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住宿,五十一晚!”


    白色的硬紙板上寫著簡單的四個字“住宿五十”,一些中年婦女把紙板擺在胸前,見到一個人下車就上前拉話,你擠我我擠你的,看著有些亂,但也不是特別過分,並沒有人擠到身上,幾個人暗自較勁兒一下,便有一個搶占了最好的位置,跟著邊說邊走,若是成了,直接帶人離開,若是不成,也會趕快跑迴來“拉、客”。


    雖然來了w市,但一時半會兒,王平還沒想好要做什麽短期工,索性跟了一個婦女走了,去了一個小賓館。


    小賓館時間不短的樣子,牆壁都已經發黃,裏麵的裝修在當時或許還算可以,但在現在看來,多少有些土氣,有些地方新一些,反而顯得突兀而古怪。


    婦女把王平帶入賓館,看著他要了房間,交了錢,這才笑嗬嗬地離開,大概是確定了自己有提成拿,走路都是虎虎生風的。


    王平拿著鑰匙,跟著模樣年輕的服務員走上了樓,賓館中並沒有電梯,不過樓層也不高,總共也就三層小樓,多走兩步也就是了,就是樓梯間有些窄,兩個人並行都嫌擠。


    這樣的環境讓王平忍不住皺眉,不知道房間怎麽樣。


    懷著這樣的疑問,等到了房間看了,倒是還行,唯一不好的就是房間裏頭沒有衛生間,不能洗澡,空蕩蕩一張床並一個櫃子,連把多餘的凳子都沒有,看著倒是簡單整潔了。


    “衛生間就在走廊中間,走一走就到了,我們提供熱水,要的話可以拿壺下去接妙手天醫。”


    服務員指了指櫃子,王平才注意到旁邊兒還放著一個暖壺。


    “空調能用嗎?”視線一轉,發現牆上還有個發黃的空調,王平指著問了一句。


    “能用。”服務員迴答得利索,拉開櫃子的抽屜,翻出了一個遙控器,直接就把空調摁開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子噪音。


    皺了皺眉,到底還是不太喜歡這樣的環境,唯一值得稱道的或許是房間收拾得還算幹淨,也聞不到什麽異味兒。


    “謝謝。”客氣地說了一聲,王平把箱子推到床邊兒。


    “不用,您有什麽需要可以叫我,我就在樓下。”服務員熱情地說了一句,扭頭關上門走了。


    空調“嗡嗡嗡”地響著,賣力地工作,可惜吹出來的風感受不到什麽涼意,王平索性用遙控器關了,他的身體似乎並不是那麽怕熱。


    房間安靜下來,外頭卻傳來了噪音。


    “這什麽房子啊,我看到還有煙頭!一屋子的煙味兒!”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嫌惡地說著。


    王平正在床上盤腿而坐,那個從山洞中帶出來的蒲團就坐在他的屁股底下,有些微的涼意,讓他的神智格外清明,聽到這明顯是從門外傳出來的話之後,他並沒有睜開眼,但心裏頭卻閃過“看”的念頭,也就是一個念頭,他真的“看”到了外頭的情景。


    適才的那個服務員——事實上他懷疑這家就隻有這麽一個待客的女服務員——領著幾個人走上來,其中一個女人嘴角有顆黑痣,瘦長臉,丹鳳眼,穿著打扮很普通,並不時尚。


    走廊狹窄,另外三個年齡不一的男人隻能跟在她後麵,一個大約是她老公的模樣,有些將軍肚,白色短袖t恤被汗濕了肩膀,看著有些狼狽,他大約是力主住在這裏的,有幾分不耐煩地揮手:“湊合一下得了,哪兒那麽好。”


    好一些的賓館,住宿一晚的費用也要一百多,能夠用一半的錢住宿,除非某個賓館搞活動,否則,這樣的條件也就可以了。


    “剛才那個是客人剛走,還沒來得及收拾,您看看這邊兒的房間,都是幹淨的,床單都是一天一換。”服務員還有幾分招攬客戶的熱情,急忙解釋了一句。


    “嫂子,你看怎麽樣?”年輕一些的男人也有些要留下的意思,追問了一句。


    “媽,就住這裏吧,我都累了,睡一晚得了。”最小的男人看模樣也有二十左右了,說話卻懶懶散散的,走路的姿勢也不那麽精神,很皮賴的樣子。


    察覺了三個男人的傾向,女人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們要兩個幹淨的房間,你帶我們去看,我自己挑。”


    服務員欣然領著他們去看,一邊看還一邊解釋著剩下的房間已經不多,現在市裏正是什麽博物展的,外地來的遊客比較多,市中心住不下,都到外頭住了,這邊兒離市裏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來往還是很方便的。


    女人還是不甚滿意的樣子,但也看好了兩個相鄰的房間,拖著行李進去了。


    博物展?王平被這一個詞岔開了思想,仔細想了想,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相關信息,好在這是一個網絡普及的年代,連手機都能上網了,還有什麽辦不到?


