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繪秋昏迷之後,顧九歌一直在床邊守著,無涯給她處理了傷口,隻說若是能熬過這一夜便算是撿迴了一條命。


    若是熬不過……


    “小姐,你吃點東西吧。這裏有奴婢守著呢。”畫春端著已經熱了好幾次的粥上來勸說道,繪秋重傷她也難過,可是她不能任由著顧九歌這樣下去。


    顧九歌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淚痕斑斑,雙眼紅腫不堪,但是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給我。”


    身後傳來慕涼的聲音,畫春忙將碗遞過去。


    “還沒有查到是誰做的,但想要置你我於死地的人,總不過就是那幾個罷了。”慕涼輕聲說道,將木勺送到顧九歌嘴邊,哄著她喝粥。


    顧九歌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伏在床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昏迷不醒的繪秋。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像個孩子一樣驚慌失措,喊道:“畫春!”


    畫春聽到聲音忙走上前來,顧九歌一把握住她的手,感覺到手心裏的溫度,她這才漸漸安心下來。


    慕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柔聲道:“她不會出事的,乖。”


    顧九歌的目光是慢慢從繪秋身上移開,她轉向慕涼,一雙眸子裏滿是絕望和莫名的害怕自責。


    這樣複雜的情緒,就連慕涼也看不懂了。


    “你知道嗎,我曾經做過一個夢。”顧九歌虛弱地開了口,道:“我夢到,我嫁給了玄朗。為了幫他登上皇位,我費盡心機地替他打點一切,收買人心。”


    慕涼一愣,隻當是她傷心過頭,有些糊塗了,便也隻任由著她說下去。


    “那時候,兵部尚書手握兵符,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幫助,那玄朗即位便又多了三分勝算。但是那兵部尚書私下裏是出了名的荒唐無道,我送去了那麽多的歌姬美人兒,各個都沒撐過三天,全都被他折磨死了。”顧九歌哭著說道,像是個孩子一般。


    那段迴憶在她腦海裏橫衝直撞,撞得她腦袋像是要撕裂開來的疼痛。


    慕涼擰著眉頭,麵色凝重地望著她,雖說顧九歌說這是夢,但是為何他的心疼這樣真切。


    “後來,那個殺千刀的看上了我畫春繪秋。”思及此,她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畫春嚇了一跳,也跟著哭了起來,顧九歌順勢靠在她懷中。


    “為了玄朗,我還是將畫春和繪秋送了過去。後來有一日,繪秋逃了迴來,求我救救她們。”顧九歌說著,顫抖著雙手捧起了繪秋的胳膊,接著道:“我看著她滿身都是傷口啊,刀傷劍傷,甚至還有火燒的痕跡。我看著她的心口被刺了個奴字,我看著她,我看著她……”


    她幾度哽咽,根本說不下去。


    “好了!”慕涼打斷她的話,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歌兒,那都是夢,不是真的。”


    “可後來,我還是將她送迴了兵部尚書府上。她們又逃了幾次,都被抓了迴去。最後那次,有人跟說,她二人根本就不忠心於我,我相信了。我竟然相信了!然後看著尚書府的人將她們活生生地打死在我麵前!”顧九歌突然痛哭出聲,整個人幾乎要陷入癲狂了。


    她這一世,除了手刃仇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保護好前世那些因她而死的人。


    可如今,她還是看著繪秋為救她陷入危險。


    慕涼不忍心見她這樣,一記手刀下去,顧九歌便失去意識,歪倒在他懷中了。


    “畫春,你好好照顧繪秋。今晚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忘了歌兒說的這些話。”慕涼沉聲吩咐道,隨後抱起顧九歌迴了房間。


    “王爺放心,奴婢都知道。”畫春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待他二人離開之後,畫春這才失魂落魄地坐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想起顧九歌方才說的那些話,她的心口總覺得堵得慌,難受的很。


    窗戶吱呀響了一聲,畫春立馬起身,警覺起來,道:“誰!”


    一個身影閃過來,竟是南天。


    南天望了望還在昏迷的繪秋,低聲道:“能……讓我陪陪她嗎?”


