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卻不看他,隻是轉頭朝向前方道:“將他放了,有什麽事你朝著我來便是。”


    栗淩軒愣了愣,楚琰擋在他的麵前,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與楚琰對話的人。


    但是楚琰與他說了要他保護好楚玄歌,所以雖然好奇,栗淩軒還是先走到樹下,扶著楚玄歌起身,然後抱在了自己懷裏。


    “哎呀呀,聽三色火鳳說鳶國護國寺有一隻玄凰,我便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你呀。”


    栗淩軒皺了皺眉,這聲音怎麽聽起來這麽惹人討厭!


    楚琰並沒有理那人的挑釁,隻是再次開口道:“我說了,你有什麽衝著我來,放了他。”


    語氣平和,絲毫沒有一點點被激怒的樣子。


    栗淩軒抱著楚玄歌迴身,看著楚琰護在他身前的背影。


    這還是他那個往日裏一點點小事就會鬧小脾氣的娘嗎?


    他一時之間竟有些看不懂了。


    “將整個鳳凰族打的元氣大傷,就是為了這麽個人?”


    栗淩軒這才看到,那人挾了栗燚,站在楚琰的對麵。


    “父皇!”


    栗燚的眼珠動了動,看向栗淩軒,他嘴角還殘留了一些血跡。


    方才情況危急,楚琰隻來得及將栗淩軒護住。


    雖說她在拉開栗淩軒的瞬間朝著栗燚施了術法,將他護了護,可是到底凡人之軀,栗燚還是受了些傷。


    “五百年前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麽。”並不受對方的挑釁,楚琰麵色平和。


    “嗬,我的好妹妹,你許是不知道你為了這男人,讓你的族群蒙受了多大的恥辱。”


    那人聲音尖細高亢,讓栗淩軒不禁想起了三色火鳳。


    這世界上,怎麽討厭的人連聲音都這麽像。


    “楚琰,五百年來你過得好嗎?安心嗎?”那人笑著:“用凰詔綁著的男人對你好嗎?”


    楚琰神色一僵:“你……”


    “你知道嗎?”


    那人又將目光移到了栗燚臉上:“你這位心愛的小皇後,為了能與你相守,屠了她族中半數族人,又用了族中秘術讓你生生世世癡迷於她。”


    “這就是她對你的愛,你享受嗎?”


    栗燚並不看他,隻是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楚琰深吸了兩口氣,將心頭那抹酸楚壓下。


    凰詔的事被這樣光明正大地擺了出來是她始料未及的。


    “楚慕。”楚琰出聲道:“我說了,你心中有氣,衝著我來便好。”


    “別牽連其他無辜的人。”


    “無辜?”


    楚慕高聲譏笑道:“楚琰,這個男人,你說他無辜?”


    他掐在栗燚脖頸上的手又緊了些,指甲劃破了頸部的皮膚,血珠一點點地滲了出來。


    栗燚像是毫無感覺一樣,連臉色都沒有一點點變化。


    倒是楚琰的心瞬間揪了起來,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


    “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楚琰壓了壓喉頭的那股酸澀,繼續道:“你將他放了,我跟你迴七彩琉璃軒。”


    栗燚一直斂著的眸突然睜大,瞪著楚琰。


    他淩厲的眼神似刀,狠狠紮入楚琰的心裏。


    “楚琰,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楚慕神情詫異地看著楚琰。


    楚琰點點頭,向著楚慕的方向走過去:“五百年前我就知道,終有一日我會被抓迴去。”


    “好歹,偷到了五百年啊。”


    她突然歪頭朝著栗燚笑了笑,眼中帶著些淚。


    栗燚看著這樣的楚琰,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的,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別扭些什麽。


    對於楚琰用了法術將自己與她捆在一起的事情,栗燚其實並沒有生氣。


    不僅如此,他心裏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等著楚琰的這個答案等了許多年似的。


    這讓他有些疑惑。


    但是因為楚琰說他對她的感情有許多是因為這術法而產生的,他又有些生氣。


    生氣之外,更多的卻是對他自己的自責。


    自責他從未注意到過,楚琰對他們的感情並不是自信的。


    自責他一心想著怎麽做才是對楚琰好,卻從未想過,做什麽是對楚琰不好。


    他做了許多他自以為是對的事情,不論是繼位、把持朝政還是其他的什麽。


    最初都是為了讓楚琰能夠安心地在宮中生活……


    可是現在看來,或許,他是做錯了。


    “真是令人感動的愛情啊。”


    楚慕掐著栗燚的手再次收緊:“可是,妹妹啊,看到你這種為愛犧牲自己的樣子,可真讓我惡心!”


    栗燚明顯已經有些上不來氣了。


    楚琰腳下一滯,眸底劃過一抹狠戾:“把你的手從他脖子上拿開!”


    楚慕一愣,嘴角扯上了一抹譏誚的笑意:“心疼了?”


    他的目光掃過栗燚的臉,眼底閃現著狡詐:“我的好妹妹,你說,若是我將這人掐死了……”


    “你休想!”


    伴隨一聲怒喝,楚慕突然感到後背像碎了一樣。


    他不可控製地鬆了鉗著栗燚的手,彎下了腰身,嘔出一口血。


    楚琰慌忙上前一把將栗燚拉了過來,輕撫著他的背,幫他順著氣。


    “是誰!”楚慕擦掉嘴角的血,一臉怒容地看向身後。


    一隻黑色的妖貓站在那裏。


    “嗬,妖貓?”


    楚慕頓了頓,又道:“玄冥的妖貓?有意思。”


    接著隻見楚慕一揮手,猛男醬竟直接被他打飛了出去。


    “猛男醬!”


    溪邊忙跑上前,將被擊碎的石塊掩埋的猛男醬挖了出來。


    楚琰輕撫栗燚的手停了下來。


    “我啊,跟你在一起五百年了。”栗燚耳邊響起楚琰溫柔的聲音。


    “到現在我還記得,你坐在船上,白衣勝雪烏發似墨,眸光清澈的樣子。”


    那是他們第一世的時候,楚琰看著船上的栗燚不禁發了癡,被人擠下了橋。


    栗燚躍入河中,將全身濕透的楚琰救上了岸。


    “我是貪心的鳳凰,將你捆在了我身邊,就這樣捆了五百年。”


    楚琰輕輕歎息著:“對不起,耽誤你五世姻緣。”


    “活了七百多年,我沒有做過什麽對的事情。”


    楚琰看著栗燚,突然俏皮一笑:“但是關於你的每一件,除了凰詔,我都不曾後悔。”


    栗燚看著楚琰的額間一點點地顯出一朵兒鳶尾花的印記。


    “鳶國有你,大幸。”楚琰有些哽咽:“今後,軒兒和麟晰,就交給你了……”


    “琰兒,你……”栗燚突然覺得頭有些沉,話音未落便栽進楚琰的懷裏。


    楚琰額間的印記閃了閃,在栗燚身上下了一層保護咒。


    “果然,人神戀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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