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夜子墨的生氣之舉,夜銘熙倒是無謂笑著。伸出兩指夾住了劍尖,繼而輕而易舉地推開了劍端。


    “你走不掉的,不如收起劍為好。”他笑著警告眼前發怒的夜子墨。


    夜子墨氣得放下劍,收迴了腰間。誰都可以侮辱小紫,獨獨夜銘熙不可以。那是她用全部心思愛著的男人,甚至連夜子墨都自歎不如。


    他微微後退一步,想看清楚夜銘熙的真麵目。


    “孩子死的時候,她對我說,子墨,那是一場夢對不對?銘熙即便再愛陳絲雨,可孩子是他的親骨肉,他不會下手的對不對?”夜子墨雙眼泛紅,“她曾經如此安慰自己,你呢?你又是如何對她的。”


    夜銘熙驟然轉身,被重提孩子的事,心頭隱隱劃過酸澀。


    這是痛,和唿吸融為一體的痛,此痛不會輕易要了人的命,會逐漸消磨人的意誌。


    紫兒,孩子死了,我也一樣心痛。沒辦法,若不如此做,他的下場一樣是死。與其死在別人手裏,倒不如我自己親自殺死。


    “怎麽,你無話可說了嗎?夜銘熙,我看你死後,如何對小丞相交代,對死去的你的孩子交代,對紫兒交代。”夜子墨劇烈的咳嗽著,不顧身體的不適,言辭犀利的批判著夜銘熙。


    然而,夜銘熙始終沒開口。


    是,這是債,孽債。他得還,不過有件事夜子墨一定不知道,就連太後都不知,隻有夜銘熙自己知道。


    他苦笑了一下,馬上恢複了正常表情。轉身麵朝著夜子墨,手指直指著夜子墨。


    “你就不怕朕治你死罪嗎?”他的眼凝視著夜子墨,說話的樣子看上去十足認真。


    夜子墨抬頭挺胸,“死而無憾,反正我身有隱疾,死對於我而言,何足掛齒。”


    他不怕死,沒有人知道他的病情其實得到了控製。這件事沒有人知道,目前的一切假象都是一場迷霧,等陽光出來,霧氣終究會退散。


    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夜銘熙沒等夜子墨說話,離開了冷宮。


    沒多久,聽到太監的唿叫聲。“皇上,皇上……”


    他倒在了地上,嘴角掛著血絲。手掌心是觸目驚心的血,那一抹嫣紅為這蕭索的隆冬添了幾分魅。


    躲藏在暗中的夜子墨看在夜銘熙暈倒在地,他再迴想剛才夜銘熙一直在笑。


    原來,他一直在強忍。那刻,夜子墨明白了一個道理。夜銘熙能有今天,是靠他的忍。


    縱然所有人都不滿他的決定和作為,而他依舊靠著自己坐上了皇位。


    夜子墨站在寢宮外,他神色焦急,太監和宮女匆匆而進,又匆匆而出。總之,今晚不太平。


    太後坐在夜銘熙的床榻前,看著昏迷不醒的夜銘熙,她兀自擦著淚。


    “母後……不用為我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流淚,不值得。”夜銘熙輕笑著開口。


    此時一屋子的太監和宮女齊齊跪在了地上,誰也沒料想到夜銘熙會醒的這麽快。


    夜銘熙想坐起,李公公躬身走上前,扶著他坐起。


    “皇上,王爺在外頭久候多時。”李公公低眉順眼,向夜銘熙匯報。


    太後依舊坐著,等待夜銘熙做出決定。


    他一臉倦容,“李公公,你吩咐下去,今晚的事兒誰要泄露一句,就別怪朕沒有事先告誡。”


    今晚的事是個意外,雖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可他依舊不願消息走漏,特別是被陳中天知道。


    沒等他們迴答,夜銘熙披衣站在了起來。他的臉色和夜子墨一樣,蒼白,還帶著輕微的咳嗽。


    “你們都退下,李公公請王爺進來。”夜銘熙佇立原地。


    那背影在燭火的照耀下,看上去顯得頹長。


    久久沒出聲的太後看到夜銘熙的臉色,和他說話時的樣子,心頭閃過不祥預兆。這難道是……


    李公公出去請夜子墨進來,太後趁機想和夜銘熙聊一聊。


    “熙兒,你的身子?”她的眼裏充滿了探究,想一知究竟。


    夜銘熙一臉淡然,“沒事,不過一時氣血不順而已。母後看兒臣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母後,這把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龍椅還未坐穩,試問兒臣怎會輕易倒下?這是萬萬不可的事,即便兒臣想,父皇也不會允許的。


