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夏平安並沒有迴去,而是留在北丘客的客房裏看了半晚上的書,之後的兩天都沉溺在看書中。


    布小英給夏平安斟了茶,遞過去。


    夏平安抬頭笑了笑,道:“多謝。”


    布小英道:“這兩日見你如此專注,是不是找到了克製極陰體脈的方法。”


    夏平安笑道:“哪有這麽容易,再說這都是一些誌怪小說,記載荒誕離奇的故事,怎麽可能有功法的存在。”


    布小英不解,道:“那你為何看的如此入『迷』。”


    夏平安道:“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然後想要找到答案而已。”


    “和極陰體脈有關嗎?”


    夏平安想了想,道:“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布小英道:“什麽問題?”


    夏平安歪頭想了想,道:“道。”


    “道?”


    夏平安道:“夏侯卿,包括很多人都說,南宮玉在畫之道為一絕,衛無音在琴之道為一絕,章象在書之道為一絕,那麽,道是什麽?”


    布小英愣了愣,道:“道,在典籍裏注釋為延著一定的方向,到達一定地方的路。”


    夏平安笑道:“這是無比正確的解釋。以前覺得這樣解釋太過平淡,現在看來,確實直抵本質。延著方向,到達目的,這就是道。按照繪畫的方法,不斷精進自己的技藝,直到繪畫的巔峰,也就是得道了,按照書寫的方法,一直精研,也能得道,按照音律的彈奏,一直走下去,也會得道。那他們最後所指的道又會是什麽?在《龜談錄》裏有記載,說一個姓吳的畫家,畫之道到了巔峰,畫上人的衣服會隨風飄,最神奇的是他曾給畫壁上的一條龍點睛,點睛之後,龍竟然活了,破壁而飛。”


    布小英聽過畫龍點睛的故事,隻是沒想到出自《龜談錄》。這是一本誌怪類小說,以一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烏龜的口吻寫的它在漫長歲月裏見過的事情。衣帶飄風這件事布小英信,畢竟畫技高超到一定程度,會讓觀畫者產生這樣的感覺。


    但是畫龍點睛就有點匪夷所思、無稽之談了。


    夏平安看布小英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這裏還記載了關於音律的事情,說有姓謅的修士,精通音律,於北荒山上吹奏了一曲,春迴大地,謂之暖律。”


    布小英搖頭道:“這本書的內容可以當談資,當成真,就有些癡妄了。”


    夏平安搖頭道:“以前我也這樣想,但是如果放下這種想法,再觀此書,你就不覺的荒誕了。我們換一個角度想,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成為五氣高人。”


    夏平安道:“為何成為五氣高手?”


    布小英道:“可以在世間遨遊。”


    夏平安道:“表麵上看,確實如此,但是從根本上來講,就是為了擺脫這天地的限製。禦風而行,可以掙脫山川河流、大江的阻礙,千歲壽命,避免了時間讓我們衰老。那麽,再反觀這兩件事,是不是一樣,都擺脫了天地的限製,畫的龍能不能成能真,一首曲子能不能讓春迴大地。這是有可能的,當你按照某種方法,我們叫功法,延著一個方向走到極致後,就是巔峰所指的道的話,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夏平安的話如一聲悶雷,敲在布小英的心口,這些怪誕的事情如果都是真的,那麽,現在她們所知道的又是什麽?


    “不可能,為何之後,就少有這樣的記載,或者說,為何這樣的功法沒有流傳下來?”


    夏平安皺著眉頭,道:“不知道。”


    布小英道:“你先歇歇吧。”


    夏平安將書放下,他從布小英臉上看到了擔憂。他知道,布小英以為他太過執拗極陰體脈的事情,又看這些怪誕的書,有些入魔了。


    “我無妨的,隻是這幾日與你們交談,頗多感悟。”


    布小英笑道:“感悟,也不能『亂』想。”


    夏平安笑著點頭。


    布小英見茶已冷,倒掉重新斟了一杯。


    姬無疑字外麵走進來,道:“夏侯卿過來找你,說你失約了。”


    夏平安這才想起前日的事情,笑道:“倒是我的錯。”起身出來,走到莊園的門口,夏侯卿站在馬車上向裏望,見夏平安出來,急忙跳下馬車道:“快跟我走。”


    夏平安道:“今日…”


    夏侯卿打住道:“今日非跟我走不可!”


    夏平安笑道:“為何?”


    夏侯卿道:“那日你說第二日過來,結果沒見到你的人影,南宮他們說我說大話,說我秋遊那日惹惱了你,怎麽會跟我過來,好一頓譏諷呢,今日你必須跟我走!”


    夏平安想了想,還是去一趟吧,不然以夏侯卿的『性』子,不定又出什麽事情來,再說,在姬無疑這裏待了三日,書也看的差不多了,剩餘的就是思考這些荒誕故事的問題了。


    “好,容我與姬兄告個別。”


    夏侯卿道:“快去快迴。”


    夏平安、布小英,北鶴、刀疤收拾一下與北丘客告別。


    “你是愛書之人,需要的可以帶走,但需歸還。”


    夏平安正有此意,道:“多謝前輩。”將《雲荒誌》、《洪荒雲麓》、《仙人傳》《龜談錄》包起來,一並帶走。


    “待我將書抄錄完,就歸還前輩。”


    北丘客笑道:“這些書早已無人問津,我是歎息其在時光中流落、磨損、白費了著書人的一片辛苦才整理起來,遇到你,它們反倒遇到了知己。”


    夏平安道:“前輩讚繆了。”


    四人出了莊園,上了夏侯卿的馬車,一路向京城外狂奔。


    “不入城嗎?”


    夏平安問道。


    夏侯卿笑道:“他們都在章瘋子哪裏等你。”


    “章象不在城裏?”


    夏侯卿道:“城東十五裏的莊園中。”


    馬車跑的飛快,夏平安猛然想起柳若白和寅虎卿的事情,看向刀疤。


    刀疤搖頭。


    夏平安皺眉。


    柳若白將錢運往錢莊已經四天了,為何沒有動靜。


    寅虎卿沒有交錢,這麽反常的行為,也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撲,這很不應該啊。


    夏平安皺眉,沉思其中可能出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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