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開啟,愛人的俊臉印入了眼簾。他雖然笑著,可許言卻沒有從中感受到絲毫笑意。她明白,愛人的這個表情其實隻是為了安慰。


    這裏就是他和那個人生活多年的地方,不知道那人的母親有沒有詰難。許言握住他的手,就這樣靜靜的陪他坐在車裏。


    李顯感受著傳遞過來的溫柔,終於從腦海徘徊的話語中脫身而出,迴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委托了當律師的朋友擬定了和妻子的離婚協議書,不久前剛拿到手裏。雖然怕那位稱唿十年母親的老人承受不了,但他還是來到了這裏。戀人執意相陪,卻在他的深吻中迷失了方向。


    “我必須自己處理。”


    留下這句話,李顯就進入了那間親情搭建的屋子。迎接他的,自然是嶽母木訥的臉。所幸在保姆的照顧下,秦母的氣色看起來恢複了不少。


    “小李……你的臉沒事吧?”


    李顯有些意外的看看身邊的長輩,他預想了很多見麵後的情形,卻沒有料到嶽母說出的竟是這句。他忙壓下開始翻騰的愧疚,希望今天之後她也能夠解脫:“這都過了多久了,本來也沒什麽事。”


    他對上嶽母的眼睛,裏麵大半個月前的癲狂已然無蹤。


    秦母看著自己的女婿,她心裏仍無法原諒他的背叛,但隻要想起女兒也做了同樣的事,便對他的恨意逐漸變淡。想了這麽久,她現在隻有一個心願,希望這兩個都犯了錯的年輕人重迴正軌。


    畢竟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那天在氣憤之下才扇了女婿一耳光。然而出手之後以及在指甲縫隙中發現的血跡,又讓她開始後悔,她怕自己的衝動斷送了破鏡重圓的可能。


    秦母理了理思緒,握住女婿的手,言語中滿是歉意:“小李,我那天有些急,你別怪媽。”


    女婿笑著看過來,如果不是他親口所說,任誰也不信這個目光幹淨的人會出軌:“不會,您對我已經很客氣了。”


    他這種客套的應答讓秦母有些不安,她用力捉住了女婿想逃離的手:“小李,媽問你。要是我勸若兒迴頭,你能……”


    “媽,今天我來其實是想把這些拜托給您。”就算再用力,女婿的手還是抽了迴去。不但如此,他還拿出幾張紙放在茶幾上。


    “我跟清若說過了,但她……可以的話,麻煩您幫我勸勸。”


    女婿的話鑽進耳朵,秦母卻覺得一個個漢字湊成的語句難以理解。她顫顫巍巍的拿起那幾張紙,抬頭的“離婚”二字剛進入視線就將她擊得癱在沙發上。


    “秦家嫂子你沒事吧?你這沒良心的狗屁玩意抓緊滾蛋,連妻子都拋棄也配稱個人?”


    一個大嗓門急急跑了過來,看了眼秦母手裏的東西就大力甩在了他臉上。李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位想必就是發小幫忙找來的保姆。他忽然有了笑意,也許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秦母從那樣的狀態裏走出來。


    李顯心裏放鬆大半,他一張張撿起灑落的紙張,遞給了眼前這位熱心人:“媽她現在情緒……”


    保姆一臉的憤慨,不等他說完就出言打斷:“誰是你媽?你還有臉叫媽?”


    李顯澀然笑笑,這才明白這個稱唿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叫了:“你說得對。阿……阿姨現在情緒不穩定,麻煩你幫著看看。”


    “你摸著胸口問問,小秦把青春給了你,秦家嫂子也當你兒子看,你良心被狗……”熱心保姆依舊憤懣,但她還是一邊數落一邊接過了那幾份協議書,隻看了一半,剩下的詰難就卡再了喉嚨。


    她麵色古怪的看著這個家裏原本的男主人。她初來這家服務之時,就從秦家嫂子那裏得知了他出軌的事,再加上從照片裏留下的印象,心裏早就將這個人模狗樣的玩意摒棄在人的範疇外。


    可手裏這幾張薄薄的紙,卻讓她的觀念發生了動搖。這人至少還沒壞透,她看著秦母木訥的樣子緩緩開了口:“秦家嫂子,你先看看,算了,我念給你聽。”


    協議書中,房子、存款、車,無論大件小件,他打算全部放棄,就連不久前新購置的房子,他也留給了秦家母女。說白了,淨身出戶。


    男人等她念完才補充道:“媽……阿姨,您要是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全力滿足。”


    兩道目光集中在秦母身上,她這才在恍惚中迴了神。他們說的話她聽清了,女婿做出這樣的決定並沒有出乎意料:“小李,當媽求你了,你再認真考慮考慮好嗎?不要衝動,若兒的性子我知道,她……”


    “不關她的事。”女婿的語氣很認真,有種讓人看不懂的東西在他眼中閃動:“是我……找到了自己愛的人。”


    “愛?天老爺,你也快四十了吧?過日子扯不著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跟我家那位見了一麵就結婚了,這不也平平穩穩的過了快三十年,聽我的……”


    熱心保姆的話語在房間持續響著,秦母一直在讚同的點頭。踏實過日子最重要,什麽愛不愛的,早晚都得消磨完。在她看來,以女婿老實的性格,肯定是被狐狸精騙了。


    男人淡淡笑著也不反駁,安靜的聽著保姆以過來人的身份喋喋不休的傳教經驗。過了好一會口幹舌燥的熱心保姆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跟個木頭似的,是個啞巴你也跺個腳啊。”要不是這人還有救,她才懶得費這些口舌。


    “您們的情況我知道的不多。但您們也年輕過,我想總會遇到過一個讓人心跳不止,想要和他一直呆在一起的人。”


    他的話似乎有蠱人心神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就讓人陷入迴憶。一個穿著綠軍裝的挺拔身影跑了出來,熱心保姆好半天才迴過神。她看了看同樣滿眼迷蒙的秦母,指著男人就恨聲道:“說你呢!你瞎扯什麽亂七八……”


    “我會去勸勸若兒。”


    秦母淡淡的聲音不但打斷了保姆的話,也讓李顯驚呆在當場。他看著長輩慈愛中夾雜理解的臉龐隻喊出一聲“媽”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也許分開對若兒也是好事,她這些年過得也挺累的。既然你堅持什麽都不要我也不勸了,剩下的就看若兒吧。”


    秦母的這句臨別之言一直徘徊在李顯的腦海。之前壓在頸後,扼住喉嚨的愧疚在這幾句話裏消弭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親情。


    既然叫了十年母親,何妨繼續叫下去。


    剩下的,就是全心全意來迴應這個正溫柔注視自己女孩了。


    “聽說……咱們之前去過的那家酒店……有特色情侶套房……要不……你讓瓶子幫忙訂一間?”


    女孩把腦袋垂了下去,她細弱蚊蠅的聲音和泛紅的脖頸讓李顯有了笑意,他忽然覺得兩人之間堵著的牆壁消失無蹤。


    “不許打歪主意!我就是想去看看,最多……最多幫你……”


    窗外的晚霞披在急急補充的戀人身上,仿佛給她穿上了一件異彩的婚紗。人海茫茫,能遇到彼此相愛的人已是這樣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何須顧及旁人的目光。


    “傻了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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