家裏帶來的。是當年貴妃娘娘入王府的時候,王府裏安排給她的。”


    話音落下,就見江詩熒唇邊勾起一個弧度:“王府裏安排給她的?”


    於成益點點頭。


    江詩熒唇邊的弧度更大了,王府裏安排的,換句話說,就是當年還是王妃的皇後娘娘安排的。


    等於成益退出去之後,秋雨問:“娘娘,今兒的事,莫非是皇後娘娘設計的?”


    江詩熒搖了搖頭:“不。”


    若是這麝香真的讓貴妃出了事,那還有可能是皇後設計的。


    但是今兒這一出,貴妃毫發無傷。反而是皇後早年安排在貴妃身邊的人,房裏搜出了麝香,人也被打入了慎刑司裏,還不知要吐出什麽東西來。


    她櫻唇輕啟:“貴妃這是,賊喊捉賊呢。”


    隻是不知,她想要捉的那個賊,是皇後一個,還是皇後和儀美人兩個。


    儀美人總歸是已經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至於皇後,還得看疏雨在慎刑司都吐出了什麽。


    次日,慎刑司那邊審出了結果。


    陸昭霖手裏拿著疏雨的供詞,看完之後,嗤笑了一聲,把那供詞扔到了一邊兒。


    這事兒,真是有意思的很。


    疏雨抵死不認自己在香料裏動了手腳,卻承認自己之前跟在貴妃身邊,偷偷兒在給鳳儀宮裏的皇後通風報信。


    他這後宮裏啊,著實是人才濟濟。


    陸昭霖又笑了一聲,才道:“把這供詞,拿去鳳儀宮給皇後看看。”


    隻說要給皇後看供詞,卻並未說要對皇後的處罰或是什麽。


    姚興德“諾”了一聲,領命退了出去。


    陸昭霖自己,則是站起身道:“起駕景陽宮。”


    景陽宮裏。


    陸昭霖到的時候,江詩熒還在歇晌,尚未醒來。


    陸昭霖也不讓人去擾她,隻道:“朕去看看平安。”


    廂房裏,平安恰好醒著,奶娘正抱著他在屋裏走動。


    陸昭霖從奶娘懷裏接過他,坐到了軟榻邊兒上。


    平安一見到父皇,就很給麵子地衝著他直樂。


    陸昭霖看到他的笑臉,隻覺得方才的那些煩悶全都煙消雲散。


    忽然之間,陸昭霖就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


    低頭一看,他自己的衣服末端正在往下滴水,原是平安直接尿在了他身上。


    奶娘沒見過這場麵,已經跪在地上,連聲請罪。


    還是萬嬤嬤穩得住,讓人去叫水,又安排了人去拿備用的衣服。


    江詩熒歇晌起來,秋雨一邊兒扶她起身,一邊兒在她耳邊低聲道:“娘娘,陛下方才來了。陛下抱著八皇子的時候,被八皇子尿了一身。”


    “什麽?”江詩熒抬眸看向她:“陛下呢?”


    秋雨道:“陛下此時正在沐浴呢。”


    江詩熒走到妝台前坐下,問道:“陛下沒生氣吧?”


    秋雨搖了搖頭,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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