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已經熄了燈。


    正在開展宿舍夜話的三個女生忽然聽到一陣有節奏的“咚咚”聲。其中一個女生分辨了下聲音傳來的方向,奇怪道:“小婉兒,你幹嘛呢?”


    沈繼婉咬牙切齒的扔掉被按在牆上捶的變了形的大熊玩偶,故作輕鬆道:“沒事,你們聊,我先睡了。”說著就把自己蒙進了薄毯中。


    過了許久,宿舍聊聲漸悄。沈繼婉鑽出薄毯,滿麵愁容的陷入了迴憶裏。


    李顯和沈繼婉坐在長椅上,沒人理會那個躺在草地上,滿頭是包已被揍得靈魂出竅的人。


    沈繼婉揉了揉手,憤恨的責怪親哥腦袋太硬。轉頭看看坐在長椅那頭的李顯心裏酸楚莫名。


    有些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錯過。


    “婉婉。”李顯打破沉默喚了聲,帶著猶豫問道:“瓶子說的那些,我以前沒想到。”


    沈繼婉紅了臉,連連擺手迴應:“你別信那個逗比的話,六歲的事虧他也記得,那時候哪懂這些啊。”


    李顯有些激動的朝沈繼婉移了下位置,他表情很奇怪,有憐惜有自責還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他的聲音沙啞,就像獨自在沙漠中行走許久一般:“等待是什麽滋味我最清楚,婉婉,你不用說這些幫我減輕負罪。”


    “不是的。”沈繼婉急急想解釋幾句,卻被他攔住了話頭。


    李顯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她的樣子在我心裏依然清晰可見,我騙不了自己。”


    被親哥硬灌迴去的淚水又有上湧的趨勢,沈繼婉急急道:“我知道,我不介意!”說罷,就一瞬不瞬的盯著李顯。


    他笑了起來,溫暖中帶著澀然,像吃在嘴裏的苦杏仁。他慢慢抓住她的手,努力讓沙啞的聲音變得溫柔:“我心裏想的是她。”


    這隻拉過很多次的手第一次讓沈繼婉有了心跳的感覺,可李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修長的手上長出了刺,她猛地抽出手來,一種被侮辱的感覺猶然躍上。


    “你明白了嗎?”李顯握了握空空的手,失落感緊緊纏繞上來,可他依然笑著引導著沈繼婉。


    沈繼婉茫然的看著李顯,他臉上雖然笑著,可痛苦卻清晰可見。


    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哪能容得下他人插足。


    沈繼婉失神的看著起身準備離開的李顯,口中喃喃道:“我可以等的,你隻要告訴我還要等多久。”


    李顯腳步停的太急,差點摔一跤。這幅樣子居然有點好笑。


    他急急迴身蹲在她身前,看著她無神的雙眼,臉上寫滿了擔憂:“婉婉,一定一定不要因為我耽誤自己。答應我!”說罷,就鉗住她的肩,逼迫她做出承諾。


    他的臉龐在眼前慢慢清晰,沈繼婉眼中裝著委屈,委屈又變成液體流淌下來,她低聲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李顯笑容裏已經全是溫暖,他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就連他的聲音也不再沙啞,恢複了往日的樣子:“答應我好嗎?”


    她被溫暖包裹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揉了揉。等沈繼婉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身影已經走了很遠。


    她忽然覺得那堵已經碎裂的空氣牆又重新變得完好無缺,甚至充斥在兩人間的每一寸土地,堅實到難以逾越。


    “你怎麽不親他?”草地上傳來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


    沈繼婉循聲看去,隻見親哥睜著眼睛正看著天空。


    “什麽?”她沒聽清之前的話。


    沈繼平轉臉看過來,滿頭大包怎麽看怎麽滑稽,隻有一對眸子亮的出奇:“我是說,剛才顯子讓你答應別等他的時候,你怎麽不親他?”


    “你懂個屁!”沈繼婉說著就氣惱的再次把親哥送入昏迷。


    ……


    迴憶到這裏,沈繼婉又想拿出玩偶發泄一通。


    這天之後,沈繼婉察覺到李顯開始躲著她,他總有萬般借口獨自溜走。甚至連沈繼平都受了牽連,親哥告訴她,李顯找他聊了一次,大意就是需要兩人各自多交一些新朋友。


    再次見麵時,已是周末。


    沈繼婉很早就來到約定好同鄉聚會的餐廳,左顧右盼的尋找著目標。


    “他怎麽還不來?”沈繼婉尋找未果,氣惱的給了親哥一肘子。


    沈繼平齜著牙揉揉胳膊,敢怒不敢言的看妹妹一眼,隻能委屈巴巴的解釋:“顯子說要研究研究第二課堂的那些社團,等會就來。”


    沈繼婉煩躁難耐,她看看手表沒話找話道:“這都幾點了,遲到了怎麽辦?”


    親哥瞅了一圈隻來了零星幾人的大桌,又偷偷瞟了眼時間,生生咽迴去了“還有半個小時”的話,機智的建議道:“要不我去催催?”


