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燦爛,過於高廣的天空之中,那一輪熱烈到不能直視的太陽正霸道而張揚地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鋪灑著所有能夠照耀到的地方。陽光之下,綠草紅花,藍湖棕獸,廣袤的洪荒大地上,呈現出一種野性而富有生機的美。


    湛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碧綠的草地,繽紛的花朵,再有那不知道何名的鳥獸,共同譜寫出一曲生機勃勃的成長之聲。那漂亮的顏色,動聽的旋律,讓每一個感受到這份美好的人都不由自主有想要落淚的衝動。


    尤其是還記得曾經的鴻蒙的人。


    行走在陸地上,腳上是雪白的絲履,並非真的有絲織就,而是憑著記憶幻化而來,再有身上的白色長衣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想要的鞋是黑色的,衣服是青色的,但……也不知道如今長什麽樣?心中一動,身形一晃,來到湖邊。


    ——僅有的法力被化形提取一空,他如今手無縛雞之力,脆弱的宛若一個普通人,哪怕是一隻懵懵懂懂的白兔都能夠將他擊倒,所以,想要知道自己的樣貌,也唯有來到水邊觀看那平靜的倒映著天空的水麵。


    “原來是這樣的啊!”王平微微感慨了一聲,真沒想到自己如今是這般妖孽模樣。或許是因為蒙了那一層蓮瓣外衣的關係,他化形之後有些草木清幽之氣,而眉心一點緋紅,平添了嫵媚,雖不女氣,卻也沒什麽男子剛烈之氣,再加上那精致的五官,便顯得有幾分妖氣。


    不過,妖,大概他如今應該算是妖,而非人吧。所以有妖氣也是正常的。


    迴望四周,這是一處山穀腹地,草地丘陵不缺,也有高樹四散,還有一汪不大不小的湖泊鏡子一樣倒映著周圍的一切,一條蜿蜒的溪流連接著湖泊和外麵的世界,周圍有鳥叫蟲鳴,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些小動物躲在草中,並不為人所察覺。


    無論是一開始的雲氣,還是後來的蓮衣,都讓這些小動物對他沒什麽攻擊的興趣,所以,目前看來,還算是安全。


    跟那懵懂地看過來的小白兔對視了一眼,見得對方那黑亮的眸中有著些許疑惑,歪著腦袋的兔子好像在想:這個是什麽?怎麽突然出現了?


    王平忽而笑了,不管怎麽說,逃過一劫是一劫,目前來說他總算保住了性命順利化形,進境不可謂不大。


    想到之前演化天地時候的恐怖,王平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刺目的陽光並未對他的雙眸造成傷害,他隱隱能察覺到太陽上孕育著的蓬勃力量……或許他醒來得還不算太遲,那些大能此時還未登場。


    目光掠過紅日,看向那湛藍天空的深處,明明穿不透,卻像是能看到那還未完全成型的天道規則,能將那樣一個開天辟地的盤古在瞬息之間演化成若幹物種,宛若分屍,還讓各部分瞬間投入使用,換成了這般天地,天道啊,天威莫測。


    一時間,王平感慨了很多,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想,悠然出神了片刻,便收迴了目光。察覺到空氣中的靈氣濃鬱,雖不如鴻蒙元氣,卻是他熟悉的氣息,一閉眼便進入了修煉狀態……


    小白兔在一旁又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嚼著草蹦跳著走了。白衣少年安靜地站立著,宛若化成了一株樹木又或者是一顆青草,讓周圍經過的猛獸都對他視若無睹。


    四季常青的山穀中不知道多少歲月來了又走,日月輪轉,在某個夜間,明月高照之時,安靜站立的少年睜開了眼,他的麵容未變,身量未變,但那一雙眼中卻辰星璀璨,分明是修煉有成的模樣。


    【龍鳳劫即將開始,你再不動的話就隻有等死了。】


    【放心,我不會這麽容易就死的。】


    好容易熬過了最大的一劫,他怎麽會去受池魚之殃,自然要早早避開方為上策。


    金龍升空,作為曆史中最為富有意義的神話動物之一,龍身矯健,四肢五爪,格外有勁,昂首發嘯的時候,更是聲震九州,雲雨隨行。如果隻有一條,或許能夠讓人仔細而著迷地欣賞一下這種少有的物種,但若是一群呢?若是對麵還有一種自古以來便與之配對的鳳凰呢?


