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皇後那邊兒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


    董采女的衣服上,被人下了引蛇粉。


    浣衣局裏,負責給董采女洗衣的小宮女,屍體在一口枯井裏被找到。


    事情隻查到了這裏,再往後,就什麽都查不出來了。


    永福宮東配殿裏,董采女躺在床上,聽著畫屏說完,開口道:“究竟是查不出來了,還皇後娘娘不想查了?”


    畫屏皺了皺眉:“采女小主這是何意?”


    董采女卻不再說話,緊閉雙眼躺在床上。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順著側臉往下,一直滲進枕頭裏。


    看她這樣子,畫屏也不好再說什麽,施了一禮道:“小主好生將養著,奴婢先告退了。”


    等她迴去後,在皇後耳邊說了董采女的反應。


    “娘娘,董采女恐怕是覺得,是您對她動的手。”


    聞言,皇後罵了一句:“這個蠢貨。”


    這整個後宮,怕是沒人比她更盼著董采女的孩子好好兒的了。


    如今,董采女的孩子沒了,就隻剩珍美人了。


    珍美人的孩子,可不似董采女的那麽容易奪過來。她得好好兒謀劃一番才成。


    若非純妃有孕了,她也不必這麽急。


    想到這裏,皇後發出一聲歎氣。


    陸昭霖那兒,得知了皇後的調查結果,也沒有多說什麽。


    第二日早朝後,下了一道聖旨到永福宮,把董采女封為貴人,賜封號平。


    董采女還在小月子裏,陸昭霖體恤她,讓她躺在床上接了旨。


    等頒旨的公公走了後,織翠道:“恭喜小主,以後就要稱小主為平貴人了。”


    平貴人隨手將聖旨扔到一邊,諷刺一笑:“不過是個貴人,有何可喜的?珍美人一有孕就晉為美人,純妃娘娘也是一有孕就晉了妃位。


    唯有我,不僅沒有晉位,這三個月來,陛下來看我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如今孩子沒了,倒是封了個貴人,何其諷刺?”


    織翠小心地把聖旨撿起來,原本還想勸她謹慎些。如今聽她這話,一臉的心疼之色:“小主且將養好身子,您的福氣都在後頭呢。”


    董貴人長歎一聲:“不會了,不會再有這樣的福氣了。”


    ······


    與此同時,景陽宮裏,方太醫剛剛診完脈。


    見他麵露躊躇之色,半天都不開口,江詩熒問道:“可是本宮的脈象有何不對?”


    侍立在她身旁的秋雨和阿圓,也都緊緊盯著方太醫,生怕從他嘴裏說出什麽不好的話。


    方太醫如夢初醒一般,先是道:“娘娘的脈象並無不妥。”


    聞言,江詩熒放下心來,又問:“那方太醫這是怎麽了?”


    方太醫深吸了一口氣,道:“可否請娘娘屏退左右?”


    江詩熒眉頭緊皺:“屏退左右?方太醫不是第一日在宮裏伺候了,如何能說出這般不當的話?”


    若是當真屏退左右,她一個年輕妃嬪和一個異性太醫單獨呆在屋子裏,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方太醫拱了拱手道:“是臣失禮了。臣有些話,想跟娘娘說,隻是,不知屋裏的兩位姑娘——”


    江詩熒道:“方太醫若有話,還請直說吧。這間屋子裏,都是本宮信得過的。”


    方太醫想著自己前兩日得到的調查結果。


    十六年前,雲娘失蹤。同一年裏,江府後院多出來一個新姨娘。


    又過了一年,那姨娘生產時難產而亡。


    她生下的女兒,去年入宮成了陛下的嬪妃,如今已經貴為純妃。


    麵前這張臉,和雲娘一模一樣,絕對不會有錯。


    這樣想著,方太醫開口道:“臣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娘娘,可能有些僭越。”


    江詩熒的聲音冷冷的,如金似玉:“既然有些僭越,那方太醫還是不要問的好。”


    方太醫拱了拱手道:“請娘娘恕罪,微臣想問,娘娘的生母,姓甚名誰?”