    到樓下去打聽了一下哪裏能夠上網,服務員還挺熱心,直接讓他借用了前台的電腦,這台老電腦噪音也不小,但顯示屏還不錯,看得出是因為公、器、私、用的原因,保護得還算不錯,至少網速還比較快。


    搜索了“博物展”這個詞條,那服務員就在一旁看著,馬上插話說:“你也是要去看博物展的啊罪惡神冠!”


    王平點了點頭,說:“準備看看具體怎麽走。”一眼瞟過,他也看到了門票的價格,一張五十,說不上貴還是便宜。


    “有什麽好看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古物。”服務員撇撇嘴,很是“內行”地說,“也就騙騙你們外地人吧,這些東西,放地上都沒人撿的。”


    不是所有的古物都值錢,年代久遠的東西同樣也有不值錢的,比如說某某朝代的地磚,又沒有特色花紋,又不是貴族專用,甚至不曾隱藏什麽神秘曆史,誰有工夫去收藏那個,再說了,就算有人真的愛好比較偏門,喜歡收藏各個朝代的地磚,但,又不是真的用那些磚鋪地,有個一兩塊兒完整的品相好的意思一下就是了,更多的即便是古物,卻也不值錢。


    就好像某個朝代的銅錢,按理說錢幣這種東西曆史意義還是有的,並且能夠作為錢幣,本身也是流通性金屬,有了曆史,隻要不是太過損毀不成樣子,研究的意義還是有的,價值也應該不低。


    但,那個朝代的銅錢實在是保存得太多了,有賴於當時的習俗,用銅錢壓棺什麽的,哪怕是平民百姓的墓地,打開來也能看到一捧捧的銅錢,太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你怎麽知道都是不值錢的?”


    “肯定不值錢啊,值錢的哪會放在那裏。”


    手指點在博物展的舉辦地點上,“那裏以前是個火車站,現在改成會展中心了,有什麽的大型展覽都愛放那兒,不過,”服務員撇嘴,“嘖”了一聲,“都是在那兒賣東西的,這個博物展八成也是賣東西的。上不了拍賣的檔次就這樣弄了,連保安都看不到幾個,肯定不值錢。”


    說話工夫,王平已經把想要知道的都查到了,跟服務員道謝之後,應付了兩句她的好心建議便迴了房。


    次日一早,那女人一行就起來去吃早飯了,賓館提供一頓早飯,就是簡單的稀飯糖餅,女人一邊說著不好吃一邊還跟人多要一個雞蛋,服務員不肯給,她又嘮叨了兩句,卻也沒多耽誤時間,吃了飯就收拾東西下來。


    王平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時間下來,在樓梯口碰到,他讓了一下,讓他們先行,女人多看了他兩眼。


    出了門,才發現他們一行還是有車一族,車子發動,很快離開了王平的視野。


    王平拉著箱子往站牌走,昨天用電腦的時候他順便查了一下路線,知道了附近有個公交車站,轉乘某一路車可以到達博物展。


    這個博物展並不如服務員所說的那樣無趣,最有趣的地方並不在於那些不知道具體價值的古物上,而在它的公開鑒寶上。因為和某個電視台合作,舉辦了一個鑒寶節目,每日裏都有不少人拿著據說家傳的寶貝到那兒去鑒定,免費鑒定總是最受國人愛戴,與之相比的“財不露白”都成了次要的。


    尤其是對一些年輕人來說,知道祖傳的東西到底值不值錢顯然更加重要,而萬一運氣好,自家的寶貝被選中上了電視,就算主角是寶貝,自己這個主人也是配角,也能上去露一迴臉,不指望真的出名,但是借機見識一下也是好的。


    有這樣的緣故,博物展的保安絕不可能少,哪怕是維持秩序呐,也要有些人看著,服務員口中的誇張之言,恐怕是她並沒有真的去看過吧。


    倒了兩趟車,終於趕到博物展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門口的人排著長隊,依舊很多,裏麵卻不是很擁擠的樣子,有保安在維持秩序,看起來還算整齊。


    王平沒有馬上買票進去,而是在外圍找了個地方吃飯,因為這裏人多的關係,小攤小販也都圍了過來,附近不少賣吃喝的,正是中午,也有不少人在這邊兒坐著吃飯。王平找了個方便觀察的位置安靜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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