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清被他嚇住,當真不敢再放肆,唯獨臉上依舊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狠狠地剜了顧清茴和顧黎生一眼,滿眼不屑。


    自己的孫子被顧黎生這樣威脅嗬斥,大陳氏自然是不能忍得,咬牙道:“若是不知道的,還當你二人是親兄妹呢,我孫兒生得不差,家中也不差,怎麽就配不上你這個庶出的妹妹了?”


    這樣說著,竟是存著死纏爛打的心思了。


    顧黎生臉色越發地難看了,冷聲道:“茴兒本就是我親妹妹,此事絕無可能,還請姨祖母收起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吧。”絲毫不在乎大陳氏鐵青的臉色。


    言罷,顧黎生順手將顧清茴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這般維護的姿態,便是對大陳氏最好的迴擊了。


    大陳氏見狀更惱,氣道:“一個男兒郎,整日裏不思正途,卻來管著自家妹妹的婚姻大事。你便是再喜歡她又如何,她總歸是你妹妹,總歸是要嫁出去的!”


    這番話說的實在是誅心。


    在場之人皆不是省油的燈,又怎麽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顧清茴又氣又惱,一張小臉又是紅又是白。


    她這麽多年被人指責辱罵慣了的,早就習慣了這些,但她卻是舍不得顧黎生受這樣的難聽之言。


    顧清茴臉色一紅,怒急咬牙道:“我大哥哥是將相之才,人中龍鳳!五年前就已經跟隨趙將軍征戰沙場,立下無數戰功,深受陛下器重!姨祖母說我大哥哥不思正途,不知道表哥五年前有何成就啊?”


    為了顧黎生,她可是什麽都能豁得出去的!


    “反了反了!”大陳氏哪裏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顧清茴竟會這樣厲聲反擊,再加上她所言句句都戳在大陳氏的痛處上,自然是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一個庶出的丫頭,竟然敢對長輩這樣放肆,我看相府的臉麵都要被你丟盡了!還不出去跪著!”


    陳氏見幾人鬧將起來,她存心要給顧黎生難堪,所以也不管。如今聽到大陳氏要趕顧清茴出去跪著,便順水推舟擺擺手,道:“不知禮數,出去跪著吧。”


    顧清茴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又害怕連累顧黎生,隻能咬牙出去跪著,誰知道剛到門口,就迎上了顧九歌。


    其實顧九歌早就來了,隻是聽到眾人在糾纏,所以沒有進來罷了,如今聽到這裏,見顧清茴落了下風,這才出麵。


    “早聽說姨祖母今日要來,我身子不適耽擱了會兒,沒能親自迎接,還請姨祖母不要見怪啊。”顧九歌伸手托住顧清茴的身子,自然地拉著她讓屋內走,罷了這才看向一臉憤恨的大陳氏輕笑著說道。


    顧九歌一進來,大陳氏頓時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滿腔怒氣也散了三四分,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顧九歌今日確實不舒服,慕涼帶著太醫剛剛離開,她聽下麵的丫鬟說這裏好像是出了些什麽事,這才趕了過來。因為走的匆忙,粉黛未施,青絲小束,其餘的全都散落在背後,一支玉簪點綴其中,襯著通身的白,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孫長清看的眼睛都直了,哪裏還記得什麽顧清茴,隻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


    “這是?”大陳氏疑惑出聲,她從前在家的時候也隻是聽說丞相府有個才貌雙全的二小姐顧清萊,可眼前這位姑娘生得猶如天人下凡一般,便是放眼整個大越朝,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陳氏輕咳一聲,沒好氣道:“這是我的大孫女,顧九歌。”


    大陳氏聞言心中暗暗忖度,很快便抓住了陳氏話中的重點,明白過來眼前這人就是相府的嫡女!


    想到這裏,大陳氏幾乎快要笑成一朵花兒了,道:“這就是歌兒啊,快來快來,到姨祖母身邊來坐。”


    顧九歌卻隻是含笑,道:“姨祖母,茴兒從來都是識大體懂禮儀的,連爹爹也說我們這幾個女兒唯獨她最乖了。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姨祖母這樣動怒,竟要讓茴兒去外麵跪著?”