    聞言,江詩熒先是目光一凝,繼而如利刃一般射向他:“方太醫問這個做什麽?”


    方太醫道:“微臣之前跟娘娘提過,微臣有一位故人,與娘娘的麵容有幾分相似。事實上,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樣。微臣猜測,娘娘的生母,可能就是微臣這位故人。”


    江詩熒問:“方太醫這位故人,與你是什麽關係?”


    方太醫道:“兩心相許,互許終身。”


    江詩熒大怒,指著他道:“方太醫!我生母雖然已經亡故,她的閨譽卻容不得你詆毀!”


    方太醫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然後直起上半身,道:“微臣在此發誓,微臣所說,並無半句虛言。否則,天打雷劈,人神共棄。”


    江詩熒盯著他的眼睛,方太醫被她威勢所迫,目中卻都是堅定之色。


    半晌後,江詩熒道:“方太醫,今日之話,本宮隻當沒聽過。日後,本宮也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再聽到。”


    方太醫道:“無論娘娘信或不信,既然您是故人之女,微臣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您分毫。”


    江詩熒麵無表情,隻說了一句:“阿圓,你送方太醫出去。”


    方太醫又行了一禮,才跟著阿圓往外走。出門前,他轉頭說道:“娘娘若有需要,盡管驅使。臣赴湯蹈火,絕無怨言。”


    言畢,不等江詩熒說什麽做什麽,就推開門往外走了。


    這天晚上,陸昭霖又來了景陽宮用膳。


    雖然江詩熒有孕,不便侍寢,陸昭霖卻並未將她拋在腦後,常常來景陽宮陪她。


    晚膳才用到一半,就見有個小太監進門,在姚興德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什麽。


    “怎麽迴事?”陸昭霖抬眸問道。


    姚興德上前一步,道:“啟稟陛下,啟稟純妃娘娘,五皇子求見。”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才繼續道:“五皇子身邊,並無宮人跟著。”


    話音落下,陸昭霖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把五皇子領進來。”陸昭霖擱下手裏的筷子,吩咐道:“讓人去永福宮問一問,謹妃是否不願撫養五皇子,否則為何這般不上心。”


    姚興德“諾”了一聲,然後親自出去,牽了五皇子的手進門。


    五皇子進門時,陸昭霖的臉色已經不似剛才那般難看。


    “瀟兒見過父皇,見過純母妃。”五皇子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


    “起吧。”陸昭霖道:“這個時辰,你怎麽來景陽宮了?”


    五皇子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道:“謹母妃宮裏今日做了栗子糕,瀟兒記得純母妃喜食栗子,想拿來給純母妃常常。”


    陸昭霖接過他手裏的荷包,一打開,就聞到濃濃的栗子香氣,荷包裏的栗子糕卻已經碎成了一塊兒一塊兒的。


    五皇子也看到了栗子糕這破碎的樣子,紅了紅臉道:“瀟兒保存不善,純母妃還是不要吃了。”


    說著,就要從陸昭霖手裏把荷包拿迴來。


    陸昭霖卻沒給他,而是把荷包遞到江詩熒手中,道:“你的一片心意,你純母妃怎麽會嫌棄呢?”


    江詩熒接過荷包,對著五皇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等五皇子走到她身邊,她順手將荷包放在桌子上,雙手拉了五皇子的小手,溫和地道:“好瀟兒,多謝你惦記著純母妃。你這個時辰過來,可用過晚膳了?”


    五皇子搖搖頭:“尚未。”


    江詩熒道:“姚公公,讓人給五皇子添一副碗筷吧。”


    姚興德看向陸昭霖,見他點了點頭,這才安排人在陸昭霖的右手邊兒設了座位,又擺好了餐具。


    五皇子才剛落座,就有宮人傳話,說謹妃娘娘求見。


    陸昭霖皺了皺眉,道:“傳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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