    來不及迴答的太後看到了進來的夜子墨,她隻好拂袖離去。臨走前看了一眼夜子墨,最近她對夜子墨越發有諸多的不滿。


    “李公公,出去候著。”夜銘熙大手一揮,屏退了李公公。


    夜子墨站在夜銘熙麵前,看到他的臉色,心裏充滿了狐疑。


    看上去他雖然欠缺了些精神,起色還不至於那般差勁,可不知為何,夜銘熙越是表現的正常,夜子墨越是感到不放心。


    “朕叫你進來,不過是想讓你看看,朕到底死了沒有。夜幀旭……”夜銘熙臉上的表情從一臉倦容轉變成一臉肅殺。


    找不到說話機會的夜子墨整個人僵立在了原地,他居然知道,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何這些年來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到呢?嗬,夜銘熙啊夜銘熙原來這才是你要囚禁我的目的。想來,你也知道我外公為我留下的那些兵力了,所以,你才會快刀斬亂麻,對我趕盡殺絕啊。


    “大皇兄,別來無恙啊!”夜銘熙挺直背脊,雙手衣袖大揮。


    眸中的不慍不火瞬間被濃濃殺意代替,他未免也太不怕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肆無忌憚,真以為一場大火就能瞞天過海了嗎?真是異想天開,無知。


    被識穿身份的夜子墨也不再閃躲,不,現在的他應該是夜幀旭。


    “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好皇弟。”夜子墨的臉上也沒了死氣沉沉的病態。


    他渾身仿若被注入了力量,精神奕奕的站在原地與夜銘熙對視。


    對,夜幀旭應該是這樣的,這才是大皇兄該有的氣魄。夜銘熙在心裏感歎著,等的就是這一天。


    夜幀旭一點都不害怕被夜銘熙知道後會遭受他的迫


    害。


    相反,他一臉從容,這點令夜銘熙很是欣賞。


    “當你看到皇叔假扮的父皇時,從你的眼神令朕明白你不是三皇兄。”夜銘熙把答案如實相告。


    原來破綻就在那天出現的,難怪夜銘熙那天之後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


    “那麽紫兒的死,包括皇叔的死,還有小丞相一家的死,都因為我?”夜幀旭現在算是明白了,他沒想過夜銘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這世上或許沒有人能夠明白夜銘熙,但夜幀旭再明白不過。


    夜銘熙當著夜幀旭的麵劇烈咳嗽起來,他用手去捂嘴,夜幀旭走上前扶住了他。


    “銘熙……”他扶著夜銘熙,喚著他的名。


    他放下手掌,手掌心的鮮血是那麽的刺目。


    “你的病其實也沒好,是我求師傅得來的草藥命冷雲熬藥給你喝的。你離開的三年,冷雲會定時迴來,而我也會給他草藥讓他帶迴去。師傅說,那藥太稀少,又昂貴。而我想給你,大皇兄,不要痛恨父皇,也不要怪罪我母後可好?”夜銘熙笑著說,一時沒站穩竟摔在了地上。


    夜幀旭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夜銘熙,那一刻他痛苦的閉上雙目。


    睜開雙眼後,他冷然開口。“何必,成為人人遠離的暴君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夜銘熙笑了,笑的前俯後仰。


    好像夜幀旭說的是一個笑話,“大皇兄,朕從來不是瞻前顧後的人。紫兒沒死,朕知道。”


    一說小紫沒死,夜幀旭更是愕然。這小子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他未免太會演戲了。所有的人與事,看似被他管製的死死的,其實生與死全部都掌控在他的手掌心。


    “你放心,朕不會去追殺她的。大皇兄,你鬥不過陳中天的。朕這麽做,無非是想你將來登基之時能夠少去一些阻礙。”夜銘熙表露出自己虛弱的一麵。


    夜幀旭蹲下身扶起了夜銘熙,“你為何不去找她說清楚?”


    能說的清楚就不是誤會了,何況現在的他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一切定數,從你我生在帝皇之家開始就注定了有今天這個局麵不是嗎?”夜銘熙低頭望著手掌心,掌心裏的鮮血是那麽的刺目。


    夜幀旭始終想不通,夜銘熙為何會兜了一大圈,隻是為了告訴他真實的身份早被識穿。按照夜銘熙的為人,即便是識穿了身份,他一定會將自己迫、害致死。


    靜謐的寢宮令夜銘熙有了短暫的沉思,他不等夜幀旭迴答,人已經坐到了椅子上。


    “朕想把皇位過繼給你,你應該明白,陳中天不是省油的燈。”夜銘熙看著夜幀旭的眼,堅定的迴答。


    僅僅隻是為了皇位,又何必做到如此之地。夜幀旭始終不相信夜銘熙的所作所為,他上了幾次當,這一次絕對不會再上當。


    就算夜銘熙付出了一切又如何,根本改變不了他的本性。


    “你在套我的話,紫兒的死,還有我對皇位的野心。夜銘熙你真的好卑鄙,用苦肉計來逼迫我就範,可惜了。上過幾次當,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妥協。”夜幀旭雙拳緊握,臉色難看。


