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瓢潑大雨,無數星星點點的水滴落在車門上,車玻璃上,留下陣陣水漬。


    孟晴從車上下來,甚至連傘都沒來得及打。她瘋狂地朝著醫院跑去,任由雨水被風吹得她滿身潮濕。


    她顧不得這些了,臉色煞白,更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一樣。


    林管家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麵,不過好在被他叫來的宋非離一直跟在孟晴的後麵,他快步上前,伸手去拉孟晴。


    “你別著急——”


    “我能不著急嗎?”


    孟晴忍不住衝著宋非離大吼道,她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滿心的悲傷,她還在強忍著。


    “他人還躺在裏麵呢!”


    宋非離知道勸不動她,孟晴也不再說話,隻是咬緊了牙關,瞪大了眼朝前走著。來到手術室,外麵已經站了很多的人。


    其中一位穿著白衣的人,很顯然是這裏的醫生。他戴著口罩,可表情還是充滿了不忍:


    “抱歉,”


    他對著孟晴說,雙眼裏充滿了悲傷和歉意:


    “我們盡力了,”


    “人送來的時候,已經死亡了。我們做了所有的搶救,但是抱歉,無能為力。”


    孟晴的腳軟了,


    她強撐著扶住一旁的白色瓷磚,眼眶裏包含了無盡的淚水。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你是說,他死了?”


    “是的,我們很抱歉。”


    “所以,”


    她說得很慢,每說完一個字都要緩一口氣。


    “裏麵那個人,”


    她指著病房:


    “我的哥哥,孟雲,他死了?”


    “是的。”


    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撐柱的能力,孟晴堪堪朝後倒去,嚇得宋非離趕忙伸手去扶她。她一把推開,眼裏的淚水還在打轉。


    可此刻,這雙打轉的眼睛卻充滿了恨意。她望著一旁身著警服的兩位警察:


    “他在哪?”


    “孟女士,您問的是——”


    “我是說開車撞死我哥的人,他在哪?!”


    孟晴壓製不住聲音,她憤怒地咆哮道。麵前的警察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人這般撕心裂肺,也都嚇了一跳。


    可想到裏麵躺著的是麵前這個女人的親哥哥,他們又充滿了同情。


    “嫌疑人目前正在肇事逃逸中,您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不用你們全力以赴,”


    孟晴仿佛恢複了冷靜,她扭過頭,站定看著宋非離。


    “幫幫忙,我很久沒迴來了,不熟悉。麻煩你幫著警方找到他,謝謝。”


    “你不用給我說謝謝,”


    宋非離望著孟晴的眼中充滿了心疼,他伸手握住孟晴的肩膀,聲音盡量放輕,好不刺激到她。


    “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去見你哥最後一麵吧。”


    孟晴無言點了點頭,扭身由醫生帶領著,她走了進去。


    屋裏麵很冷,諾大的房間正中央有著銀色的金屬床。床上好像躺著一個人,麵上蓋著白布。


    醫生沒有進去,他把空間都留給了孟晴。對於孟晴而言,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一樣。


    她的腦子裏在迴想,每一步都在想。在最小的時候,孟雲坐在輪椅上,遞給她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孟海欺負她,孟雲會盡量裝得惡狠狠的樣子,站在她的麵前...


    多年後她偷偷翻牆迴家,孟雲隔著窗戶,對著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終於,她來到了床的旁邊,


    雙手是止不住的顫抖,沒有一次不像今天這樣。孟晴咬著嘴唇,憋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還是不肯相信,隻要不揭開布,孟雲就沒有死——


    她揭開了,


    在白布之下,那張熟悉而溫柔的臉出現在了孟晴的眼中。


    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逸而又閑適。他的嘴唇變得有些發紫,臉也更白了,可還是很帥,


    是他,是她的哥哥,


    是孟雲。


    閉上眼,冰冷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從眼眶裏奪眶而出。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悲鳴,孟晴扶著床,堪堪跪在了地上。


    “哥....大哥...”


    她痛苦不堪,哭得撕心裂肺,卻又異常克製。她知道的,孟雲不喜歡看她哭,他會心疼的。


    “哥,你怎麽躺在這裏了?”


    她深情地望著躺在床上的人,仿佛他還沒有離開,他還在這裏。


    “你明明答應過我,要替那個死老頭子帶我走上婚禮的,為什麽,你要在這裏睡覺?”


    “那個死老頭子都沒有睡,你為什麽睡?”


    “哥,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要是醒來,我就讓孟海迴來,迴來陪你;我也不叫那人死老頭子了,我叫他爸,一直叫爸,好不好?”


    “你還沒有給我娶嫂子,為什麽,為什麽要離開我?”


    淚水變得滾燙,她伸出手,撫摸著他冰冷的容顏。她的心都在滴血,這個世界上曾經最愛他的男人,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離他而去了。


    “媽媽,你讓哥哥迴來好不好,好不好?”


    哭泣無法抑製,孟晴感覺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可她還是睜大了眼睛,望著麵前床上的男人,仿佛下一秒他就會醒來似的,


    可惜到了最後,迎接她的,是麵前一片漆黑,


    孟晴體力不支,最終在冰冷的房間裏,


    哭暈了過去。


    ...


    虛弱地從黑暗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充滿憂愁和帶著紅血絲的眼睛。


    那是林雨生,滿臉的擔憂,在看到孟晴醒來的那一刻眼中爆發了閃光似的欣喜:


    “姐姐,你醒了?!”


    孟晴沒有說話,她隻是安靜地歪過頭,盯著頭頂純白色的天花板。


    她就這樣不說話,保持這樣的動作躺了整整一天。而林雨生則攥著她的手,將唇輕輕放在孟晴的手背之上,陪著她,陪了一整天。


    等孟晴終於迴過神來時,她扭過頭,外麵天色已經全暗,


    林雨生也因為支撐不住,倒在床邊睡著了。不過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握著孟晴的手,絲毫沒有鬆開。


    孟晴望著熟睡中的林雨生,心神終緩緩平靜。她輕柔地翻身,緩緩伸出另一隻手,撫摸住林雨生的臉頰。


    他太困了,孟晴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醒來。孟晴微微歎了口氣,


    她總算是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的哥哥孟雲,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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