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電視的許蓉忽然覺得客廳裏的亮度變高了。


    她疑惑著找尋光源,目光終於落在了從衛生間出來的女兒和李顯身上。她歪著腦袋思索半天,也沒搞懂心中依賴人選排名第二的人為什麽會發光。


    這人進衛生間之前還沒什麽不同,怎麽一會的功夫就怎麽看怎麽別扭了呢?許蓉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見女兒慢騰騰的走到了自己身邊:“去睡覺吧,不早了。”


    她點點頭乖巧的關掉電視,可跟著女兒沒走兩步就又迴頭瞅瞅李顯,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呢?而且,女兒的表情為什麽這麽奇怪?


    洗漱的時候,許蓉的腦海中仍盤亙著這些疑惑。一旁的女兒似乎看出了她有心事,奇怪的表情漸漸平複,又變成了以往溫柔的模樣:“睡覺前別亂想了,明早做水撥蛋給你吃好不好?”


    要按以往,聽到喜愛的食物她早就樂得直點頭了,可女兒的話卻像一道閃電炸響在了心底,原來如此!


    “你去哪裏?”許言看著蹬蹬蹬跑出去的母親一陣疑惑,等出了房間才發覺她跑進了廚房:“這麽晚了不要吃了,會難受的。”


    李顯摸著自己的腦袋正在感慨,就發現許蓉跑進廚房打開冰箱翻找一陣又跑向了自己。等看清她手裏拿的東西,他立馬就翻起了白眼。


    許言跟過來定睛一看,母親手裏拿著顆雞蛋,正放在愛人的腦袋邊比劃。等她對比完畢,就一臉顯擺的指來指去,仿佛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你別說,他的光頭和雞蛋還真是相得益彰。許言猛掐大腿防止自己笑出來:“你……你的……頭型……很好看。”


    李顯的眼仁到現在才恢複正常,他看著戀人憋得通紅的臉哀歎出聲:“想笑就笑吧。”


    當這三口之家傳出抑不住的笑聲時,沈繼平正在夜店裏和狐朋狗友歡慶。


    “繼平,昨天那妞可是真對你動心了,不考慮考慮?”說話的,除了是這家夜店的老板,還是昨天被他帶去茶樓的那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點基本常識沈繼平還是有的,他和朋友們碰了一杯這才苦笑起來:“你可別害我了,那丫頭連二十歲都沒有,老爺子知道了非得敲斷我的腿。”


    身邊的幾個朋友各自摟著一個女孩,隻有沈繼平孤家寡人一個。除了幾個特定的親近之人,在旁人眼裏,他的形象和發小很像,都是那種有些刻板的人。


    “朋友們”被他的話逗得一樂,其中一個大咧咧的接了茬:“沈公子你快饒了我吧,玩玩而已又沒讓你娶她。”話音一落,眾人又是笑,也惹得懷裏的女孩一陣嬌嗔。


    沈繼平也在轟鳴的音樂聲中跟著樂。心中卻在感慨,在這個浮躁的世上,像發小和小言這樣的,可以算是不食人間煙火了,也難怪他們不和自己出來玩。他倒沒有對朋友們的玩伴有什麽芥蒂,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說真的,你離婚以後可是單了好久了。昨天你找我介紹女孩,我還以為你真想通了呢。”頭先那人再次開口,看得出來,他比其他人和沈繼平走的近些。


    兩人又幹了一杯,沈繼平似模似樣的歎了口氣:“我妻子的事你知道,要是你找個年齡大一些的,說不定就成了呢。”


    朋友心下了然,他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早就是圈子裏的佳話,一個男人為了妻子守寡五年在他們這些人中已經殊為不易了。朋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就換了個愉快些的話題。


    燈紅酒綠中,沈繼平忽然有些後悔出來。他和那一家三口相處的時候全是輕鬆,可眼下這些處了挺久的人卻讓他怎麽都開心不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找他們,或許隻有深入脾肺的孤獨能解釋了吧。


    他臉上的笑容不改,甚至和朋友們的對話都有問有答,絲毫沒有落下,可心思早已飄向了別處。正當他一心二用之時,不遠處另外一台上的一個身影卻吸住了他的目光。


    這人見過兩麵,談不上熟悉。除了最後一次見麵時,她抱著一個保溫壺戚戚然的模樣印象深刻之外,沈繼平對她沒什麽特別的感觸。


    “怎麽了?”


    一個朋友出聲詢問。他迴過神衝朋友笑笑收迴了目光,心中卻有些掛念。從她垂著腦袋獨飲的樣子不難看出,這也是一個孤單的人。


    賈柔搖晃著手中的酒杯,自嘲讓她勾起了一邊嘴角。她的眼中已經有些迷蒙,思緒尚在之前發生的事情裏徘徊。


    今天早上,她一改往日的貼心模樣,第一次主動給那個矮胖謝頂的男人打了電話,在對方緊張的迴應中提出了見麵的要求。


    晚餐時分,她就等到了黑著臉的賀東鵬。


    “你有病?”


