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周三,這天天氣算不得好,灰蒙蒙的天空從清晨持續到了現在,總有種雨雪將下不下的感覺。


    此刻的李顯,正坐在韓斌昨日做過的椅子上。今天上午八點不到,他就被“約”迴了這裏。分別時戀人的眼中滿是不舍,但他卻咬牙不敢去看,隻擔心對視之下軟化了決心。


    對麵坐著的兩人不算陌生,一位是當日自首時肅州紀檢的同誌,另外一位則是半年會上有一麵之緣的程領隊。


    “知道今天為什麽叫你來嗎?”那位脾氣火爆的肅州同誌率先發問,多年的紀檢工作鍛煉出的眼睛讓他看得出來,李顯的狀態是真的很平淡,與那位王總截然不同。


    李顯輕點了下頭:“大概猜得到。賀東鵬之流的問題已經查清楚了?”


    “嗯,隻剩收尾……”肅州同誌話未說完就猛地起身開始拍桌子,怒氣勃發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帶著股欲蓋彌彰的味道:“還有心思操心別人的事?李顯!先交代你自己的問題!”


    苦笑在李顯臉上出現:“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大智大勇和大奸大惡在揭開謎底之前往往相似非常,而他們的工作就是撕破奸惡之輩的偽裝。程領隊直視著李顯的眼睛,阻止了肅州同事套路似的問題:“李顯,現在有人檢舉你,這是證詞,你自己看看吧。”


    李顯接過了一份沒有署名的證詞副本,他看完內容不禁有些好笑。那上麵形容的之人十惡不赦,直接拖出去槍斃都不為過,供述之人不去寫小說確實有些屈才。


    他注意到一點,自己做過的錯事雖然一件不落被點到,但唯獨幫柏陌“走賬”之事說得很是客觀,時間、金額等一應俱全,沒有像其他事情一樣添油加醋。不難看出手中的副本是多份證詞拚湊的產物。


    程領隊見他看完,便收迴了證詞問道:“你怎麽說?”


    李顯笑著迴應:“除了‘我覺得’、‘肯定是’這樣主觀臆斷的詞匯外,證詞裏的內容基本屬實。”


    “基本屬實?”程領隊皺眉反問,接著便指向了證詞中關於“豪宅”的部分:“這套房子也屬實?”


    不成想李顯卻答非所問,他看了看程領隊和那位肅州同誌:“你們很久沒好好休息了吧?”


    “耍什麽花槍?!”眼見程領隊發愣,那位同誌趕忙頂了上去:“給我老實交代!”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在李顯眼中看到了敬佩之色:“雖然這話由我來說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謝謝你們。”


    他說著就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在兩人瞠目的神色中繼續道:“感謝你們不分晝夜的辛勞,才能讓蛀蟲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不論是程領隊還是那位肅州的同誌,就連一旁的記錄員,這些話都令他們動容。在蛀蟲們眼裏,他們是勾魂的使者,是破壞家庭的元兇。在民眾們的口中,他們又總是姍姍來遲,無法第一時間給蛀蟲們以製裁。


    人心都是肉長的,從事紀檢工作的他們也隻是普通人而已。肅州同誌梗著脖子訓道:“老實坐下!糖衣炮彈我見得多了……抓緊交代,那套房子是怎麽迴事?!”


    李顯依言而坐,他笑著開了口:“你們應該已經查清楚了,那套房子並不是我的。”


    肅州同事和程領隊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苦笑。李顯並沒有說錯,在抓捕賀東鵬的第一天,他就拿出了對李顯不利的證據。若不是李顯自首在先,又和賀東鵬所說之事基本相符,否則也不可能讓他迴家待命。


    那套房子又是重中之重,程領隊等人怎麽可能不重視?他們已經很早就展開了調查,就像錢學軍所說,若非雞蛋裏挑骨頭,往往清白之人更容易被查清。從上周開始,幾天下來前往福門的同事早已有了結果。


    倒是應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沈家的公司近幾年的賬目幹淨的一塌糊塗,完稅證明也是一樣不少。且不說沈父建立企業之初那個特殊的時代,在沈繼婉接手後的公司可以用毫無問題來形容。


    遠在福門的沈繼婉坦言了兩家的親密關係,用她的話說,沈家公司和李顯所在的行業八竿子打不著,就是送套房子也說得過去,隻是倔驢李顯不肯要。


    至於李顯在她那裏的投資,雖然現在已經叫停,但由於投資的時間很早,所以並沒有違反規定,後續處理便是。調查至此,李顯最大的問題便被排除了,就連他哪裏來的錢“邀買人心”也有了正當的途徑。


    話歸如此,但程領隊心中仍有疑惑。除此之外那些蛀蟲“控訴”的其他事,每一項涉及的金額都不大,卻是實實在在的錯誤。這些,也是李顯自首的內容。


    再考慮到昨日錢學軍的話,程領隊心中的疑惑持續發酵著。麵對眼前這個少見的人,他決定直言以對。


    “不錯,房子的問題確實是他們攀誣。但請你解答我一個疑惑。”


    “請說。”


    若是換了他人,接下來的話程領隊不會問出口,因為貪欲沒有止境,得隴望蜀的大有人在。但這一條卻不適用於李顯,否則以此人的家庭和交際圈,他將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你的家境並不缺錢,能告訴我為什麽要挪用公款篡改賬目嗎?”


    與戀人初識後不久,她生病的那個夜晚再次浮現出來。李顯至今都記得弟弟對自己說得話,當時的他雖然管理著一個團隊,卻在平行部門間是各項資源最少的一個。再加上弟弟柏陌與自己不同,與柯樂的戀情需要大筆開銷。他知道柏陌不會接受自己的饋贈,所以李顯動搖了。


    他給了自己一個借口,那便是像對柏父說的那樣,要保護好弟弟。那個聰明卻衝動的大男孩不應該因為這些事走上歧途,所以李顯打算一力承擔。


    人邁出第一步之後就會跟著走錯第二步。去州古縣上任之初,任李顯才智過人,也對那個僵屍一般的分公司毫無辦法。他隻能運用心機手段,分化瓦解甚至打碎趙剛、韓斌、周興華三人之間的現狀,才能讓分公司破繭重生。


    然而更重要的,是為了那個如今已經成為自己妹妹的姑娘。七月的那個雨夜,李顯將她從魔窟裏救了出來,可他卻至今仍在後怕。他覺得是因為以前與那些蛀蟲的妥協才造成了這樣的惡果,那一刻李顯下定了決心,要來修正這些錯誤!


    “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這些事雖然可能牽扯到別人,但都是在我的授意和指示下進行,我願意接受懲罰。”


    李顯沉默半晌之後給出了這樣的答案,程領隊很想罵一句不到十萬塊錢瞧你那點出息,但這樣的話他卻說不出口。他閉目壓下逼問的衝動,忽然覺得這個答案也算不得壞事,畢竟可以不牽扯到……那個人。


    睜開雙眼之時,程領隊便隻剩對待蛀蟲般的目光:“好,既然你供認不諱那剩下的事也痛快交代吧。”


    麵對李顯疑惑的目光,程領隊不由冷哼出聲。他說出來的話,卻是那份證詞副本中不曾出現的內容。


    “第一,成銘到底出了什麽事?!第二,為何要讓你的妻子去色誘賀東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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