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靜攔在司徒洛跟前,看向她冷笑著說道,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司徒洛。


    “下賤胚子?不知道九公主說的是誰?”


    眾人都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陡然間聽到一個幹淨清亮的聲音響起,立馬循聲望去,霎時間怔住了。


    女子踏著皎潔月光慢步走來,烏黑如瀑的發絲隻簡單地綰了一個流雲髻,上綴一支成色極好的點翠玉簪。再往下是一張傾城如玉的臉,膚若凝脂,麵含粉桃,隻薄薄施了層粉黛,卻掩不住那顛倒眾生的風采。


    微風過處揚起純白衣裳,露出袖口處栩栩如生的梅花,層層疊疊,明豔無倫。


    她嘴角掛著清淺笑意,平靜溫和的黑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就這麽靜靜地望著眾人,仿若立於雪山之巔的仙子俯瞰蒼生一般。


    “這是誰家的小姐?為何以前從未見過?”待她走進,霎時間掀起了一陣陣不絕於耳的驚歎聲,眾人交頭接耳打量著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眼中滿是驚豔之色。


    直到顧九歌走近了,顧清萊這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她和蔣氏費了這麽多年的心思,讓桃花將顧九歌的容貌掩藏起來,可到頭來她還是發現了!


    更讓顧清萊絕望的是,顧九歌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動人。什麽叫做絕世無雙,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你是何人?”玄靜麵帶好奇的打量著顧九歌,看向她眉頭緊皺的問道,語氣中滿是敵對之意。其實這倒也可以理解,想來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一張臉,都會心生嫉妒的吧。


    “也是怪我,許久不出來走動。”顧九歌輕聲說道,隨後彎腰將司徒洛扶起來攬到自己身後,罷了這才抬眸看向玄靜等人輕聲道:“公主殿下,我就是你口中見不得人的相府嫡女,顧九歌。”


    她明眸微漾,淡淡的說道。


    這一句話像是投入平靜湖水的一塊石頭,頓時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坐在一邊的玄朗薄唇緊抿,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群中央的女子。那個被人唾棄辱罵了這麽多年的女子,此刻卻像是發著光一般,將這世上的一切美好都壓了下去。


    這一刻,她身邊的所有都顯得暗淡無光。


    “你是顧九歌?你的臉!”玄靜捂住嘴震驚的說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記憶中那個醜陋笨拙,滿臉憨傻的人和眼前這個精致絕美的人重合在一起。


    顧九歌聞言勾唇一笑,並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滿臉怨恨嫉妒的顧清萊。


    “靜兒,既然大姐姐來了,我們就不要再耽誤了,快開始吧。”顧清萊受不了這種所有人都注視著顧九歌的感覺,連忙拉著玄靜想要岔開話題。


    雖然她現在已經嫉妒的快要發狂了,但是麵上卻不得不維持平和的模樣。更何況她深知顧九歌從小就沒有學過琴棋書畫,今日來了也隻有丟臉的份。


    想到這裏,她心中這才稍稍好受了些。


    玄靜聞言也不再說什麽,狠狠的剜了顧九歌一眼,罷了這才拉著顧清萊走到一邊。倒是跟在顧清萊身後的顧清雪,她從來沒有想到顧九歌竟有這樣一張絕美出塵的臉,心中的嫉妒像是發了瘋一樣,快要將她折磨死了。


    她目光緊緊地盯著顧九歌,卻在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腳下一歪,身子不由得朝顧九歌倒去,借此機會她雙手上力,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似乎沒有想到顧清雪會突然出手,顧九歌身子猛地後仰,眼看就要跌倒。眾人見狀震驚,玄朗下意識的起身上前,想要去扶住她。


    沒有預料中的狼狽摔倒,顧九歌下落的身子被人穩穩接住。抬眼望去,正對上一雙不辨喜怒的眸子。


    顧九歌微微皺眉,隨後立馬起身站穩,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與此同時,畫舫上安靜的可怕。畢竟任誰都不會想到,一向不出席任何宴會的慕涼今晚會出現在這裏!


    “臣女多謝王爺。”顧九歌施施然行禮道謝,她聲音平靜神色淡然,仿佛兩人剛才的親密接觸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慕涼聞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都表現得這般淡然平靜,眾人倒也不敢說什麽。


    “今年的花燈節真是有意思,相府大小姐這般絕美出塵,就連皇叔竟也破天荒的來了!”玄清忙上前來拱手說道,雖然他是太子,但是對於慕涼這個皇叔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因為他很清楚,在皇上的眼中,這個弟弟有著難以估量的分量。


    瞧見眾人給慕涼請安,顧九歌隻是垂眸走到司徒洛那邊坐下。


    隨著慕涼落座,喧鬧聲也漸漸的小了,逐漸迴到了正常的軌道上。因為今日有慕涼在場的原因,那些小姐們都爭先恐後地出來展示自己,奈何慕涼卻連一個餘光都沒有投過來。


    轉眼便到了顧清萊,她深吸了一口氣,深知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這一次,她定要讓顧九歌出醜於人前!她倒是想要看看,琴棋書畫她該怎麽應對!


