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霞院裏,林姨娘和江夫人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林姨娘雖說是個妾,但到底管了一段時間家,江鵬遠和江詩熒又給她臉麵,此時倚霞院還是她的主場,院子裏的下人都很是聽她的話。


    而江夫人,雖然是府裏的主母,但是貼身伺候的都被江詩熒送迴了慶陽侯府,此時站在她身後的,都是府裏那些想抓緊機會抱主院大腿的。


    倚霞院的下人們雖然不敢動江夫人,但也是牢牢護住林姨娘,不讓她被江夫人傷到。


    江鵬遠和江詩熒趕到時,整個院子裏吵吵嚷嚷的,不似官員後宅,倒似酒樓茶館。


    “都給我住手。”江鵬遠站在院子門口,氣得臉色發青:“你們看看自己,像是個什麽樣子!”


    “老爺。”


    林姨娘剛剛還一臉得意地嘲諷江夫人,此時看到江鵬遠,瞬間就紅了眼眶,表演了一個欲語淚先流。


    江鵬遠看著新得的愛妾發絲淩亂,整個人嬌弱可憐極了,正要斥責江夫人不成體統,就聽耳邊江詩熒提醒他:“父親,想想大姐姐,想想太後。”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衝著伺候林姨娘的下人罵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跟夫人作對!”


    林姨娘愣住了,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昨天還在床上對她溫言軟語,現在變臉變得這麽快。


    江夫人在一旁挑起眉梢,道:“我還以為是老爺給的膽子呢。”


    “夫人說哪裏話。”江鵬遠當然不會承認:“夫人這些日子在佛堂為皇家祈福,實在是辛苦了。為夫感念夫人的付出,怎麽可能這樣對夫人?”


    江夫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酒,道:“我可是聽說,這些日子來,都是這位林姨娘在管家呢。”


    “竟有此事?”江鵬遠直接故作不知,然後不等江夫人提,吩咐道:“還不把賬本和對牌都拿迴正院,執掌中饋之事,如何能被妾室染指。”


    江夫人看著江詩熒,道:“倒是幾日沒見二丫頭了。”


    江詩熒笑著道:“女兒見過母親。”


    說著見過,卻連福一福身都沒有。


    江夫人要說什麽,卻被秋霜扯了扯袖子,於是隻是道:“看你好好的,母親也就放心了。”


    林姨娘看著江鵬遠和江夫人相攜而去的身影,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之前還在得意於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幻想著有朝一日成功上位,現在卻猛然發現,在夫人麵前,自己竟然什麽都不是。而看起來可靠的老爺,根本就靠不住。


    江詩熒走到她身邊,輕聲問:“林姨娘可還好?”


    這溫言細語,讓備受打擊的林姨娘一時間都有些哽咽:“妾身還好,多謝縣主關懷。”


    “父親他,一貫都是這個樣子的。姨娘想要在府裏立住,還是得靠別的啊。”說完,江詩熒就帶著秋雨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林姨娘,心想,別的?別的她還能有什麽?哦,對了,子嗣!


    她什麽時候能有子嗣傍身不好說,但是她可以先把夫人的子嗣毀了!


    迴扶風院的路上,秋雨還在感歎:“林姨娘也是不容易,以後就要在夫人手底下求生存了。”


    江詩熒嗤笑一聲:“秋雨可真是小看林姨娘了。”


    她若是個好相與的,江詩熒又怎麽選了她做江鵬遠的良妾。


    不知江鵬遠那邊是怎麽跟江夫人說的,第二日江夫人就去了慶陽侯府。


    慶陽侯夫人聽到她提起母後皇太後時還很納悶,但她並沒有否認,而是說:“如何,妹夫現在知道侯府不是好惹的了吧?”


