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奶奶等你,花拿迴去,放枕頭邊,能安神。”老太太從籃子中抓了條編好的玉蘭手鏈,塞到厲博謙手裏。


    沈苑被涼在一旁,心頭五味陳雜。


    祖孫倆手挽手,沿著青石板路迴家。


    “小夥人挺好的,我碰到兩三次,每次都買完剩下的花,叮囑我早點迴家。今天要是遇上別人,可就麻煩了。”老太太心有餘悸地碎碎念。


    沈苑心頭略略一驚,難怪那天他身上能聞到玉蘭香。


    他倒是出乎意料的紳士。


    迴到林家小院,老太太迴廚房忙活。沈苑簡單收拾好屋子,打開光潔如鏡的鋼琴蓋,凝著琴譜,手卻久久沒落下。


    爸爸是機長,外形俊朗儒雅,還彈得一手好琴,到哪都能迷倒一眾的小姑娘。


    他走之後,鋼琴便閑置。


    沈苑常常懊惱,小的時候太叛逆,沒有好好學琴,不然現在可以偶然彈上幾曲爸爸喜歡的曲子,多點念想也好。


    窗外細雨朦朧,玉蘭枝繁葉茂,罩著林家的兩層小洋樓,白色的玉蘭花朵飄落了一地,香味盎然。


    恍然間,仿佛迴到許多年前。


    爸爸坐在鋼琴旁,指尖灑脫飛舞,她和奶奶跟著琴聲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撿散落滿地的玉蘭花瓣。一曲終了,爸爸望著窗外嗬斥老太太,讓老太太別到街上擺攤賣花。


    老太太不高興地迴懟,說話聲和琴聲交錯,鬧騰又溫馨。


    手機鈴聲局促響起。


    沈苑倏地被拉迴神,瞥見來電,眉眼刹那黯淡。


    “之前的生日宴,那麽好的機會你不把握,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慕海悠怒罵。


    “沒什麽事我掛了。”沈苑扶了扶額頭。


    慕海悠壓著滿腔的火,“我給你安排了相親,沈家的獨子,比你大不了幾歲,地址發給你了,收拾一下馬上去。”


    沈苑倚到窗畔,深深吸了口外頭微涼的空氣,搖搖頭地譏笑,“唐太太,欠你們的錢我還了,我們現在兩清,你手伸得太長……”


    “沈苑,你自己看著辦,不去的話,明天我就把林家的房子掛牌賣。”慕海悠冰冰冷冷丟下一句話,啪地掛掉電話。


    又是這一招。


    沈苑肩膀微微發顫,鬢角的碎發被細雨打濕,悵然地粘在她柔白的臉頰上。


    奶奶年紀大了,念舊得很,她不忍讓奶奶離不開這個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況且,這是爸爸的房子,滿滿一室的迴憶。


    窗外,夜風悄起,刮落了一地新的玉蘭花。


    林家這幢小洋樓地處江城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心髒地帶,幾步之遙便是喧囂的鬧市,是曆史保護建築,市值天價。


    老房子的房證得自己去辦。沈建瑉是機長,一天天都在外頭飛,換產證的事一再耽擱,最後是慕海悠去辦的手續,都是一家人,沈建瑉和老太太都沒有戒心,產證上便一直隻有慕海悠的名。


    後來沈建瑉出事突然,慕海悠也沒提過讓老太太搬走賣房子,林家這一老一小,都不是能主事的主,房子的事便這麽不清不楚遺留了下來。


    一晃七八年,沈苑和慕海悠越來越疏遠,這房子,倒成了慕海悠要挾沈苑的本錢。


    她可是自己親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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