    她看起來是在詢問,實際上卻是暗指大陳氏刻意刁難顧清茴。


    大陳氏臉上笑容一僵,單從這一句話,她便能看得出來顧九歌心性絕不簡單。


    她稍稍斂了笑意,道:“小孩子不懂事,是你祖母說她不敬我這個長輩,讓她出去跪著。我自然是舍不得的,這樣水靈的丫頭,冰天雪地的若是凍壞了,我可要心疼壞了。”


    三兩句,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陳氏的身上。


    陳氏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心中暗罵大陳氏是個壞的,當著她的麵就敢這樣顛倒黑白。但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和她爭鬧,隻能裝傻當作什麽都沒聽到。


    顧九歌唇角一勾,道:“姨祖母心慈,想必姨祖母這一路舟車勞頓定然乏了,我這就去為姨祖母準備客房。”


    言罷,也不待大陳氏說什麽,便拉著顧清茴往外走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顧清茴心性純良,又哪裏是她們的對手。


    倒是孫長清,瞧見顧九歌出去了,二話不說地跟了出去。大陳氏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麽,也不阻攔,隻顧拉著陳氏等人說話。


    且說那孫長清追了出去,在後花園的一條小徑上攔下了顧九歌姐妹二人。


    他搓了搓手,盯著顧九歌那張傾倒眾生的臉咽了咽口水,這才諂媚道:“表妹瞧著身子嬌弱的很,怎麽能勞你準備,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隻管跟表哥說就是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色令智昏,他說著竟伸手想要去拉扯顧九歌。


    繪秋畫春二人見狀一驚,攔著顧九歌和顧清茴後退了兩步。畫春更是直瞪眼,隻恨海棠被慕涼召了去,現下不在府上,否則定要讓孫長清這個登徒子好好長個記性!


    “孫公子,我們家兩位小姐尚未出閣,女兒家的名聲清譽不得不顧,還請孫公子自重。”繪秋朝著孫長清行了一禮,罷了這才沉聲警告道。


    先禮後兵,若他孫長清還是執意糾纏,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孫長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繪秋,頓時喜上眉梢,暗暗感歎這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丫鬟,生得都這般水靈。繪秋和畫春二人,樣貌皆不差,一個溫婉可人,一個俏皮靈動,再加上平日裏被顧九歌寵著,更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豔麗三分。


    他心中道:“若是能將顧九歌主仆三人皆納入後院,豈不是盡享齊人之福嗎?”


    想到這裏,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越發地掩飾不住了。


    “這是什麽話,正是未出閣才好呢!”他說著上前一步,看向繪秋笑道:“我祖母這次帶著我上門來就是為了做親的,我這幾個表妹皆到了婚嫁的年齡,親上加親豈不美哉。”


    繪秋聞言心中惱怒,不免又想到他方才和大陳氏聯手欺辱逼迫顧清茴的事情,也沒了好臉色。


    “孫公子慎言!”繪秋厲聲嗬斥道:“我們小姐是未來的涼王妃,身份何等尊貴。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誰敢對她有絲毫不敬?孫公子還是閉緊嘴巴,方才的那些話若是被我們王爺聽了去,定要你脫層皮!”


    她一向溫婉,這會兒發起狠來,倒真能鎮得住場子。孫長清一愣,沒有想到顧九歌竟還有這重身份。


    對於慕涼的名聲,孫長清倒也有所耳聞,但是他從未見識過慕涼的厲害,也認為那些不過是坊間百姓以訛傳訛罷了,是以倒也不忌憚。


    他欺身上前,笑容越發地猥瑣,道:“你也說了是未來的涼王妃,那就是還沒有過門。我祖母和你們老夫人可是親姐妹,我若是張嘴討要這門婚事,你們老夫人怕也不會拒絕。”


    顧九歌聞言心中厭煩越發多了幾分,這個孫長清還真是無賴做派,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竟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孫長清!”繪秋也惱了,怒聲吼道:“再多糾纏,莫怪我們相府不顧親戚之誼!”


    言罷,繪秋奮力一推,孫長清不防她突然出手,身子一歪,重心不穩,直直地栽倒下去。恰好身側是一片湖水,他倒下去,驚起大片水花。


    顧九歌隻是掃他一眼,朝著不遠處的小廝招招手,冷聲道:“孫公子不慎落水,撈上來吧。”


    罷了,主仆幾人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一路上,顧清茴難免有些不安,抓著顧九歌的手逐漸冰涼,擔憂道:“大姐姐,隻怕姨祖母又要借題發揮了。”


    經過了方才的交手,顧清茴當然明白大陳氏不是好相與之人,如今孫長清被繪秋推下水,她定然會揪住不放的。


    繪秋聞言也知道是自己闖了禍事,跪下來道:“小姐,都怪奴婢沉不住氣,若是孫老夫人責怪下來,小姐救將奴婢交出去吧。”


    顧九歌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將繪秋扶起來,道:“無妨,我自有法子治他。”


    果然不出她們所料,巳時左右,大陳氏那邊便發了難。聽說孫長清被撈上來之後昏迷了一段時間,大陳氏心疼的無可奈何,直嚷嚷著要將繪秋打死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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