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如果……我沒有辦法再生育了……你會……嫌棄我嗎?”


    十多年前,當第一次將李顯變成自己的所有物時,秦清若曾這樣問過。


    “相公,對不起……”


    結婚後以後秦清若就苦思冥想,終於想出用“相公”這個特別的稱謂來稱唿李顯。這句道歉的話是在醫院確診自己難以懷孕後,她含淚說出來的。


    “相公,我也想要孩子啊!我比任何人都想給你生一男半女,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你今天看那個野孩子的眼神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我會努力的!會努力的!”


    2012年的那天,秦清若從病床上醒過來,還來不及看手腕的傷口就急急抓住了滿麵疲倦的丈夫,祈求著他的原諒。


    “生不了孩子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去年的冬天很冷,但在秦清若看來親生母親逼迫般的話語更讓她遍體生寒。若是那天晚上丈夫沒有趕過來,或許她會再次割開自己的手腕吧。


    過往的記憶一波波衝擊著她的神經,坐在馬桶上的秦清若早已目光渙散。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翻倒了垃圾桶,神經質的從中拿出說明書,一遍又一遍的對比著手裏攥著的驗孕棒。然而無論怎麽看,上麵反饋的信息隻有一個。


    遲遲不來的例假讓秦清若起疑,雖然這個最低的可能一次次被她忽略,但依舊迫得她越來越焦躁。所以她今天一下班就直奔藥店買了驗孕棒,結果測試之下……


    她,一個早已心灰意冷的女人,一個早已不做指望的女人,一個不停被煎熬被折磨的女人,一個認為永遠無法懷上所愛之人子嗣的女人……


    居然,懷孕了。


    秦清若咧開嘴角無聲的笑了,原來老天的惡意在她身上從來沒有停止過。


    為什麽這個孩子不能早些到來?


    如果這個孩子能早來哪怕一兩年,她就無需費勁心力的去算計,無需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委曲求全,更無需一次次的糟踐自己!


    為什麽會這個時候懷孕?


    眼看計劃就要順利進行,孩子的到來卻成了一個無法估算的變量。那個勾引自己丈夫的賤貨為何總是如此好運,仿佛一切都是向著她。


    為什麽?!這個孩子不是李顯的?!


    秦清若打開手龍頭,將帶著涼意的水抹一捧捧灑在臉上,就像是想要給心中的傷口降溫。她攥著驗孕棒打開了衛生間的門,外麵那條發情公狗還在蠢蠢欲動。


    “若若……你……這是怎麽了?”


    師儒春的話非但沒有給她帶來安慰,反而讓心中的傷口再次撕裂。秦清若不明白老天為何要這樣折磨她,居然懷上了這個齷齪之人的種。


    “你自己看。”


    將驗孕棒狠狠甩在師儒春臉上之後,秦清若沒想到自己的語氣還能保持冷靜。她勾起一邊嘴角,笑看眼前這個臉上血色全無的人。


    “這……是我的?”


    人這東西沒法比較,如果換成丈夫,想必不會問出如此可笑的問題。秦清若的眼睛一閉一睜,黑色的瞳孔就噙著笑意瞟了過去:“別說廢話,現在怎麽辦?”


    “這個……這個……”師儒春慌亂的樣子像個小醜,他噙喏半晌,忽地像是獲得靈光般找到了說辭:“若若,會不會是弄錯了?對!一定是弄錯了!驗孕棒不準的!你……這是幹嘛?”


    “你說呢?”套好外套的秦清若拉住了師儒春的手:“不是說不準嗎?去醫院檢查一下不就好了?”


    冷汗涔涔而下,師儒春觸電般甩開了她的手:“你別鬧!不能怪我!是你說你懷不了孩子我才……”


    秦清若冷眼看著麵前這個蠕蟲般的齷齪之人,奇怪的是心裏居然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反而笑意又濃了幾分:“你不是在懷疑嗎?一起去檢查呀。”


    “我……我沒有懷疑!”小醜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惹人發笑:“若若!我沒懷疑,也沒說不負責,隻不過……隻不過……你當初答應我不會逼我離婚的!”


    “噗嗤。”


    秦清若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打開門徑自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句話給這個用全天下最低俗的語言來形容也不為過的人。


    “等我迴來,千萬別有溜走的打算。否則……”


    陌生的醫院,陌生的麵孔。靜靜等待結果的秦清若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一葉扁舟上隨波逐流。


    “恭喜,確實是懷孕四周了。已經建立好檔案,我們醫院是……”


    “那些不重要,告訴我具體的懷孕日期!”


    準備介紹自家醫院的醫生被秦清若冷冰冰的話語噎住,看過來的眼神開始變得奇怪,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醫生指了指病曆,語氣別扭的給出了答案:“喏,這不是寫著嗎?懷孕日期推測是3月4日左右……我們醫院也有親子鑒定的項目,你……”


    秦清若抬起頭,一瞬不瞬的盯了醫生好半天。直到這人咽迴了後麵的話她才拿起病例轉身離去,就像是沒聽到身後傳來的閑言碎語。


    “又是一個亂來的,現在的人啊……”


    風冷冽而幹燥,還夾雜著塵土。不斷吹拂之下,將秦清若心中的傷口漸漸掩埋。那個叫月兒的小女孩倏地浮上心頭,一會是最近看到的可愛至極的笑臉,一會又變成一幅令人作嘔的樣子。


    秦清若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會想到月兒,但卻覺得一切都沒了意義,一如得知丈夫昏迷的那一刻。她昏昏沉沉的返迴了住所,僅僅推開房門就耗光了全身的力氣。


    “怎麽樣?怎麽樣?”


    她將病例扔在桌上,像是沒看到一臉緊張的師儒春。這人惡狗撲食般的動作已經無法逗笑秦清若,她坐在沙發上默然不語,濃濃的疲倦讓她連嘴巴都張不開。


    耳邊似乎有個難聽至極的聲音在說著什麽,秦清若好不容易才分辨出其中的內容。


    “果然是我的……若若你放心,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認!我知道你懷孕不易,絕對不會說出讓你打胎之類的混賬話!”


    她抬眼看去,明明麵前的人想要極力表達出真摯,可她怎麽看都從這張臉上找不出“人”的樣子。隻能看出那個像嘴一樣的窟窿還在噴吐著臭氣。


    “你走了之後我有認真考慮,再怎麽也不能委屈了孩子,這是老天爺賜給咱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養大他!可是我……我家的情況你知道……幾年之內我沒辦法離婚的……


    若若,我知道你心理還是放不下李顯,難道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嗎?!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沒錯,可李顯不知道啊?!你說他‘丁克’了十多年,要是你告訴他孩子是他的,豈不是……”


    臭氣伴著喋喋不休的聲音傳遞過來,卻讓秦清若眼中的木然一分分的消退。悲情之色充斥在師儒春臉上,他甚至抬手將眼圈揉得通紅:“為了咱們骨肉以後的成長,我願意讓出父親的位置!”


    不知是師儒春令人反胃的表演收到了成效,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笑容又一次出現在了秦清若的臉上,美麗卻又陰森。


    “我明白了。看來,計劃得稍作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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