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這個人,還真是越覺得奇怪,他身上能夠發現的奇怪的點就越多。


    先說他對子微的態度,他好像特別偏執的照顧著子微,即使子微染病求醫吃藥掏空了家裏,他也是想盡辦法的幫助他維持住一個世家的假樣子。盡管以次充好十分容易暴露,但是我想,在才叔眼裏更想要的結果,並不是瞞騙住其他來探望的人。


    他是為了......子微。


    子微作為養子,在克尹大人於雪山疑案中過世後,繼承了克尹大人的家業,也因此使克尹大人的其他家人頗為不服。包括曾經在克尹大人生前做主許給他的婚事,都遭遇了退婚,可見子微剛剛成為一家之主的時候,處境確實很艱難,直到後來也未能獲得其他世家的認可,他身染重病,隻能靠才叔傾家蕩產變賣府上一切值錢的物件來給他治病,其他世家都不與他往來,即使他已經繼承了克尹大人留下的一切,卻還是未能踏入到這個群體之中。所以在他重病以後,與他往來的人就更少了,那麽府上換走了寶貝的廉價貨自然也沒有人會特別在意......


    而子微的情況不同,子微是每日都生活在院子裏的,看著府上的情況一日一日的不濟,他肯定是最難受的人了。才叔這麽做,是為了讓子微的心情好一點......


    一邊要給子微治病,一邊又要掩飾出昔日的一副繁榮景象,才叔對子微用的心思很深,足以見得他對子微的在乎。可是先前提到克尹大人的時候,才叔的反應卻是......能不提便不提,能一句話帶過,絕不多說一句。似乎對於那位已故的主人,並無半點留戀,也沒有什麽要說的。


    可偏偏,才叔和子微,都是當年克尹大人於雪山過世之時都在身邊的人。


    如果說有人最清楚當年克尹大人的死,無外乎就是這兩個當時在他身邊的人,而之後,是才叔一直在照顧子微。子微收到了十年前的威脅,當然也會讓人理所當然的想到,是了解當年內情的人發來的警告,而這個了解當年內情的人也包括才叔......隻是,假設子微收到的威脅真的是才叔,為什麽才叔要等到十年後再給子微寄來威脅呢?


    我們之前也處理過這樣一個隱藏在山裏,避世而居村落間的疑案,兇手文越也是在多年後找上了村子裏的人意圖為他姐姐報仇,而他在多年等待的過程中是一直在侍奉因為姐姐的失蹤而變得瘋癲的母親,激化他心裏仇恨,使他決定要動手的原因,是他母親的死。那麽這一次,是否也會像文越那次一樣,兇手等待十年是有什麽自身的原因嗎?


    隻是才叔讓人琢磨不透,他了解真相,掩飾真相,保護子微。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前後許多舉動都會讓人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麽呢。


    子微病了很多年,早就病入膏肓,那麽才叔一直照顧他,肯定知道他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準備,隨時麵對子微的死。也許他沒有想到,子微的死竟然來的那麽突然,而且並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


    他若是把子微當做家人,那麽這個結果是肯定沒辦法接受的。


    一個病入膏肓本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的人,誰會......


    等等,病入膏肓......沒時間了......這看起來突然的案子,怎麽好像又和阿婆的死有著相似之處呢?阿婆也是個上了年紀沒多少日子的老人家了,這和子微的情況不謀而合。莫非......阿婆的死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簡單?


    害了阿婆的人也不是衝著阿婆或者寒生來的......


    說來,我們也是因為追查子微一案和十年前雪山疑案的線索而找到這裏的......


    在一開始的推測之中,曾經被困在雪山上的其他十個人裏,應該有人就住在附近......莫非歪打正著,我們要找的人現在還在村子裏?


    因為他要殺的人就快沒時間了,所以......


    “娘......娘?”毓兒叫了我半天,怪我想得太入神,竟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他拚命的搖晃我,才讓我迴過神兒來。


    “娘,你剛才怎麽了?臉色怎麽一下子那麽差......”毓兒問。


    我的臉色......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隻覺得臉上涼涼的,可能是因為我想得入迷,所以自己把自己嚇著了吧。“沒事,我隻是......”


    “你又鑽進去了?”毓兒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在挑釁。“看吧看吧,我就說吧,娘你每一次調查案子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把自己投入進去,你不會覺得這樣太危險了嗎?”


    “危險?”我......不是特別理解他所說的危險是什麽。


    “我知道你走神是怎麽迴事,你把自己的情緒投入到兇手的情緒上,所以你能夠精準分析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你能夠猜到兇手在想什麽。可是,你在感受兇手的情緒同時,真的不會被兇手的......思想所影響嗎?”毓兒急著叫我迴神,正是因為他考慮到了這一點。“我是知道,每個兇手在殺人的時候都是特別極端的,大多時候,他們殺人都有自己的一種極端邏輯,或是受到了某些刺激。你把自己的情緒放在兇手的身份上,也隻有感受到兇手當時感受到的一切,所以你能分析出兇手的一切出來。可是同樣的,你感受到的,是否會刺激到你,在某些程度上來說,你和兇手在你的印象裏是一個人......娘,你不會......”


    “不會什麽?”我問他,此時才覺得精神好了些。“你懷疑我有一天也會像兇手一樣,走上極端?”


    “......”他雖然沒有迴答,但是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就是我和兇手的區別啊,兇手會崩潰,我也會崩潰,但是讓我覺得辛苦的是,我拚盡全力保證自己不被動搖,在那個幻想出來的世界裏,保持一個健康積極的心態。”


    況且他擔心的這些,在許多年後就有人也同樣擔心過。這些擅長剖析人心理的人,為了所謂的“感同身受”,其實也很容易走上一個極端的。


    但是,正常的人和不正常的人,區別在哪兒呢,應該是在懂得如何自我控製上。


    即使所看到的世界傾斜了,我們也要保持一個平衡,讓自己支撐住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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