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九點四十八,許蓉已經入睡,劉嬸也早已告辭離去。空蕩蕩的房間裏隻餘畫室亮著燈。


    許言放下畫筆,結束了這一天的練習。她將室內的光線又調亮了幾度,拿著手機愣愣出神。


    隻要過了今晚,就能見到愛人了。


    今天份和他通話的次數已經用完,許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過去的二十幾個年頭最多也隻有母親的陪伴,現在母親就睡在隔壁,可她卻覺得孤單。明明和愛人分局兩地的現狀早已開始,卻在這個月裏格外思念他。


    她輕笑一聲以自嘲,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眼下有比這些莫名的心緒更重要的事。許言點進那個社交平台,翻看她和某某某的私聊記錄。


    上周日當許言從宿醉中複活,就發現那個搞突然襲擊的人不告而別了。要不是收到了易未闌報平安的消息,她真懷疑那個外表和內裏背道而馳的女性是不是幻覺。


    更另她覺得詭異的是情敵的表現。以他腹黑的性格,非但沒有追問易姐的種種信息,甚至連易未闌這個人都隻字不提,這才讓許言有了幻覺的想法。更奇怪的是,每當她主動提起,情敵卻總是用這樣那樣的法子岔開話題。也不曉得這個比自己早起多少的死魚眼有沒有送送人。


    不告而別的易姐在這幾天中好像換了個人。之前那個仙人掌一般外麵帶刺裏麵柔軟,自來熟的女人竟奇怪的變得生份。


    那天之前她們的交流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有來有往,可之後就變了個樣。往往許言詢問多句,某某某才迴一聲“嗯”、“我在忙”、“等下聊”這樣的敷衍,餘下的就隻剩默然。


    更過份的是到了今天,這個一會熱情似火,一會卻如萬年寒冰一樣的女人連許言的電話都不接了。雖說接觸時間不長,可她不信之前的種種都是易未闌的偽裝。


    真相隻有一個。


    古怪的情敵和古怪的易姐,這兩個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證據不是擺在眼前嗎?以她逆天的酒量,怎麽可能第一個醉倒。


    情敵肯定沒這麽早睡,許言正準備給沈繼平打個電話審訊一番,卻被突然的來電弄得苦起了臉。


    麵對背後靈宋明睿,許言尚且還能直言不諱,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拒絕的意思,可對這個人卻無法說過重的話:“小新,還沒睡呢?”


    密友的聲音裏聽不出異樣:“這才幾點,你已經過上老年人的生活了?”


    許言明白魏歆贇還沒有放下,正因為這樣,她才刻意保持了距離:“早睡早起身體好,你下個月就要去魏叔叔那裏上班了,不能再像讀書時那樣。”


    電話那邊渾不在意,似乎還賠著些許小心:“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沒酒喝涼水。不說這些煩人的事,明天陪我去逛街吧?半個月都沒見過你了。”


    “明天李顯就迴來了,我想陪他。”明天是愛人迴來的日子,希望這麽說密友能明白。


    魏歆贇的聲音開始帶上了煩躁:“平時你說課業緊張,周末你又說要陪奸夫。妞兒,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苦笑掛上嘴角,許言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糊塗:“怎麽會,我說得是事實,李老師要求可嚴格了,再說板繪的練習作業也很多,真的時間緊張。”


    “哎……現在就這樣,等我開始上班就更湊不到一起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跟我一塊去唄,我都跟我家老頭說了。”


    密友再一次提起這個話題,許言相信她不是隨便說說:“不了,現在都忙不過來,要是去上班估計把我掰成兩半也顧不過來。”


    電話那邊的聲音真摯而懇切,說得也全都在理:“你現在可真的沒有以前那種自強自立的拚勁了。妞兒你聽我說,女人不能依靠男人,否則等到靠牆牆倒,靠人人跑的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我母上大人也覺得你現在這種生活方式不靠譜。”


    是啊,以前正是因為這些擔心才別扭了那麽久。但愛人可以把未來賭在自己身上,她又怎麽能不對等的付出?隻求索取的感情是無法長久的。


    這些話無法訴諸於口,許言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呃……我怎麽記得阿姨也是全職太太來著?”


    密友吭哧半天才道:“那怎麽能比,母上大人可是把我家老頭吃得死死的!”


    “其實吧……李顯也被我吃得挺死……”


    反駁被許言再次噎了迴去,密友自然惱羞成怒:“不知羞!你還沒嫁給他呢!”


    許言漸漸有了笑意,這樣潛移默化下去,密友總有一天會放棄吧:“嗯……我能說遲早的事嗎?”可電話那邊的下一句迴應,卻讓這個笑僵住。


    “氣死我了!還好有秦姐不會像你一樣給別人添堵!”


