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熱鬧的京都,隨著夏季暴風雨的來臨,越發狂躁起來。


    先是應賢試有人在擂台上殺了人,接著在風雨交加的的夜晚出現了命案,死了四個人,結果官府卻宣判殺人者無罪。


    好不容易平息了兩天,京都的地痞無賴發生了械鬥,死了好幾個人。


    因為這一場械鬥,當今聖上大怒,將安邑府府尹魯行遠貶到西南做太守,讓一項以執法嚴明的文孝直接任安邑府尹,開始政治京都治安。


    魯行遠收拾好行囊,出西門。十裏長亭,送別同僚緊三四人。


    夏平安吊著左臂,也在長亭邊上。


    魯行遠對此倒是很意外,但想想他在出府衙說的話,反倒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來送我。”


    夏平安道:“魯大人莫要怪我就好。”


    魯行遠搖頭,苦笑道:“這事怪你不得,隻怪我在官場多年,卻沒有你的那份見識。”


    夏平安道:“魯大人莫要灰心,眼下的京都,不適合大人,大人遠調,非是壞事。”


    魯行遠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魯行遠知道,眼下的京城已經不適合他主政了。前幾年他能主政,那是聖上對京城沒有動的打算。可是眼下,他已經隱隱知道,姬皇淵通過這五年的時間,皇位已穩,民心收攏了,該是他行動的時候了。


    治國之道,一張一弛。


    現在,這股風要從京都刮起了,他現在離開,至少能保得『性』命,也算是聖上對他的照應了。


    夏平安道:“我等魯大人迴來。”


    魯行遠稍微一錯愕,道:“我還能迴來?”


    夏平安道:“張弛是道,人心也是道,等文大人這一陣過去,大概有人會懷念魯大人溫和手段的。”


    好與壞,都是對比出來的。很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因為他沒有吃過苦,等吃了苦,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在享福。


    夏平安道:“還有一句話送魯大人,寬則失威,苛則失親,為官者,二者不可取也。”


    魯行遠知道夏平安說他執政太過寬容了,夏平安和布贏殺人這件事,倒是讓他懂了自己太多寬恕了。


    馬車緩緩駛遠,魯行遠卻沒有惆悵的心緒。


    夏平安,待我迴來時,願你還在京都。


    .......


    文孝直上任,雷厲風行。


    街頭的潑皮無賴被他收拾的不敢冒頭,之後將矛頭對向了京城王侯將相的紈絝子弟。


    京城一時之間,人心浮動。


    陳邀風看著眼前的軍籍冊,有些不相信道:“爺爺,你讓去當兵......”


    陳道言看著陳邀風,道:“你不願意?”


    陳邀風當然不願意,現在去當兵,那可是有今天沒明天的。


    但是,他沒敢說。


    陳道言看著陳邀風,不響沒說話,但是心裏的歎息聲越來越重。


    一個人連表達自己意見的膽量都沒有,又如何能成大事。哪怕陳邀風現在和他哭鬧,甚至拿出刀子用自己的『性』命『逼』他,他都會欣慰的。


    但是,陳邀風沒有。


    他不願意去,卻不敢說。


    “記得夏平安在邀花樓前立下的誓言嗎?”


    陳邀風身子一怔,這才想起,自己若是從軍,豈不是應驗了夏平安的話。


    “爺爺,你是為了他?”


    陳道言沒說話,還是看著陳邀風。


    陳邀風卻沒敢對視陳道言的眼神,有些委屈,有不敢,卻唯獨沒有勇氣。


    陳道言歎息了一聲,道:“我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陳家,為了你。”


    陳邀風不理解,將他送到邊界去送死,怎麽可能是為了他。


    陳道言道:“想不通嗎?那就記住我的話,在邊界好好活著,然後好好看著,五年後,給我一個答案,若是你懂了,陳家是你的,若是你還不懂,陳家就不是你的。”


    陳邀風不明白陳道言為何突然說出這麽生硬的話。


    “記住了,不要去找任何人找我說清,不然,你現在就失去所有的資格。”


    陳邀風對上陳道言冷冽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膽寒。


    “孫兒...孫兒知道了。”


    “這兩日,多陪陪你母親,後日一早隨換防軍隊出發。”


    陳邀風低聲道:“能不能等...”