    “大姐姐,妹妹一個人難免怯場,不知道大姐姐願不願意陪妹妹一同為大家表演一曲?”顧清萊起身走到顧九歌麵前,看向她輕笑著問道,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自信。


    眾人也都跟著摒住了唿吸,等著顧九歌的迴答。他們都十分好奇,這樣一個仙人一般的女子,該配以怎樣的才情。


    顧九歌低頭淺笑,將杯盞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烈酒入喉嗆得她一陣陣頭暈,她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來。


    “我記得二妹妹的驚鴻舞跳的極好,那就驚鴻舞吧。”顧九歌輕聲說道,罷了起身走到畫舫中央,這便是要應戰的意思了。


    顧清萊聞言險些笑出聲來,她自小就練驚鴻舞,到如今近十年的時間,舞技早就爐火純青。她自認為她的舞姿天下一絕,如今顧九歌竟主動提出這個要求,簡直就是自尋羞辱!


    再加上蔣氏在衣服上做的手腳,這一次顧九歌必定聲名狼藉!


    隨著琴音響起,顧清萊挺直腰背,一個側身滑入畫舫中央。她慢慢舒展開自己的身子,皓腕微微轉動,朝顧九歌投去一個挑釁的目光。折腰璿足,她撚起輕紗旋轉開來,雪白衣衫迎風舒展開來,她整個人像一隻隨時能夠飛起來的鳥兒一般,靈動優美。


    顧九歌安靜的站在一邊,像是在欣賞顧清萊的舞姿一般,眾人見狀不由得嘲笑出聲。


    “這二小姐的驚鴻舞豔絕天下,大小姐這一步算是走錯了。”玄清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笑著說道,玄朗聞言沒有說話,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顧九歌身上。


    溫軟柔美的琴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嘹亮的哨聲。眾人聞聲不由得一愣,抬眼卻看見是繪秋在吹奏。看到這裏,眾人臉上嘲笑的意味越發的重了。畢竟他們從未見過有人用哨聲來配合驚鴻舞的。


    無視眾人的嘲笑,顧九歌隔著眾人望向玄朗,清冷的眸中帶著化不開的複雜情緒。


    玄朗,你可要好好看著。


    顧九歌收迴目光,終於有了動作。隻見她一個璿步來到船頭,眾人見狀一愣。這畫舫中央雖然安穩,但是船頭卻晃動得很,而且地方狹窄,能夠站在上麵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遑論在上麵跳舞?


    簡直可笑!


    船頭女子勾唇一笑,清顏白衫,青絲墨染。隨著繪秋哨音的加快,顧九歌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如霜的雪色衣袍,寬廣的袖口處朵朵紅梅,烏黑發絲淩風飛舞。她明眸清冷猶如皎潔月下一河瀲灩的湖水,舞姿張揚傲氣。任腳下顛簸,她自穩如泰山。


    和方才顧清萊相比起來更帶了一股子大氣磅礴之意。


    見顧清萊站在一邊幹著急,顧九歌長袖一揮,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側。無法適應顛簸的顧清萊腳下一晃,險些栽倒。她現在連站起來都很困難,更別說跳舞了。


    顧清萊著急不已,蔣氏明明告訴她顧九歌的衣服上動了手腳,隻要她有大動作衣服就會散開,可她看到現在都沒有動靜。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為她喝采,顧清萊也慌了起來,她咬咬牙朝著顧九歌撲過去。誰知顧九歌一個璿身迴到畫舫中央,她沒有了支撐,一頭紮進了冰涼的湖水裏。


    眾人見狀一陣驚唿,玄靜狠狠的剜了顧九歌一眼,隨後忙命人去救顧清萊。


    顧九歌退到人後,鬼使神差一般,她走到玄朗麵前站定。


    “三殿下以為如何?”顧九歌開口輕聲問道。


    這句話她前世裏問了無數遍,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為了能夠超越顧清萊,她沒日沒夜的練習,堅硬的青石板,結冰的湖麵,甚至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她都曾赤腳上去跳過舞。不為別的,就因為玄朗的一句話。


    那時她天真的以為隻要能博他一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殊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跳梁小醜一般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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