    情敵曾說過的那些關於大學時發生的事猶在耳邊,許言不明白那個隻見過一麵的人為什麽會這麽快走進密友的生活。但無論如何,目前這人都是愛人法理上的妻子。她莫名心虛一陣,忍不住想了解更多:“秦姐看起來很關心你,她說什麽了?”


    密友得意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我可是很搶手的好嗎?還是男女通殺的那種。我就問你有沒有危機感!”


    許言按下心慌繼續試探:“怎麽會,話說你和秦姐經常聯係嗎?”


    “是啊,秦姐好溫柔。要不是有她陪著,你把我打入冷宮的這段時間我得無聊死。”密友頓了頓,忽地問道:“剛才我還跟她提起你呢,沒想到你對她也挺感興趣,要不我介紹你們認識?”


    許言心中一跳,突然有了種別扭的感覺:“介紹就算了,我連陪你的時間都沒有,秦姐更不用說了。她怎麽問起我了?”


    這一下,可是打開了密友的話匣子。


    “這還差不多,算你通過考驗了。


    秦姐倒沒有主動問起你,剛剛她打電話跟我聊,你猜她說什麽?她要給我介紹對象!撮合別人真有樂趣嗎?


    秦姐什麽都好,就是太熱心了,也難怪那天咱們誤會她和小白。不過估計她和你有共同語言。我拒不接受,她居然讓我想想身邊的朋友,說女孩子總得有個人依靠,這我可就不服了,就拿你當反麵教材說給她聽,我……”


    “你說什麽了?!”


    急急的打斷似乎嚇了密友一跳,她的聲音難免帶上了埋怨:“嚷嚷什麽?我就是拿你糾正一下她的思想,可沒有故意抹黑你的意思啊。”


    許言捂住話筒深唿吸幾次壓下慌張,這才鬆手淡淡道:“那你的糾正有成果嗎?”


    “要這麽容易可好了。


    我跟她說男人靠不住,就像你男朋友長期在縣裏工作,這不是相當於兩地分居嗎?她卻反駁我異地戀才能考驗感情,還說努力工作的男人才能給女朋友更好的生活。


    我跟她說你現在雖然住在男朋友的大房子裏,但像個金絲雀一樣沒有自由,獨守空房慘兮兮的,秦姐卻拿出物質生活是基礎這種歪理。你說氣人不氣人!”


    聽到這裏,許言心裏的話不經大腦般倏地衝了出來:“小新,有件事我想問你,你知道秦姐她……”


    話到一半許言就急急頓住,她無法坦言愛人已婚的事實,因為她了解魏歆贇的性格。誤會柏陌的事近在眼前,就算告訴密友一切,換來得隻會是雞飛狗跳,說不定還會給密友本就沒放下的心思上再添一把火。


    “秦姐她怎麽了?說啊!”


    麵對密友的詢問,索性在與愛人的相處中,許言臨機應變的能力提升不少:“我就是想問問秦姐她什麽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密友頓了頓便道:“八點左右吧,剛吃了晚飯。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好哇,是不是和秦姐聊完了才想起我?”


    “哪有,我這不是屁顛屁顛就來約你了?是不是有危機感了?那還不快明天來陪我?”


    “不行,我得提早準備,恭候我家男主人大駕。”


    “所有情侶都該死!睡覺去了!”


    “下迴有空一定陪你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你跟秦姐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被奸夫迷了魂魄,一個被渣男騙得團團轉。”


    “什麽意思?”


    “秦姐好像跟她老公和好了。”


    “什麽?!”


    “喊什麽!我聽力很好。你也覺得扯吧?”


    “你怎麽知道他們和好了?”


    “說了我聽力好你還不信,秦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旁邊有個男人黏糊糊賤兮兮的叫她‘若若’,一聽就是個渣男。”


    “……”


    “哎,我的命好苦啊,老牌閨蜜一個個都陷入愛情的陷阱,新閨蜜卻又是個心腸軟的,要我說這種渣男早踹早了。不說了,越說越氣,我睡覺去了。”


    “嗯,好夢。”


    許言掛上電話就陷入困境,手指不止一次想要撥出愛人的號碼,可糾結半天還是在一聲長歎中打消了主意。她了解李顯,“若若”這種稱唿他叫不出口。


    那麽,用如此親密稱唿的人就是別人了。


    這件事還是不要讓愛人知道了,畢竟他和那人的緣分已盡,不需要再為這種事窩心,更何況她也沒有立場去說這些稍不注意就會引起誤會的話。眼下,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去處理。


    許言翻出愛人的影像,指肚滑過他的臉龐,仿佛獲取了一些慰藉。


    “再等一個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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