    “不能!”


    陳道言擺手離開,隻剩下陳邀風在大堂上發蒙,感覺這像做夢一般。


    三日後,陳邀風離京。


    這在那些紈絝子弟中算是一個新聞,對於很對人來說未必在意。


    但是,很多人聯想到夏平安的那句誓言,這件事就顯得不同尋常起來。


    很多人開始猜測,夏平安究竟是什麽人。


    .......


    夏平安自送魯行遠出去過一次後,又窩在了客棧不出來。


    因為左手臂受了傷,姬無疑母親行針的事情暫時擱下,但是按照夏平安的『藥』方在吃『藥』,老人家的身體和精神好了許多。


    京城其他的事情陸陸續續地傳了出來。


    杜月白、常夢玉、喬小小、外加了一個呂微,一起過來看布贏和夏平安。


    北鶴是個小孩子,比較活潑,見來了這麽多人,高興的很。


    喬小小自暴風雨夜之後,就沒給布贏好臉『色』,又迴到他們擂台對戰之前的表情,冷硬冷硬的。


    “沒看出來啊,你們倆竟然殺了一個化氣境修士。”


    常夢玉調侃地說。


    布贏擺手道:“小意思,小意思。”


    喬小小冷聲道:“不是誇你,是問你們如何做到的。”


    夏平安笑了笑,指了指北鶴,道:“全是她的功勞。”


    姬無疑看了一眼北鶴,在想到哪日兩人的對話,大概也猜到北鶴起了大作用,甚至說,北鶴的到來本身就很奇怪。


    “她?”


    夏平安道:“他是我師伯的徒弟,身體有些特殊,也是個大夫。”


    北鶴在邊上驕傲道:“小神醫。”


    夏平安笑道:“是的小神醫。”


    北鶴這才滿意。


    杜月白道:“現在的一切,都是巧合,還是...”


    夏平安笑道:“世間哪有那麽多巧合,就像衝茶,好水,好茶,恰到的火候,才能泡出好茶,所以,一切的巧合隻是正好符合它發生而已,就像天暖草會綠,天冷草會黃一樣,隻不過有的事順其自然,有的事刻意為之而已。”


    杜月白道:“那這次事件呢?”


    夏平安笑道:“我一介白衣,哪有那麽大的能量。我隻不過是恰好置身其中,做了一個棋子而已,但是我比較幸運,站的位置好。”


    說著,從書的頁腳上撕了一點下來。書頁順風飛了出去。


    “我這次隻是順風,而散千金他們隻是逆風,就是這樣的差別。”


    常夢玉笑道:“太聰明的人,都不討人喜歡的。”


    夏平安笑了笑,道:“我不聰明,早就死了,在裝傻和活著之間,我選擇後者。再說,聰明和修為,武技一樣,都是人活下去的籌碼,我必須用我的這些籌碼活下去。”


    常夢玉覺得夏平安的話有些沉重,笑道:“不用這麽深沉吧。”


    布贏笑了笑,道:“不是深沉,而是因為我們必須這樣做。”


    一句話,讓茶廬的氛圍一冷。


    他們體會不出布贏和夏平安的艱辛和過往。


    夏平安道:“過幾日,我會隨著北鶴離開這裏。”


    杜月白道:“離開京城嗎?”


    夏平安道:“不是,在京都附近。”


    杜月白道:“過幾日,我想去無量觀,你想去嗎?”


    夏平安想了想,道:“嗯,可以的,不過我最近還有事情要做,等做完了,就去。”


    杜月白點頭。


    布贏知道,接下來,夏平安要做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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