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麽說的話,當初的那件案子不是已經徹底結束了嗎?那個女子身世可憐,但也難斷對錯,你畢竟也幫助她安葬了。為什麽這次會有人因此找上你呢?”


    紅玉始終想不通,那個女子是自殺的,並且是想要通過自殺去陷害其岑大人。如果不是蕭景毓的話,她隻會像這世間更多可憐人一樣,死也淹沒在權勢之下無聲無息。蕭景毓幫助她下葬,好歹有了結果,會是什麽人前來報複呢?


    “不知道。”


    蕭景毓真的不知道,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是並不了解案件真相的那女死者的親人,可能是因為誤會,所以想要向他報複。可當初他們費盡功夫都沒能找到女死者的家人,甚至是和她有一絲一毫關係的人,現在不可能突然冒出來一個親人報仇吧?


    如果不是當年案件中死者的親人,還會是誰?


    “那,那件案子裏,除了她以外,可還有什麽人受到波及嗎?”紅玉幫助他分析,試圖找出與那件案子有關的人來,鎖定想要陷害蕭景毓的嫌疑人。


    蕭景毓吸了口氣,仔細迴想了一下。“當年的案子,在查證她是自殺意圖陷害其岑大人之後,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結果。她既然已經死了,就無法再追究什麽責任了,而其岑大人在之後迎娶了世家的宗女為妻,受到的影響並不大。可以說他們之間的聯姻,達到了最初的目的,他的夫人也沒什麽......”


    她的死,並沒有阻止其岑大人迎娶他的妻子,沒有阻止那一場聯姻。她的死,什麽都不曾動搖,一切都按照原本的方向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好像她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就更奇怪了,沒有任何人受到影響,來向蕭景毓報複的,到底是什麽人呢。


    “女屍,案發現場......”紅玉說,“如果,沒有留在現場的裏翀,那麽杵嫂和當年案子裏的死者都是陳屍在廢棄屋子裏的,而且都是中了一刀,隻是當年案子裏的死者自殺,沒辦法把匕首拔出來。杵嫂遇刺,兇器被人拔了出來,放在了裏翀手裏......這算是什麽樣的關聯呢?”


    蕭景毓也還沒想明白。


    當年的案子,和現在被牽扯到案子裏的一係列人,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


    ......


    很黑,很冷。


    我感覺,吸進肺裏的空氣,好像凝固成無數冰霜,帶著鋒利的刺,從內到外,要把我的肺和腸子都刺破一般。


    我向前走,眼前沒有任何可以辨別方向的痕跡,這一次的黑暗比預期中更加漫長,我不知道前麵還會遇見什麽,但是現在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硬著頭皮走下去。


    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的。


    這是,什麽聲音......


    我確定我聽到了一些聲音,很細微,卻很意外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爭執,吵架。我聽不清楚,就算我很努力的想要去聽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可那就像是被人按在了水裏一樣,聽著的聲音很模糊。我隻知道,有人在吵架,卻並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麽......


    仿佛有個聲音對我說,讓我耐心,去尋找那些爭執的聲音來源。


    我猶豫了一下,我發現我好像很抵觸那些聲音,我很不情願去靠近那些聲音的來源。


    我不知道為什麽。


    但我也想找到答案,我想知道,這和我的夢境有什麽關係。


    我相信夢都是有暗示的,不管在夢裏所看到聽到的一切是否曾經真實發生過,但一定是某種心理因素的暗示,是一種情緒的宣泄表達。我想要解開自己的夢,所以,我隻能朝著那紛擾的聲音走過去。


    我很緊張。


    手臂有些發麻,更像是身體本能的抗拒。


    那個聲音告訴我,讓我再仔細聽,仔細聽那些到底是什麽聲音,是誰的聲音。


    一下子,我從黑暗之中,突然置身於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周遭豁然明亮,光線的變化讓我的眼睛一時間適應不了,我伸手抵擋著刺眼的光亮,從指縫間,我認出了當下身處的地方。


    是養父母家門口。


    我不知什麽時候進了單元,上了台階,站在門前。


    那爭執的聲音,是從門裏傳來的。


    我聽得還是很模糊,但我心裏已經猜測到了一些事情,我有了想要逃避的念頭,我很想立刻就躲開,躲得遠遠的。


    但我不能。


    我是來尋找答案的,我不能輕易放棄。


    門內的爭吵,在我猜到了答案以後,竟然一點點的變得清楚起來,是養父咒罵的聲音。像以前一樣,他用這世上最難聽的話去咒罵養母,罵她下賤,罵她......


    那些話,我聽過很多遍,因為每一次養父喝了酒,迴來都會撒同樣的酒瘋。養母和我生父之間的事情,是養父心裏永遠過不去的結,從他發現養母的秘密開始,養母在他心裏一落千丈,從前有多麽的好,那一刻就有多麽的不堪。他憎惡養母的背叛,憎惡養母的欺騙,他憎惡我們兄妹的存在,在他眼裏,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全世界都背叛了他,我們每一個人都對不起他。


    我哥哥還在的時候,會拚了命的保護我,養父一天天老去,我哥哥一天天長大強壯,養父和我哥哥......動過手,他沒有討到便宜,後來也就學乖了一些。倒是不敢太過分,有我哥哥在,養父還是很收斂的,但是我哥失蹤了,所有的人都說他死了,養父之前的收斂就徹底變了,他肆無忌憚的謾罵養母和我,像無數憤青一樣,嘴裏詛咒著所有的女人,好像每一個都對不起他。


    養母隻是小心翼翼地把我護在身後,幾乎從沒有與他發生正麵衝突過。有幾次我真的忍無可忍了,我甚至希望他能夠永遠閉上那張嘴,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養母就會再次把我擋在她身後,讓我不要出聲。


    那時我並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怕他。至少那個時候,我並不覺得我要挨那些荒謬的謾罵,我什麽都沒有做錯。但是後來,我漸漸懂了,和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正麵剛,不管我有理沒理,我就已經讓自己身處於一個危險的位置了,他就是在挑釁,在找借口讓我們發動攻擊,然後他有理由更加肆無忌憚的折磨我們了。


    我站在門外,聽著門裏的那些話,手在顫抖。


    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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