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的表情有些微妙。


    楚玄歌則是繼續說著:“可是,若七皇子早在十年前就中了這月半醉,以孩童的代謝速度,這毒的量起碼得三瓶以上才會到現在還沒代謝完。然而我隻做出了一瓶月半醉,而且還是半成品。”


    這件事連毒醫門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一直以為是隻剩下了這一瓶。


    事實上,楚玄歌之所以會去抓那毒蟾蜍,原因之一就是那毒蟾蜍的毒液是成品月半醉非常重要的一個原料。


    那隻毒蟾蜍,原本是為了完成這瓶月半醉而準備的。


    誰知道楚玄歌最後卻被那蟾蜍坑的那一世的自己陷入了永恆的沉睡。


    “所以那毒藥根本就不至於傷軒兒至此?”楚琰下意識緊緊握住了楚玄歌的袖子。


    楚玄歌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繼續道:“另外,就算當時那下毒之人有那麽多的分量,十年前的七皇子也不過隻是個幼兒,他的身體就算是鐵打的也扛不住那麽強的藥力。別說十年前的他,哪怕是現在的他,三瓶半成品的月半醉也足夠他七竅噴血,身體迅速衰弱了。”


    可是目前來說,栗淩軒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跡象。


    除了反常的毒入血脈之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能出現這個情況,楚玄歌覺得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有人仿製出了月半醉,並且在這些年裏不斷在暗地裏給栗淩軒下藥。


    二是有人改良了月半醉的毒性,將那半成品的月半醉做成了另一種毒藥。


    楚琰的神色又變了變:“軒兒中的毒,是你那半成品的月半醉。時間大約是三年多前了。”


    楚玄歌眸色深暗地看著楚琰,她其實並沒有想到楚琰是真的知道一些事情的。


    “那個時候,鳶帝稱要立儲。這宮中不論誰被立為太子,都會成為所有想要爭奪皇位的皇子的靶子。”


    楚琰開口,語音徐徐:“宮中除了麟晰是公主,沒有皇位的繼承權之外。大皇子栗未央,三皇子栗星雨,四皇子栗昭圖,五皇子栗雲璟以及七皇子栗淩軒都是皇儲的備選。”


    “四皇子愚笨,對皇位並無太大興趣,鳶帝要立儲的消息便是他傳出來的,隻是雖然他自己沒有爭儲的興趣,卻擋不住他那有著如狼野心的母妃趙氏和趙氏的母家原護國大將軍對皇位的虎視眈眈。”


    “三皇子和五皇子均是雪貴妃所出,性子也隨雪貴妃多些,不喜爭搶,也不好權勢。加之五皇子天生體弱,雖是個聰明機敏的,卻不得眾臣的喜愛。”


    “剩下大皇子栗未央,背靠鳶國左相,母族有權有勢,是有名的權貴之家。而七皇子背靠的原主,家中隻是為農為商的。跟四皇子的母族對比起來便已經有些不能看,再跟大皇子的母族對比起來,那便是完全沒得看了。”


    “背靠當朝左相,確實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楚玄歌讚同地評價道。


    楚琰歎了口氣,眼神中帶了些哀求的神色,對楚玄歌道:“玄歌,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可能會有些令人發指。”


    “令人發指?”


    楚玄歌麵露疑惑,“關於七皇子中毒的?”


    楚琰點點頭,繼續著前麵的話:“原主是知道鳶帝想立七皇子為儲君的,可是大皇子心思狠毒,而其母家左相一族更是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防得住宮中的大皇子和儷嬪,防不住宮外的左相。同時四皇子那邊又得其母家護國大將軍一族的支持,之前在朝堂之上一文一武本是互相爭鬥,也算是平衡的。”


    “可是立儲一事出來,這二者的平衡便被打破了。左相與大將軍皆知對方與自己半斤八兩,勢必要首先除掉最有可能被立為儲君的皇子。”


    “原主明白若栗淩軒真的被捧上了那儲君之位,護國大將軍和左相的各種明槍暗箭便都會從對方身上轉移到栗淩軒一人身上。那時候,別說能不能守住皇儲的位置,恐怕連留住自己的命都會是問題。而原主最怕的就是這一點。”


    楚琰拿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深吸了一口氣,將事情繼續講了下去:“所以,在立儲的消息傳出來不久後,原主派了自己母家送來她身邊保護她的暗衛去毒醫門將那月半醉偷了出來。”


    “原主將月半醉偷出來的?原主又害怕自己的兒子在爭儲過程中被人謀害,又遣人去偷毒藥,原主怕自己兒子被別人害死,所以先下手自己殺自己的親兒子?”


    楚玄歌有些不敢置信。


    楚琰搖了搖頭:“並不是,原主曾得知毒醫門月半醉這種毒藥不致命,便想著先給栗淩軒喝了。待栗淩軒的勢力再強一些,能保護好自己的時候,若鳶帝再有立儲的打算,再將栗淩軒的毒解掉。”


    但是由於那暗衛從毒醫門迴來不久便因中毒而亡了,原主皇後楚琰並不知道這毒沒有解藥。


    楚玄歌拿過自己的水杯,艱難地喝了兩口,喘了口氣:“下毒給親兒子,原主這心理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吐槽才好。


    “原主隻是出於想保護自己孩子的心理。”


    “保護?保護的辦法多了去了,怎麽原主就隻想到這最蠢的一種?若是那藥和傳聞不同呢?她就不怕七皇子服下之後中毒魂歸西天了?身為一國皇後,又是七皇子的生母,原主這腦子真的不怎麽好用!”


    楚玄歌很是生氣。


    “按照當時原主的情況,她確實隻有搏這一把。左相護國大將軍在前,四皇子和趙貴妃以及大皇子和儷嬪在後。立儲之事傳出短短一月間,七皇子就受了十幾次刺殺。若不是他能耐了得,恐怕早就轉世投胎去了。”


    楚琰不知道為什麽,說起這些原主的記憶時,她自己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仿佛那些艱難地決定就放在眼前,仿佛站在那裏看著又一次被刺殺的栗淩軒渾身是血的樣子的人正是自己。


    她雖然覺得自己與栗淩軒栗麟晰沒有感情,可是卻毫無征兆的,因為這些和栗淩軒中毒的事情而感到心髒悶痛。


    活了三世的楚玄歌,理性上是可以理解皇後楚琰的想法和選擇的。


    可是理性上理解並不等於能夠接受,給自己親兒子下毒這種事情,楚玄歌在心理上怎麽都過不了那個坎。


    楚琰以為楚玄歌是因為栗淩軒被皇後下毒而生氣,有些不知所措地歎了一聲:“那毒,原主自己也喝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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