    往日偽裝出的那些情感在他身上通通消失不見,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訓斥。賈柔笑笑,心中渴望改變的想法從未如此強烈過。


    她挽住矮胖男人的胳膊拉他坐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溫柔出聲:“半個月沒見了,有點想你。”


    那張麵具又戴在了他臉上,可眼中的淫邪怎麽都藏不住:“柔啊,你要理解我,女兒生病以後我家的黃臉婆就管的緊了,你今天打電話差點被她接到。”說著就開始動手動腳。


    她像具木偶一樣任其施為,直到男人起身,空洞的雙眼中才複了清明:“老賀,這所房子……”


    矮胖男人抽著煙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我明白,下周挑個時間過戶給你。另外,咱兩分了吧。”他語氣中透著不舍,不知是為了哪件屬於他的東西。要不是那人向自己分析過,想必現在會非常開心吧。


    她爬起來穿好衣服,在他驚詫的目光中搖了搖頭:“假如我不要房子你能留下嗎?”


    他一臉的無法置信,他眼中閃著的東西是感動嗎?可為何如此正麵的情感卻令人作嘔。不消片刻,矮胖男人就換了張麵具,上麵塗抹著愧疚:“柔啊,我也舍不得你。可我到這個歲數上,已經沒法給你幸福了。聽話,別讓我難受,拿了這房子你以後也算有了依仗。”


    他的話真摯而動情,將一個在現實壓迫下放棄愛戀的中年男人詮釋了個十全十美。若是去州古前的自己,雖然不屑,可一定會配合表演一番之後收下他的“臨別禮物”。


    她溫柔的笑了起來:“你對我已經很好了,房子我不能要。”


    矮胖男人急急出聲,似真的在為她考慮:“你別犯糊塗了,沒房子你住哪?以後怎麽養活自己?”


    她的笑顏換成了俏皮:“我已經有工作了,怎麽會養不了自己?老賀,謝謝你。”


    眼前的矮胖男人扯出個難看的笑,她的話讓他一時無言。過了一會,他才有了應對:“傻丫頭,就算你自己不需要,也得想想家鄉的父母嘛。”


    “你說過,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分寸,所以我不會要。”她不等賀東鵬說出更多無意義的話就繼續說了下去:“假如你真覺得欠我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事。”


    矮胖男人的臉色陰了下來,好半天才沉聲道:“你說。”


    她的眼中刻意流露出貪婪,很容易被人發現:“李顯讓我當辦公室主任,能教教我他以前是怎麽幫你拿錢的嗎?”


    他擰著眉盯了她半天,自以為眼底的了然掩飾的很好,卻被她瞧個通透:“誰給你說的這些?李顯還不至於這麽蠢。”


    她咯咯笑起來:“你自己啊。”說著就道出了幾次癲狂之後他誇獎那人的話。


    矮胖男人的語氣放鬆起來,終於吐露了她想知道的信息:“我不曉得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你可以問問另一個人。他對這些事比李顯那小子清楚多了。”


    “誰啊?”她白生生的腳丫在他麵前晃悠,賈柔清楚的看到矮胖男人的喉結聳動了一下。


    他再次欺身而上,動作粗暴。卻在最後一刻被攔住外麵,她用僅有的資本換取著信息:“先說說看。”他的雙目通紅,道出一個名字就闖了進來。


    “柏陌。憑你的本事自個去問吧。”


    天色已暗,賀東鵬又變成了那個有些威嚴的領導。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她現在隻想痛痛快快的洗去一身汙穢。


    “看上李顯了?”這問題問的突兀,讓她有些發愣。無意間露出的姿態被他看在了眼裏,嘿然的笑聲在下一刻出現:“我聽人說了,你們睡過了吧?我教你個乖,天下烏鴉一般黑,他狠起來我可比不上。”


    她按下心中的煩躁反問:“什麽意思?”


    齷齪之人笑得暢快,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不在乎肉體上的一切,這身子早就髒了,可對那人的汙蔑卻觸到了她的底線:“他比你強。”


    齷齪之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下,臉色瞬間就青了,哪個男人都無法容忍被人“小”瞧,他兩步上來就扇出了一耳光。


    她的表情中沒有一絲惱怒,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反而在心中升起一股解脫之感。在齷齪之人驚豔的目光中,她竟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容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臉上,美得一塌糊塗。


    她腳步輕盈的越過他朝房門走去,除了隨身背著的包什麽都沒有拿。她的笑臉透著自豪,好像她才是扇出那一巴掌的人。身後傳來歇斯底裏的辱罵,她卻當做是對自己的讚美。這所住了年餘的房子裏沒有絲毫溫度,而她,也不再留戀。


    “滾吧,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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