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很好看啊。”我拿著她的巾帕示意道,“是誰教你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雲淡風輕的說了句,“是我丈夫教的。”


    丈夫,這兩個字說得,比大人更有溫度了。


    “平……這個字你寫得真好,是你丈夫的名字吧。”我看到她默認,才弄明白大家為什麽管她叫平娘,原來這個平字,是她丈夫的名字。“難怪呢……不過你這帕子可以先借給我一下嗎?我很喜歡你這個字,迴去學一下。”


    平娘不以為意,“你拿去吧。”


    “對了,我都沒問過,你的平哥是做什麽的?他教你寫字都寫得這麽好看,看來他的字應該更好才是。”我把巾帕收起,順便問了一嘴。


    平娘本要迴答,卻下意識又沒有發出聲音,“人都不在了,做什麽的,又如何呢。”


    我點頭,感覺得到她的防備心又重了。


    “娘。”毓兒站在門外叫我。


    我從她房裏出來。


    毓兒就立刻迎了上來,向我身後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寒召大人要放平娘的親戚離開了。”


    “嗯,我們去看看,免得再有意外,這府裏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可別再連累無辜了。”我這話,是說給門裏的人聽得。


    說完,招了招手,示意毓兒跟上。


    大門口,寒召等候在這裏,平娘的公婆經曆過這一次的事情以後,看起來嚇壞了。


    “蕭夫人。”寒召問候道。


    “我來看看。”我說著,走到了兩位老人家麵前。一下子,我便嗅到了一股味道……


    我的遲疑,讓兩位老人家更不確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婆婆很緊張,拉著老公公往後麵躲。他們頭都不敢抬,行為拘謹,麵色憔悴。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便是來確認你們二人是否安然無恙的。”我上前去攙扶老婆婆,“我是平娘的朋友,她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走動,所以讓我來看一看,看到您二位安然離開,我便會迴去告訴她,好讓她放心。”


    “你是平娘的朋友?”那老婆婆信了我的話。


    我點頭。


    老婆婆又看向一旁……


    “老人家,還是蕭夫人第一個發現您二位被擄走,讓我們前去搭救的。”寒召說。


    “蕭夫人?”說完,老婆婆便要跪我,“多謝蕭夫人救命之恩,老身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


    “婆婆,”我將她拉起,可是費了力氣的,這老兩口要跪一起跪,大概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吧。毓兒幫著我攙扶起他們,我才得空說道,“婆婆,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平娘的朋友,自是受她所托,你們不必謝我。”


    “不行,不行……”老婆婆卻說什麽不肯,她的手握著我的手腕,粗糙的手剌得我的手腕很不舒服。“蕭夫人,蕭夫人是吧?”


    “是。”我應道。


    “蕭夫人,您……您能不能行行好,再救救我們平娘……”老婆婆不顧老公公在一旁拉扯她,暗示她不要說下去,甩開了老公公,繼續懇求道。“蕭夫人,您說您是我們平娘的朋友,也應該知道這些事情了,我們的兒子已經迴不來了,也隻有平娘這麽一個親人了,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留在這個地方受折磨啊,蕭夫人,您行行好……”


    “婆婆,”我試圖安撫她,讓她的情緒暫且穩定下來,“婆婆,您放心,平娘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幫她的。隻是她現在還不能離開,您放心,您二位先迴去等消息,弗尹夫人已經說了,等到忙完了弗尹大人的後事,便會想辦法放她們離開。”


    “真的?!”老婆婆很激動,都快哭了。


    “是。”我想,平娘與她公婆的感情,一定很好吧。隻是除了感動之外,我必須確認一件事情,“我聞到二位身上似有藥草的氣味,可是這兩日受困,傷到了哪裏?”


    老婆婆擺手,“不是的,不是……蕭夫人,沒有傷到哪兒的,這老頭子啊以前是做郎中的,整日與那些藥草一起,時間久了,這身上難免就沾染了氣味。”


    毓兒很不解地看著我。


    “原來如此啊,那倒是與我夫君一樣了,我夫君也是郎中,整日就會擺弄那些藥草的,自己都不知道,身上一股藥草的香味。我這聞得多了,鼻子也就比常人靈敏多了。”我笑說,看著兩位老人家漸漸放鬆下來。


    “蕭夫人的夫君也是郎中?那真是巧了……要是我兒還在,也和蕭大人一樣呢。”老公公無意間說漏了嘴。


    “……我,我倒是聽平娘提過,平哥也是郎中。”我壓抑住心內的驚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剛剛沒有什麽不同。


    “是啊,平哥也是郎中,就因為這樣,出去采藥,就再沒迴來……”老婆婆說著,便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那……平哥的醫術應該也很好吧。”


    “是啊,那孩子聰明,我原以為呀他肯定比我要有本事的,可是誰能想到他年紀輕輕的,就這麽……”老公公說著,也撇過頭去擦拭眼角。


    “您二位千萬別太傷心了,日子還要過下去的,許多事呢不經想的。我總是這樣勸平娘,她呀也是放不下……”我突然想到,然後拿出了從平娘那裏“騙”來的巾帕,故意在兩位老人家麵前展開,“平娘說呀,她的字都是平哥教的,如今平哥不在她身邊,她也將這字一直帶在身邊,甚是癡傻,卻讓人心疼啊。”


    “是啊,這字……像極了我們平哥的字,”老婆婆抹著眼淚認出字跡,“平娘就是這麽傻的一個孩子,她被帶迴去以後,就賣進了這裏,我們自此便沒有見過了。隻是偶爾,她還是會托人送些錢過來……唉,若真是遇見個好人,我們也不是要留她一輩子的,可是這……”


    我知道她要說什麽,站在這弗尹大人的府邸門口,有些話,還是不能說。


    我的示意,老婆婆是明白的。


    她輕點頭,便轉開了話題,“不過平娘這孩子,也聰明,你看她學平哥的字學的多好啊。平哥也願意教她,教她寫字,教她認藥材……如果平娘真的能迴來,那我們一家人迴到鄉下去,繼續行醫也能活下去啊……”


    “平娘,也懂醫術嗎?”


    頃刻間,我感到後脊一陣寒意。我很清楚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原來平哥教會平娘的,不隻是寫字而已,還有他的醫術……


    這個字,那張方子……


    我終於知道,我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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