    畫春也知道他二人的事情,輕歎了口氣,走出了門。


    南天靠近床邊,腳步有些虛浮,心痛如麻,他已經快沒有感覺了。


    次日,顧九歌醒來的時候已經巳時了。慕涼早早地就進宮了,她頭有些疼,昨晚的事情也斷斷續續地記不完全。


    “繪秋!”她低唿一聲,一把掀開被子,連鞋也沒來得及穿便衝了出去。


    房間裏,畫春正在給繪秋喂藥。她靠在床邊,麵色依舊蒼白,但畢竟醒了過來。


    她狠狠地拍了幾下腦袋,緊繃著的情緒霎時間鬆懈下來,她雙腿一軟,險些栽倒。


    “小姐……”繪秋見她來了,虛弱地喚了一聲。


    顧九歌來到床邊坐下,又是歡喜又是落淚,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好了,沒事了。”顧九歌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而此時,慕涼也趕了迴來,知道繪秋醒了,也算是鬆了口氣。若是她再不醒來,隻怕顧九歌也要跟著被折磨掉半條命。


    慕涼將顧九歌扶到院子裏,看著她吃了一大碗粥,這才放過她。


    “陛下今日召你入宮,所為何事?”顧九歌輕聲問道。


    “再過七日便是皇家狩獵之日,但是獵場那邊來報,說是獵場出了些事故,今年怕是不能春獵了。所以皇兄找我入宮,商量商量該如何是好。”慕涼輕聲說道,順帶著將一盤糕點又推到了她麵前去。


    顧九歌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決定如何?”


    “皇兄決定將狩獵改成一場盛大的騎射比賽,屆時王城中的王公子弟都可以參加,皇兄也想趁此機會,看看有哪些年輕人是可堪重用的。”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顧九歌讚賞著說道,王城中也好久沒有這樣的盛事了。


    她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昨日我們匆匆趕迴來,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和茴兒有沒有遇到什麽意外?”


    “皇姐那邊有你哥哥照顧著,三小姐那邊倒沒聽說有什麽事。”慕涼輕摸了摸她的頭發,讓她不要再操心那麽多了。


    與此同時,顧清茴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見人也不肯吃飯。輕風急得直掉眼淚,顧清茴昨日落了水,又在翠微山上遊蕩了大半日,迴來的時候已經發熱了,偏偏她不肯看大夫。


    “小姐!你把門打開,讓奴婢進去吧!你不願看大夫,我們就不看大夫。但最起碼讓奴婢陪著你啊!”輕風死死地拍打著門窗,屋內卻還是沒有動靜。


    顧黎生剛到門口就看到這般場景,幾步跨上前去,著急問道:“怎麽了?”


    “大少爺你可來了!小姐昨日落水染了風寒,卻怎麽都不願意開門,奴婢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輕風忙跪下來,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顧黎生心中愧疚,昨日他一心想著慕晚梔身子虛弱,定然禁不得折騰,這才忽略了顧清茴。


    “茴兒,你把門打開,讓哥哥進去。”顧黎生輕拍了拍門,朝著裏麵喊了幾聲。


    顧清茴聽到聲音,慢慢地朝門口挪了幾步,身子虛弱地靠著房門滑落下來。


    “哥哥,我沒事,你去忙吧。”顧清茴低聲說道。


    聽著她的聲音,顧黎生也跟著蹲了下來,耐心哄道:“茴兒,昨日都是哥哥不好,你先把門打開好不好?”


    顧清茴正想要開門,卻聽得門外似又有了腳步聲。


    “顧公子。”女子溫柔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顧清茴一愣,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是慕晚梔!


    “顧公子,我來看看三小姐,她怎麽樣了?”慕晚梔上前來輕聲問道。


    昨夜她醒了之後便一直沒有睡著,腦海中一直都是顧清茴昨天的反常模樣。她不知道顧清茴為什麽要對她說那樣的話,也不知道她昨天為什麽要拉著她跳水,更不知道為什麽顧清茴總是對自己有股子莫名的敵意。


    顧黎生見她衣著有些單薄,擔心道:“茴兒沒事,殿下身子還未好全,又出來做什麽。”


    門內的顧清茴臉色陰沉,她扶著門站起來,打開了門。


    和慕晚梔打了照麵,顧清茴沉默不言,麵上神色全無。


    “顧公子,讓我陪陪三小姐吧。”慕晚梔看向顧黎生輕聲說道。


    顧黎生雖然擔心她二人,但還是依言離開,給她二人留了空間。


    慕晚梔也未說什麽,隻是扶著顧清茴坐好。


    “三小姐再討厭我,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慕晚梔讓輕風將事先準備好的清粥糕點端上來,給她盛了一碗,看向她溫柔地說道。


    顧清茴瞥她一言,冷聲道:“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


    “三小姐昨日拉著我一同落水,是想看看顧公子會先救誰是嗎?”慕晚梔輕聲問道,顧清茴轉頭看向她,一言不發。


    她覺得慕晚梔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麵對什麽事情都是淡淡的,就連說起這件事來也是絲毫不見怒色,平靜地讓人覺得可怕。


    “殿下,你喜歡哥哥嗎?”顧清茴突然開口問道,慕晚梔愣了片刻。


    這個問題,她一時迴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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