    紅翅遮天,尾羽仿佛帶著火焰,冉冉的氣流晃動著,托著那一群鳳凰飛天,與金龍捉對撕打,一爪還一爪,一翅還一尾,明明是那樣兇悍的性命相博,但打鬥之中卻另有一種美感,讓人想要駐足觀看。


    洪荒之廣,這樣的一幕在各處發生著,宛若點點星火,無從禁止,甚至有擴大的趨勢,隨著傷亡的加大,隨著參戰龍鳳的增多,祖龍和祖鳳終於發現了不對,卻已經找不到最開始的那個起點了,而對他們這等天地初開便占據主旋律的生物來說,矛盾的起點是什麽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輸贏。


    隨著這兩位領頭羊的參戰,龍鳳劫正式開始了。


    此時的洪荒大陸上已經有了些別的修士,他們不敢參與這樣的爭鬥,便有些謹慎地觀望起來,想要看看誰會成為最後的主角,這個時候,有些意識清醒的人已經開始期待龍鳳兩敗俱傷,但更多的人看到的是危機。


    “哦?”年輕的龍族之子以原型的姿態在半空中停住,審視著對麵的妖修,是的,妖修,這個時候,天地間還沒有“人”這個物種,所有的修者都可以被稱為妖修,即便看不出他們的原型是什麽,便是三清也不例外,他們的原型不就是盤古的清氣麽?


    “是的,楊澤自知修為淺薄,無力尋覓洞府,願求得龍族庇護,能在東海之中暫且安身,還望太子允許。”


    白衣少年這般說著,微微拱手行了一禮,文質彬彬,龍族之子這會兒還不會太多的詞匯,但他就是覺得對方的動作怎麽看怎麽優美,覺得舒心的同時見得對方樣貌不錯,就覺得有這麽一個借宿者似乎也並沒什麽不妥。


    時值龍鳳爭端初期的時候——龍族善、淫,所謂的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便是因為並非都是一母所出的,且母親的種類不一,這種態度跟鳳族的專一自然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龍族強大的生育能力,也讓他們的子嗣繁多,即便洪荒廣袤,但並非所有的地方都靈氣充足,他們想要占據最好的地方,自然要與鳳族發生衝突。


    要知道,鳳族可是有著“無寶不落”,“非梧桐不棲”,“非晨露不飲”等習性的挑剔鳥類,他們能夠選擇的地方本來就不多,又被龍族搶占,自然會有一番衝突,而自來打架這種事情,除非那等性子倔硬抗的,一般都是打一個來一雙,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護短之心,也是不分物種的,這樣一來,兩族遲早都會打起來。


    不過,這也是另一種“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洪荒之中,弱肉強食,也都是這般,沒什麽好說的,隻看輸贏就是了。


    所以,也不能說龍鳳都沒腦子,隻能說天道的算計太大,不是這些純真的生靈所能理解的,他們為了自己種族的生存,必有一戰,而天道為了其後種族的繁衍,也必要滅其大勢,矛盾早已存在,並不是誰能夠輕易緩和的。


    這種種,為大勢,而大勢,如洪流。


    王平人小力微,自然知道這等大勢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哪裏才是淨土呢?


    一想到龍鳳劫要鬧不知道多少年,都要等到鴻鈞出世,大地崩裂,靈脈割斷才會有那位聖人出來阻止,然後就是綿長的等待期,最後還要一戰什麽的,王平就懶得計算那時間,比起想從中撈好處的火中取栗的冒險想法,他覺得還是找個地方專心修煉才穩妥,不過天仙境,連當炮灰都欠缺資格。


    也是想到後來天庭建立,四大龍王還尚存掌管四海,王平便想著或許這東海也能算是個不錯的隱居地。


    這般想著來到海邊,中間又是一係列的險死還生,反正等到達海邊的時候,他的修為也增長了一些,而一到海邊就被人喝止,然後冒出來一條金龍並若幹雜色小龍什麽的,以龍鳳二族的圈地活動來看,此時的東海應該已經在龍族地盤之中。


    到了人家的地盤,並且還想要久居,多少是需要付出一些誠意的,王平托了假名,使了不知道哪一世用過的名字來請求庇護,半點兒都沒有羞愧感,實力不如人,俯首稱臣是必須的。


    龍族以金色為尊,而跟其他種族的尊卑劃分也有所不同,或許是龍族一開始的作風就不太嚴謹,所以龍王的兒子都稱為“*太子”,再加上這會兒的龍王之多,見到一條金龍就叫“太子”,基本上不會大錯。


    年輕的金龍頗有幾分倨傲地說:“你倒是聰明。”大概是見王平的態度還算好,再加上對方似乎是草木成妖,跟龍族並無不和之處,金龍也沒多作為難,點頭同意了對方的借宿請求,還撥出一條小青龍來帶著對方去圈居住地。


    此時的洪荒不過才脫離混沌,初初成型,不少的物種都還有著圈地盤的動物習慣,所以,別以為龍族作為最初有靈智的生物就有多麽高大上了,後世傳說中的水晶宮壓根兒沒見到蹤影,隻是簡單弄了個結界,擋住了外人的視線,便算作自家的宮殿了。


    小青龍領著王平到了離結界很遠的位置,一看就屬於邊緣位置的地方停下了,隨意地說了一句:“你就住在這裏,不要亂跑。”然後就一甩尾走了,壓根兒沒管這處地方還荒蕪著,根本無處落腳。


    王平瞧著地上的亂石砂礫,珊瑚礁石的沉默了一下,不要告訴他,天庭沒成立之前,妖族就是這樣的野蠻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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