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緊張了。”


    唇分,泰妍看著屏住了唿吸的景山,說了這麽一句話。


    景山如夢初醒,慌忙辯解道:“我沒有啊,我哪裏有緊張?”


    說著,還稍微緊了緊摟住泰妍的手,表示自己並不緊張。


    泰妍狡黠一笑,轉過身,重新播放了剛剛錄好的《i》的伴奏,說道:“你仔細聽,我不否認你的鍵盤彈得很好,但是關鍵在於你彈得太好了,每一個音符都能傳遞出你內心的情感,那就是緊張。”


    原來說的是伴奏…


    景山鬆了一口氣,認真聽起伴奏來,這一聽,馬上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雖然的確是傳神的演奏,但是琴音之間透露出的情感,與旋律並沒有百分百的契合,如果說泰妍的電吉他是一次暢快淋漓的飛翔,那麽景山的鍵盤就是一次緊張猶豫老半天才被人推下去的蹦極,那份痛快裏麵,少了一份衝破枷鎖的無所畏懼和決然而然。


    如果景山完全處於放鬆狀態的話,他的演奏可以爆發出更加強大的感染力,但是問題是…


    怎麽可能放鬆得下來…


    景山現在都還感覺有點抖,而且他也並不覺得自己短時間內能放鬆下來,於是他隻能尷尬地說:“嗯…這個…我今天狀態不是特別好,要不我們換一首情緒緊張一點的歌來錄製吧,怎麽樣?”


    “算了,不用了,這首歌本來是主打,但其實,我對曲子不是特別滿意。”泰妍停下伴奏,轉過頭看著景山,語氣隨意地說道:“詞是我寫的,我不想改了,我們一起重新寫過曲子吧。”


    流行音樂,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更多的歌曲,都是先寫曲子,然後再由作詞人填詞,如果順序反過來,難度就大上很多,為了迎合詞而拚湊旋律,效果很可能不盡如人意。


    泰妍很看重工作,很看重她的第一張迷你專輯的主打歌,她曾經覺得,這個專輯就是她solo歌手夢想的開端,比什麽都重要,但是…


    看著眼前少年的臉龐,她突然覺得,如果這首歌不是從他們兩人手中誕生,就失去了意義。


    如果記憶無法保留,那就把一個人的生命,銘刻在每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風景裏吧——她是這樣想的。


    “為什麽?這首歌我覺得挺不錯的呀。”景山不知道泰妍在想什麽,於是遲疑著說:“也…沒有必要…重新寫那麽嚴重吧?”


    泰妍從隨身粉色挎包裏掏出筆記本跟筆,瞪著他問道:“不樂意嗎?”


    “當然樂意!”景山秒慫,伸手憑空抓出一把吉他,一臉悲壯地看著泰妍,就像一個隨時願意為她衝鋒陷陣的小兵。


    泰妍嫣然一笑,拿出歌詞遞給景山,說道:“我們開始吧,做一首屬於我們的歌。”


    景山怔怔地看著泰妍的笑容,隱隱開始明白失憶前的他,為什麽願意為了她們做到這種地步。


    如果是為了守護這樣的笑容,他願意付出一切。


    ————論攻受之間的轉化————


    公墓,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正莊嚴肅穆地為死者送行,凋零的菊花花瓣到處飛舞,一派陰冷凋敝的景象,即使是夏日的陽光,也無法驅散這股陰森。


    異能者死了,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也就是屍體火花起來更加困難而已,最後,依舊是化為一杯黃土,迴歸天地,隻剩下難以愈合的傷,刻在活著的人們心裏。


    薑敏京一身黑色製服,胸前別著一朵白色菊花,神色木然地站在人群裏,默默地哀悼。


    這是她參加的第二場葬禮,因為死者裏,有兩位都是她的至交好友,即使友人逝去的痛楚,已不如初時那般強烈,但是想要走出陰影,看起來似乎依舊遙遙無期。


    葬禮結束,敏京跟誌榮一起離開了公墓,一路上一言不發,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沒有說話的興致。


    最後,還是誌榮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敏京歐尼,葬禮已經都結束了,我們…真的要答應泰勒小姐的要求,潛入景山歐巴的家裏嗎?”


    “唉…”敏京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刺眼的太陽,眯起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答應泰勒這樣無禮的要求,即使她的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幫助景山,但是景山可沒有要求她的幫助,沒有得到允許的潛入,那就是犯罪。


    但是她還是答應了,並且心裏有股莫名的衝動在驅使著她去做這件事。


    “最強的心靈異能者嗎…誌榮啊,把他約出來見一麵吧。”敏京轉頭對著誌榮說道:“現在的我,應該可以探測出他出了什麽問題,如果可以當麵解決,那就不用做潛入這種事了。”


    “呐,我知道了。”誌榮聞言,頓時放下心來,拿出手機撥通了景山的號碼,電話一接通,誌榮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喂,景山歐巴,有時間出來見一麵嗎?”