    夜銘熙望著夜幀旭,那一刻他似乎不再逃避,也不想戴著假麵具來愚弄眼前的人。


    “到底還是欺瞞不過你的雙眼,不錯,朕是在套你的話。你想要坐上這把龍椅,恐怕沒這麽容易。夜幀旭,朕要永遠將你囚禁在王府,直至你老死。”他似乎下了決心。


    夜幀旭沒有發怒,也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再壞的結果和當初來之前並未有任何差別,夜銘熙給的這個決定他願意接受。


    寢宮內恢複了靜默,直到門外傳來了李公公的聲音,夜銘熙才迴過神來,夜幀旭有些迷茫。前路漫漫,他卻要苦守著王府,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可眼下隻要夜銘熙沒有找到小紫,也無從調查到她是生是死,那麽身在王府,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皇上若沒事,臣先行告退。”夜幀旭對夜銘熙抱拳做輯一拜,言明想要告辭。


    他也沒有強留夜幀旭,擺擺手。“退下吧!”


    當夜幀旭走出寢宮後,陳中天侯在外麵。他對夜幀旭行禮一拜,夜幀旭略微點頭,便匆忙而走。


    “讓他進來。”夜銘熙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口熱茶。


    好讓臉色看上去稍稍紅潤些,陳中天的為人他不會掉以輕心。


    陳中天跨進寢宮,見到夜銘熙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茶,再想到被打入冷宮的女兒,他心裏止不住怒火三丈。


    “皇上,老臣實在不懂,為何要將皇後娘娘打入冷宮?”陳中天語氣些微過激。


    夜銘熙放下手裏的茶杯,稍稍抬起眼。“你是在責怪朕?”


    “陳中天你好大的膽子,後宮之事,何時輪到你一個臣子來置喙?朕,把皇後打入冷宮也是人之常情。她做不到安分守己,三番四次前往東宮。”夜銘熙不給陳中天反駁的機會。


    隻要說出這番事實,他就算是再想說些什麽,隻怕也是自覺理虧。


    東宮那是什麽地方?已經被列為了禁地,夜銘熙也正是算準了陳絲雨會去。才會故意將東宮封起來,再者,不封鎖東宮,以陳絲雨的性格很有可能會想著住進去。


    小紫雖已死,可那是東宮,夜銘熙還不想陳絲雨指染那個充滿迴憶的地方。


    “老臣沒有這個意思,皇後娘娘痛失孩子,此時此刻正需要皇上的陪伴。”陳中天說話時的語氣有了改進。


    心裏一陣後悔,真不該讓夜銘熙順利登基。


    說不定舉薦夜子墨會更好,好歹夜子墨是三皇子,論出生早晚這一點,夜銘熙自然是及不上夜子墨了。


    如今木已成舟,陳中天就算腸子悔青也別無他法了。


    “李公公送客……朕要安寢了。”夜銘熙不顧陳中天的臉色有多黑。


    擺手要他跪安,連李公公都喚來了,擺明下逐客令。


    剛才和夜幀旭聊了那麽久,他有些累了。


    李公公走到陳中天麵前,勉為其難的開口。“丞相請……”


    陳中天雖然生氣,倒也不敢發作,走出了寢宮。


    出去的陳中天使夜銘熙鬆了一口氣,他終於能夠安枕無憂。


    無絕迴到魔宮佇立在庭院中,她抬頭望著那輪明月,心裏有千絲萬縷的恨猶如一張大網,似乎要將她捆在其中。


    夜子墨,夜銘熙,小家,太多太多的人。


    她以為看到夜銘熙登基就能放下心中的一切不快,原來這些竟是自欺欺人。


    “宮主……”她的身後傳來聲音。


    淨蓮師太走到了她的身旁站定,看著她的臉色,心中了然。


    能讓她如此牽腸掛肚的無非是夜銘熙和小家,現在小家已家道中落,就算在迴首,那也是枉然的。那麽唯一剩下的就是夜銘熙了,看著無絕的臉色,淨蓮師太有些不忍。


    “別想了,過去的一切你需要放下,唯有你放下了,才能真正做你想做的事。”她不想看著無絕一日一日消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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