    沈繼平看妹妹皺眉看過來,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這兩天她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他趕忙賠起笑臉,指望妹妹別遷怒自己:“你說呢?”


    沈繼婉舉起筷子,看親哥脖子一縮護住腦袋,也不禁莞爾,但仍板著臉出聲:“還不快去!等開飯呢!”


    見沈繼平連滾帶爬的出了餐廳,沈繼婉收迴視線,倏地又轉過頭去,方才好像有個略熟悉的身影閃了一下,再看過去卻一無所獲。她重新坐端晃了晃腦袋,安心等待起來。


    仿佛等了一個世紀,大桌已經快坐滿了人。沈繼婉狠皺著眉頭,看著兩旁的空位越來越著急。其他想上來搭話的人見她這幅樣子也沒了勇氣。


    “顯子,你聽我的!歌友會不適合咱!”身後遠處隱約傳來親哥的大嗓門,沈繼婉的眉頭一下就鬆開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和同鄉閑聊起來,耳朵卻豎的老高。


    “為什麽?那裏很好拿二課證,而且咱們本身就有優勢啊。”他的聲音慢慢靠近,沈繼婉開始責怪餐廳把走廊修的太長。


    “婉婉說了,你唱歌節奏會亂的,你可是樂隊的心髒!”親哥的語速很快,可還是有些距離。沈繼婉開始責怪主辦人把餐桌選的離門口太遠。


    “咱們是以樂隊身份參加歌友會,我問過了,沒問題的。我沒說我要唱歌啊。”他的聲音已經快來到身後,沈繼婉趕忙理了下頭發,她突然又覺得路再長一點才好,這還沒準備好呢。


    “哦,這樣啊,我看行,完了我就給他們通知去。”親哥鬆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繼婉檢查一圈,她左手有一個空位,右手有兩個空位,相信沈繼平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你什麽意思!”


    沈繼婉聽著李顯的抱怨,笑了起來。她今天特意穿了條夏日碎花連衣裙,長發紮在一側腦後。她婷婷嫋娜的站起身,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哥,你來啦。”


    沈繼婉看到李顯眼中的訝異,心下一片自得。


    李顯笑著點點頭,和很久之前沒有任何不同:“你早來了?”


    “哪有,我也剛來一會。”沈繼婉臉色微紅,遞給親哥一個眼色,見他識趣的坐在自己左手,這才拉開右手的凳子笑著等李顯入座。


    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的動作,剛要入座,卻被人擠到一旁。


    沈繼婉瞪著眼看著膽敢搶座位的人,一股邪火從心底烈烈的燒起來。


    來人一臉茫然的看看火氣上湧的沈繼婉,又看看微笑不語的李顯,刷的紅了臉,有些瑟縮的站起來,低著頭道:“抱歉,我不知道這裏有人了。”


    沈繼婉上上下下掃描著這個吃了豹子膽的人。她也穿了一條連衣裙,除了是白色的之外和自己的款式竟十分相似。她一側的短發整齊的梳在耳後,上麵還別著一個精巧的發卡。粉色的眼鏡映襯著發紅的臉龐,一種清純感正慢慢散發出來。


    “一邊去!”沈繼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卻見來人眼圈一紅,眼中就噙上了淚。


    “婉婉別鬧。”李顯製止了沈繼婉,他對來人笑笑,替她打起了圓場:“你別介意,她喜歡開玩笑,你坐這裏就是,那邊還有座位。”說罷就坐在另一個空位上。


    來人感激又羞澀的衝他笑了笑,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正好隔開了沈繼婉和李顯。


    沈繼婉氣咻咻的一屁股坐下來,死死盯著這個引起自己注意的女生。不成想她根本沒理會自己刀斧般的目光,轉頭跟李顯搭話起來。


    “好巧啊,你也是西北省人?”女生糯雅的出聲詢問。


    李顯一愣,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但模糊的記憶一時間對不上號。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迴答:“我是肅州人,抱歉,你是?”


    女生皺著眉,嗔怪道:“我是秦清若啊,咱們同一專業的,我在二班,上次有介紹過。”


    李顯恍然,那天發生的事牽扯了太多心思,卻是將這個引起話題的人撇在了一邊。他臉色泛紅,趕忙解釋道:“抱歉,抱歉。我沒記住,等下自罰幾杯。”


    見女生皺著眉,臉帶委屈的轉迴頭,李顯隻能繼續表達自己的歉意。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顯。”


    秦清若噗嗤笑出聲,轉嗔為樂道:“樂隊鼓手,體育委員李顯同學,我豈能不認得。”


    李顯被說的報赧,趕緊岔開話題:“你也是西北人?”


    秦清若說了幾句家鄉話,這才笑著迴應:“我是溯水人。”


    兩人閑聊幾句,就聽到主辦人吆喝大家舉杯。


    趁著大夥喧鬧碰杯的時候,沈繼平看著一臉嚴肅,眼中帶火的妹妹低聲詢問:“婉婉怎麽了?你不是小心眼的人啊。”


    沈繼婉橫了親哥一眼,痛快的喝光了手中的那杯啤酒。


    “她的眼神挺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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