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終歸是小人物,沒辦法擔心那麽多,活著,為他們殺人,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我強打起精神看了簽,城南文家,文墨筆,不知覺間又提起了精神,因為我記得那個乞丐的名字叫做文墨玉,草草的吃過了早飯,不知要不要去尋那乞丐,手中的布袋不知覺的握緊,不管如何,問問他總是好的。


    我將饅頭給了他們,簽也給那個乞丐看,他先是怔了怔,然後略帶怒色,明顯怒不衝我,是衝簽上之人,我隻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生氣的都快把簽捏碎了,最後簽沒有被他捏碎,他的手倒是流了幾滴血:“我告訴你所有他的消息,你幫我殺了他。”


    於是我又聽了一個故事,堂堂正正的聽了一個故事。


    “我是庶子,不被受重視,但也得用來撐家族排場,你應該不知道我家是當今皇上最寵幸的文中書令,文淵家吧!那日你問的孫尚書是戶部的尚書,管土地,賦稅還有財政之類的,而中書省負責決策,門下省負責審議,當然,尚書省的長官要複雜一些。”


    我那日的確有問過他關於孫倫的消息,特別在意的是關於他和他妻子的故事,所以後來才會著了那綠衣去見孫倫,其實聽他說了一堆,我也沒弄清楚誰官大誰官小,但還是硬著頭皮聽了下去,之後他又說。


    “當然,這些你沒聽懂都沒有什麽關係,你且再聽我慢慢說,我娘是個陪嫁丫頭,家裏本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而且他又生了我這個兒子,正妻自然是對她怨恨萬分,我娘拚死才保下了我,我才能活到如今,卻也不如一般人想的那麽簡單,我娘被下毒,也隻能忍著,被打也隻能挨著,而我一直裝瘋賣傻,才活了下來,我們一直苟活著,因為我娘說,活著就有希望,後來有一次那個正妻找了一個男人,誣陷我娘與他私通,並且說我也是,我娘和那個男人所生,我們自然是百口莫辯的,於是他們將我們趕了出來,其實就算是不趕出來,他們也一直把我們當成玩物。”


    他說著就將衣袖擼至肩頭,我見那手臂上有著許多的傷痕,從肩頭到關節窩一排排的,像蜈蚣一樣的,讓人下意識的想避開,另一隻手也一樣。


    “你能想象的到,一個十歲的孩子拿著匕首在別人的肩頭劃線,僅僅為了記日期嗎?他說那是他母親的生辰,一定得記住。你能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拿著一大堆毒蛇,將一個人,放在裏麵,任由其自生自滅嗎?”


    我聽著他說著,他又拉拉他旁邊的老婦人,那個定是他的母親了,我的眼淚在一瞬間就流了下來,我以前一直看見的是她的頭發遮住了滿臉,但嘴角卻一直揚起來,一直在微笑著,十分和善,而如今才看到她的左半邊臉,眼睛沒有了,甚至可以看得見白骨,而臉則是烏青烏青的。


    “五年了,五年了!我們被趕出來五年了!我母親是他們救的,因為他們覺得我母親這樣活著,更能折磨人,試想每每麵對這張臉,我又哪能不心疼,可惜我無能,連這個天橋都是你一年前幫我們爭來的,我又哪能不恨,可惜我無能,無法報仇。”


    他說著又指指自己的腳,我第一次見到他便知道他是瘸子,他說話的聲音也略帶了些哭腔:“我的腿是他們打斷的,而我的父親又哪能不知道呢?他隻是說這是家醜是不可外揚的,放逐是我們該有的結果,我們對於此沒有任何辦法,我們對於放逐也是好自己相依為命,我們當然也是想過報官的,可是所有的衙門都說我們是瘋子,不予理睬。”


    又看見那老婦人將頭轉了過去,恢複和善,我的眼淚半濕半幹,不禁覺得很好笑,與那正妻和那嫡長子相對而言我竟是仁慈的,至少我讓人死的痛快,而他們隻是為了折磨人,隻為在別人的痛苦上,尋找自己的快樂,達到自己的目的,事態怎能如此寒涼,看來我真的是見識太少。


    他將簽遞給我,簽上的血跡已經半幹,他看著我,像是在祈求,也是在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想通了。


    孫倫,我至少讓他死體麵,並且成為了他將死之時一個所謂的知音,他不是死去,而是活來,他至少解除了他的心魔不是麽,我猜想他死的時候應該帶著一抹淺笑,在奈何橋上也能尋到自己的發妻,與她一起相約許下一世白頭到老,沒有今世的那些煩惱,若是按常規方式,他定會被淩遲處死,一刀刀削去皮肉,一刀刀帶著痛苦了解一生,最後必定還是會帶著怨恨離開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我這樣安慰自己,算不算是為殺人找借口,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覺得自己還算仁慈了,希望你能含笑九泉孫倫。


    而我現在隻想為文墨玉討一個公道,哪怕我再次陷入自責恐懼,我倒要看看這文墨筆母子到底是何許人物。


    我猜文墨筆從小便養成了折磨人的習慣,想必一定會有什麽把柄留在文家,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我得抓住這個把柄,好好的利用一番。


    我偷偷潛入城南文家,根據文墨玉的說法找到了文墨筆的房間,要說無巧不成書呢?正趕上了一個婢女去為他添茶,文墨筆正看著論語,想必是為科舉做準備了,那女婢十分小心謹慎,卻正趕上文墨筆對文章不解之時,他有些生氣,將書一扔,剛好打中了那女婢,那女婢一個不小心將茶盤倒翻,隻見那文墨筆臉色十分難看,立馬叫來的兩個男丁。


    那兩個男丁將那個女婢拖到院子中,開始執行杖刑,打女婢的那個板子表麵上看與別的板子沒有什麽不同,可待我仔細一看才知道那板子上鑽了許多的小孔,一板下去便是血肉模糊,十板之後那女婢便奄奄一息了,但又被帶下去治傷,畢竟她依舊要為文家做奴婢。


    其實,這一切並非空穴來風,因為這個院子的女主人——胡念,是刑部尚書的女兒,在他爹那裏學了許多的刑罰,招招都是逼死人的法子。


    我揚起右嘴角,這文家還真是個深淵,動用私刑不說,還有兩個愛施虐的主人,小妾都活不下去,更何況是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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