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雲瑛的樣子,想說這時候還是讓她和生人保持些距離的好,人在受到異常驚嚇的時候,精神都會高度緊張,這時候身邊有生人在,便一直不可能放鬆下來的。於是我給紅玉使了眼色,讓她照顧雲瑛,而我則提著那個奇怪的小東西走了出來,拿給鍾離瑾確認,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想不到鍾離瑾看清楚我手上的這個玩意以後,竟然蹙著眉頭笑得有些尷尬。


    “怎麽,你知道這是什麽?”我很期待,同時也的確很好奇,這麽一個小東西怎麽就把雲瑛嚇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這就是一個籠子而已。”鍾離瑾說著,抬頭問我,“蕭夫人既是女子,想來也沒玩過這個吧。在鄉下,許多孩子會在盛夏時節捉一些蟲子,將這些蟲子關進用竹片編製而成的小籠子裏。這便算是嬉戲了......”


    我愣了一會兒。確實像他說得那樣,我生性敏感一些,有輕微的強迫症,我不喜歡蟲子,所以也當然沒有過捉蟲子玩的經驗了......不過等我反應過來之後,也就逐漸理解了。這個社會下生存的普通小孩子,沒有電腦沒有遊戲機,自然會尋找一些自娛自樂的項目解悶兒,其實這樣也不錯,能夠活動活動總好過悶在屋子裏憋壞了強。“這也算是嬉戲?那......這個籠子可有什麽不一樣之處嗎?”


    隻不過是一個裝蟲子用的小籠子而已,見鍾離瑾說得那樣輕鬆,我就更加覺得奇怪了。這麽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物件,怎麽就把雲瑛嚇得跟丟了魂兒似的呢?


    聽到我的疑問,鍾離瑾很慎重的從我手上接過小籠子仔細研究著,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棄,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生生研究了半天。“......這,無非是精致些。但也實在看不出來有何不同。這些東西通常都是小孩子或者鄉下的婦人們幫著做的,並無特別之處,隻是每個人的製作過程都有不同,所以編出來的小籠子也就是在編法的花式上看著有些區別而已。但這個......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麽能夠將麗夫人嚇成這般的。”


    “那就奇了怪了。”照著他這麽說,這小籠子也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怎麽就把一個好好的人嚇得大叫起來呢。


    我仔細看那小籠子,裏麵並沒有什麽蟲子一類的,隻是個空的而已。當然也就排除了雲瑛本身是因為害怕蟲子,才會被嚇得大叫......


    這個小籠子的編法,頗有些像是那種......放蟈蟈的小籠子,我記得養母那時就很喜歡蟈蟈,每到了差不多的時候都會路過的時候買個蟈蟈帶迴來,掛在屋子裏,像是一個竹葉編的香包繡球,很輕巧,很精致。蟈蟈也是蟲子,想來人的喜好幾千年真的是沒多大變化......


    “你覺得,這個東西能把人嚇得失常大叫嗎?”我對此已經想不出來什麽了。


    而雲瑛嚇成了那個樣子,又絕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小籠子到底憑什麽就把她嚇成那樣了?我雖然也不喜歡蟲子,可是在看到這個小籠子的時候,也沒有覺得說特別的排斥厭惡。況且雲瑛的反應,更像是被嚇著了,那就更無法解釋了。


    鍾離瑾端詳著小籠子半晌,像是想要找出它嚇人的原因,可是看過來看過去,卻還是覺得.....他搖頭,一無所獲。


    也對,這麽一個籠子,除非是......


    我把籠子塞到他手裏,就轉身迴到了雲瑛身邊。


    雲瑛看到我的時候還在躲,依舊驚魂未定。


    “是我,沒事了。”我對她說,“那個東西已經處理掉了,你不用害怕了。”


    我偷偷示意鍾離瑾把那個東西先收起來。


    雲瑛真的是嚇壞了,她一下子撲過來趴在我肩頭便哭出了聲。


    一個小籠子,竟能把一個大活人嚇成這樣,若非親眼所見,我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不過,有些人即使再正常的狀態下,也會本能的遺忘一些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尷尬或痛苦的記憶等等,其實這沒什麽的。不過有些人因為記憶創傷,有些事情不想要再迴憶起來,所以一點點的小東西可能會刺激到他們想起一些......令他們沉陷於痛苦的記憶,所以才會極度敏感,情緒失常,顯得難以理喻。


    創傷,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有。有的人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而已,有的人能夠正常的去麵對,能夠通過一些健康的途經把自己的壓力發泄出來。但有的人卻沒有這樣的能力,沒有消耗分解痛苦的本事,隻能不斷的把那些痛苦的事情壓抑在心裏,不斷的累積不斷的累積,最後把自己逼到崩潰的大有人在。


    消耗不了生活帶給我們的負能量,我們最終會被負能量所吞噬。


    我隻是還沒有找到方式,解開雲瑛心裏這些負能量的鎖,那個突然出現在她房裏的小東西,卻正好驚了她那些深藏於心底的痛苦記憶吧。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不管身邊的人換了多少,又或者記得不記得那些曾經壓垮自己的事情,但總是會有那麽一兩件東西,輕而易舉的就能夠打開情緒的閥門,導致這一切失衡,偽裝得也再也偽裝不下去了,瞬間的傾瀉,所有的平靜毀於一旦。


    “沒事的,不要怕。”我今日看到她這副樣子,很難不去想,我自己是否也會有這樣的一麵,隻是,我還不知道那個能把我嚇得失聲大叫的小東西是什麽。但總有這樣一種感覺,其實我們都需要安慰,但是“需要”並不是那麽容易說出口的,我們隻能相互依偎,來緩解那種痛苦。我很幸運找到了蕭玨,但是她......案子一點點查下去,越來越多的謎題浮出水麵,我開始......我開始懷疑,她曾經在這裏到底經曆過些什麽。


    揭開已經愈合的傷疤,有時候是為了救命,否則感染的爛肉會一直爛下去,直到整個壞死。可是救命,往往都需要先豁出性命,拚了一切,隻是賭一把贏的機會。疼,往往是已經習慣了的,真正讓人絕望的,是看到那塊爛肉的時候。


    她伏在我肩上哭個不停,方才的事情,給她的打擊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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