    景山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哦~是誌榮啊,找我有什麽事嗎?”


    誌榮頓時語塞,不知道怎麽說理由。


    難道說想見個麵看看你出了什麽毛病嗎?


    雖然是事實但是也太直白了…


    “喂?誌榮?怎麽不說話?”


    敏京見狀,接過誌榮的手機霸氣側漏地說道:“是我,薑敏京,你應該不會忘記你對我做了什麽是吧?我要你出來見個麵,給我一個交代,為什麽要對我做這樣的事。”


    最怕空氣突然的寧靜…


    過了好一會兒,景山才想起朋友目錄上的記載:


    祭壇弄出來“天下第一雙修大法”失控,影響到了薑敏京xi,相當於對她施展了強力魅術,雖然是無心之失,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長時間她都沒有找上門來,但是如果她仍然受到這種影響,請務必找泰妍解決此事,並好好賠罪。——《朋友目錄-薑敏京》


    一萬頭羊駝在心裏奔騰而過,大概就是景山此刻的心情了,不過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景山也隻好擺出認錯態度,說道:“那個…薑敏京xi,真是對不起,對你做了這樣的事…不過,不知道你是否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如果還沒有的話…”


    “我已經沒事了。”敏京打斷景山,淡淡地說道:“但是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景山苦笑著說:“當然…這是應該的,薑敏京xi請定個方便的時間地點,我一定當麵道歉。”


    “明天下午,江南站邊的咖啡廳,誌榮會把我的號碼給你,到時候電話聯係。”


    “呐~”


    敏京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誌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誌榮問道:“敏京歐尼,你發現了什麽問題嗎?”


    敏京反問道:“你覺得羅景山是個怎樣的人?”


    誌榮一臉憧憬地說:“是個富有正義感,實力強大的異能者,總是為了救人赴湯蹈火,前幾天才在紐約那邊鏟除了一個s級的魔物…”


    敏京無奈地打斷了她:“我是說,他這個人給你的感覺怎麽樣?”


    “哦~”誌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托著下巴迴憶道:“景山歐巴…挺強勢的吧,雖然待人很溫柔,總是麵帶微笑,但是做事雷厲風行,幹淨利落,穩重可靠,所以跟他說話的時候,會有種不敢反駁的感覺…”


    敏京迴想起剛剛通話的時候,景山小心翼翼的語氣,皺眉道:“看來的確是遇上大事了…否則,不會連性格都變化那麽大。”


    “就是說啊。”誌榮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剛剛景山歐巴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打錯電話了呢,完全就是小弱受嘛。”


    “為了剿滅魔物付出代價…即使畏懼,也不逃避責任,這樣光明磊落的人怎麽可能做出猥瑣的事,這樣看來,對我做的那種事,多半也隻是意外,也不是不能原諒。”


    敏京歎了口氣,邁動腳步,對誌榮說道:“走吧,迴本部。”


    “哦!”誌榮馬上跟上,跟敏京並肩而行。


    ————渾身是漏洞的偽裝————


    “怎麽樣了?需要我幫忙嗎?”泰妍看著景山掛斷電話後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奇地問道。


    “幫忙就不用了…”景山撓撓頭說:“她似乎是靠自己的力量消除了影響,隻是對我的行為很不滿意,要我當麵賠禮道歉。”


    泰妍調侃道:“我覺得你現在的心情,可能很適合用來寫道歉頌,你明天打算怎麽辦?”


    景山不好意思地笑了,掃了一下吉他的弦,說道:“不管了,我們還是繼續寫歌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到時候再看,她總不能把我吃了吧?”


    “隨便,要幫忙就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必要客氣。”泰妍隨意地說了一句,繼續看著兩人忙活了一天,即將完成的曲子。


    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客氣。


    景山的小心髒又不爭氣地顫了一下,看著泰妍完美的側臉,忍不住想要跟她更加親近。


    小小的開一下玩笑,應該沒關係的吧?


    景山這樣想著,提起筆在標注著c的那部分未完成的地方,寫下了一段旋律。


    “哈哈…”泰妍看著景山寫下的旋律,啞然失笑:“g5的高音,你是要我的命嗎?”


    的確,即使是對於女高音來說,這個音高也太誇張了,如果用混聲還勉強,用真音,那真的是玩了命也不一定上得去。


    景山剛想說:“我隻是開個玩笑。”結果泰妍卻把曲子收了起來,說道:“到這裏爆發的確是有衝破雲霄的暢快感,雖然高音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行,錄伴奏吧。”


    景山眨眨眼,一臉懵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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