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的沈繼平偷眼瞅瞅正在開車的李顯,有些納悶他剛才的表現。


    不告而入打斷那兩人的甜蜜,自己保存已久的備用鑰匙自然被沒收了。可發小居然聽了勸告,這麽輕易的和自己離開就不正常了。以他那石頭般的傻子性格,應該笑著拒絕這些善意才對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無論如何都算是避免了一樁麻煩。沈繼平決定不再亂想,隻要結果好就成。他剛一放下心思將注意力放在到車窗外的景色,冷汗就在這個還差兩日就立夏的春天尾巴裏趟滿了全背。


    “顯子……你開錯了吧……這……這不是上高速的路啊?”心思稍微一轉,再加上窗外街景的映襯,沈繼平馬上就明白了發小的意圖。這麽一來方才他奇怪的應對就說得通了,可這不是給自個出了個大難題嗎?


    “明知故問。”


    發小的聲線不帶一絲波動,沈繼平一個頭賽兩個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小言跟這個傻子一起去州古呢,現在能做的隻有繼續裝傻:“我知道什麽啊?!去州古的高速在咱們屁股後麵,這點方向感我還是有的。你真開錯了!”


    沈繼平凝神觀察,果然發小的表情先是疑惑一下,就變成了坦然:“不去州古,我已經跟那邊交代了。”


    “那咱們是去哪?”急切的詢問讓發小的疑惑更甚:“去肅大。”他轉頭看了一眼,說出了心中的判斷:“你早上跑來我家,肯定是她趁我做早飯時跟你說了今天的計劃你才會來勸我。依著你那熱衷是非的性格,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沈繼平直覺得自己跟那位哭倒長城的女性有一拚,他起先真的沒打算問原因來著。轉念一想,他又開始思念許言。隻要她在,發小的智商總能被往下拉一截,哪裏會像現在一樣猴精猴精的。


    依發小的性子,就算今天早上在她的陪伴下去了州古,這一趟肅大之行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所幸女孩早上坦言了昨天的種種,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不然她那個已經眾人皆知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無奈之中,沈繼平苦兮兮的認下了“熱衷是非”的評價:“我知道個大概,小言說昨天被同學堵了,差點挨揍。既然人沒事就算了吧,同學之間鬧矛盾你這家屬總不好出頭。”


    發小沒有聽出話裏的試探,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已經白到發青:“她差點被人侵犯!”他大喝出聲,可聽起來憤怒的聲音裏卻帶著難掩的恐懼和自責:“具體的經過我不敢問,昨天……是宋明睿救了她,也是他告訴我這些的。那個傻丫頭,還想騙我說沒事……”


    “你不能去!”


    意料之中,這句反駁的話剛一出口,車子就一個急刹停在了路邊。發小黑著臉在瞪了一陣之後打開了車鎖,意思不言而喻。


    沈繼平自然不會順著意思下車,他拿出電話拍了張照片,這才歎氣開口:“我不是不著急不生氣,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說著,他就翻轉手機讓發小去看。那裏麵正有一個男人,麵孔陰沉的不像話。


    “上次你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是上高中,你打算去肅大做什麽?生撕了欺負小言的人?”阻止他去肅大,除了幫女孩隱瞞秘密,沈繼平更多的是怕發小失控,一向沉穩的他要是失去理智,誰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更何況要是在這個節點讓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後果就隻有老天曉得了。


    發小陰沉的麵孔下勾起了一邊嘴角,這幅模樣再加上說出的話,讓沈繼平心頭一跳:“放心吧,今天隻是去問問情況。”說著就打算發動車子。


    沈繼平趕忙伸手抓住方向盤,不顧他擰成一團的眉頭攔住了他的行動。一同長大的兄弟誰還不了解誰,有些事不是發小做不到,而是潔身自好的他不去做罷了,要真讓他去辦那兩個披著學生外皮的雜碎,不說它們結果如何,他的前途難免沾上汙點:“顯子,為了那種人不值當。這事讓我去辦,總之一定會讓欺負小言的人十倍百倍的還迴來就是。”


    見發小的表情稍一鬆動,沈繼平便解開了兩人的安全帶,自顧自的下車拉開了駕駛位的門:“信我的話你就去茶樓等我,今天怎麽都給你和小言一個交代。”


    舍得茶樓,李顯握著茶杯沉默不語。


    昨天發生的事,讓恐懼和自責像鐵絲網一樣纏在身上,一刻都擺脫不掉。他一夜都沒有入眠,隻是讓戀人的模樣印刻在一眨不眨的眼底。隻要一想到她差點發生的事,李顯就想不顧一切的毀滅那些傷害她的人。


    包括他自己。


    那個幹淨而善良的女孩已經是他的全部,可他非但沒能保護好她,就連最基本的都沒法即刻給予。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心疼的不隻許言一人。她在餐桌上的表現以及那些話語,都讓李顯的胸口中的器官揪痛。


    最深的傷害都是來自最親密的人。第一個傷害她的人就是她的母親,而如今,這個施加傷害的人已然變成了李顯。能在人生中遇到讓自己魂靈顫栗的戀人已是邀天之幸,可他已婚的身份卻在無形中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到那個令人心疼的女孩。


    或許,自己根本就不配擁有她。或許,昨天在關鍵時刻出現的那個人才是她最好的歸宿。這個問題從昨夜起就一直盤亙在他的腦海。一句不知從哪裏看過的話冒了出來,愛的最高境界是放手。


    這話像真理般讓人無法反駁,卻讓李顯飽受折磨。他無法否認對秦家母女的愧疚,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應該選擇放手,那個女孩不會再受到傷害,秦母也不會被逼得幾近崩潰。


    “啪。”


    一聲脆響。李顯低頭一看,卻是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了。他展開掌心,食指和中指根部,以及靠近拇指的手掌現出三條皮肉外翻的傷口,大股大股的殷紅液體正從中泊泊而出。心中的痛苦似乎一並慢慢流淌出來,竟讓他的臉上有了笑意。


    去特麽的放手!


    李顯從未覺得心中如這一刻通透。他有些自嘲自己的優柔寡斷,愛情本就是自私的,何談什麽放手。這些懦夫般的想法,無非是昨天發生的事勾起的。從今往後不論發生什麽事,他不會再有任何動搖,那個女孩,他娶定了!


    “辦完了,雜碎一共倆。它們馬上退學,檔案裏少不了該有……臥槽!你咋又傷了?!”


    發小破門而入,看到包間裏的情境就急急跑了過來。李顯笑著轉過頭,想謝謝他給了自己想通的機會。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外一句。


    “瓶子拜托了,幫我盡快找到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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