    江詩熒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感謝她的配合。


    素雪等一眾下人又被江夫人從慶陽侯府帶迴來了,這一次江鵬遠和江詩熒都沒有說什麽。這些下人就像是重新學了一遍禮數一樣,至少在江詩熒麵前規規矩矩的。


    平靜的日子剛過去一兩日,恩慶侯府的賞花帖送到了。


    每年四月底,恩慶侯府都會在京郊別院裏辦一次賞花宴。


    往年江詩熒隻是一個小小庶女,是以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賞花宴的帖子。


    江夫人也不知打著什麽主意,賞花宴前的這兩日,不住地往扶風院裏送各種名貴布料,還有珍貴的寶石。補品玩物之類的,更是流水一樣送過來,似乎是打定主意又要做一個慈母。


    江詩熒不置可否,江詩月卻看得羨慕極了。


    這天,江夫人派了素雪過來,給江詩熒送參加賞花宴要穿的衣服首飾。


    那件蘇繡百蝶彩錦曳地裙,直接把江詩月看直了眼。


    首飾也很是不凡,是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麵。其中那支鑲紅寶蜻蜓金簪,更是精致華貴,不似凡物。


    “真羨慕姐姐,能去參加恩慶侯府的賞花宴。”江詩月的語氣酸溜溜的。


    “你也想去?”江詩熒問。


    “誰不想去呢?”


    “那你跟著一起去吧。”


    “真的嗎?”江詩月驚喜極了。


    “自然是真的。”


    “多謝姐姐。”江詩月這一聲姐姐叫的,真是有史以來最真誠的一次。


    這天晚間,秋霜被人靜悄悄引進了扶風院內。


    “奴婢見過縣主。”秋霜恭敬地行了個禮。


    江詩熒抬眸看了看她:“秋霜來了啊,你都是夫人身邊的得意人了,怎麽還踏入我這扶風院了?”


    秋霜一臉忠心耿耿:“秋霜雖然人在正院,心卻在縣主這裏。”


    江詩熒笑了笑:“這就好,我就怕你過膩了好日子,想嚐些新鮮。”


    她的眼神明亮而銳利,仿佛利刃一般,直接射入秋霜的心裏。


    秋霜心中忐忑,麵上卻不露分毫,道:“奴婢今日來,是有重要的事要稟報縣主。”


    “什麽事?”江詩熒問。


    “夫人送來的那件百蝶裙,縣主賞花宴上千萬不要穿。”


    “哦?這是為何?”江詩熒似乎是有些不解。


    “那件衣裙看著雖美,但是被人輕輕一扯,就會撕裂開。夫人給您這件衣服,就是想當眾讓您壞了名節。”秋霜一臉認真地解釋。


    “原來如此,還要多謝你告知了。還有別的嗎?”江詩熒問。


    秋霜搖搖頭。


    待秋霜離開後,秋雨急匆匆地將那件百蝶裙拿出來,試著扯了扯,衣服果然輕易就被撕裂了。


    “夫人怎麽這麽壞。”秋雨氣鼓鼓地,然後又道:“還要多謝秋霜,沒想到她竟棄暗投明了。”


    江詩熒被她逗笑了:“她可不是棄暗投明。”


    “啊?”秋雨不解。


    江詩熒抖了抖被撕裂的衣料,道:“我力氣比一般女子大,夫人是知道的。這麽容易被撕裂的衣料,我上身試的時候可能就會扯破。夫人哪有那麽蠢,用這麽容易被發現的東西害我?”


    秋雨更糊塗了:“那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做?秋霜為什麽要過來告訴縣主?”


    “當然是為了讓我相信,他們的算計都在這衣服上。其他地方,就更容易被忽略過去了啊。”江詩熒道:“把那套頭麵拿來,咱們仔細檢查檢查。”


    問題果然出現在頭麵上。


    最是美輪美奐的那枚蜻蜓金簪,不僅是空心的,裏麵被人藏了東西,簪體外麵還刻了字。


    江詩熒一早就沒有打算穿戴江夫人送來的衣服首飾,現在她卻決定:“賞花宴那日,我就戴著這枚簪子。”


    “啊?可這簪子有問題啊。”


    “放心吧,咱們發現之前,這簪子是針對我的陷阱。但是咱們發現之後,那獵人和獵物,可就互換了。”


    想到那一幕場景,江詩熒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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