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那股勁兒,算是泄了,這仲婆婆雖不是到了那記憶退化,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年紀,可越是因為她正常,她突然之間說不清楚的事情,那麽之後可能解釋清楚的幾率就更小。看來重點,還是在她一開始的那句“都一樣”上,想要弄清楚昨夜究竟是誰從仲婆婆窗外經過,那就要先解開仲婆婆所說的“都一樣”。總有一個,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我聽到了,有聲音!”仲平突然說了句。


    “別瞎說,你聽到什麽了,你明明都睡著了。”仲婆婆連忙把仲平拉到身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聽到什麽了?”我俯下身來,向小仲平問道。


    “我……”仲平有意無意的看向了仲婆婆,擔心他冒然說話會惹來仲婆婆不高興。


    我也看向仲婆婆,既然仲平開了這個口,我不信她能繼續隱瞞下去。


    仲婆婆歎了口氣,仲平就像是得到許可了一樣,和我說道,


    “是喘氣的聲音。”


    我聽完仲平的話,竟是一蒙。


    喘氣的聲音……“這是什麽意思?”


    喘氣,自然是每個人都要喘氣的了,喘氣的聲音也自然都差不多,也許有個別的會有所不同,可這又能當成什麽證據呢。


    “那個人在窗下的時候,喘氣的聲音特別快。”


    喘氣的聲音特別快……唿吸急促,如果不是剛剛進行了劇烈運動,那就是過於緊張,人在特別緊張的時候,心肺功能會出現異常狀態,所以唿吸急促。劇烈運動,肯定是會發出聲響的,一個院子住了那麽多人,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發出響動的人也必定知曉,我認為可以排除。那就剩下過於緊張……


    因為要去殺人了,所以緊張嗎?


    但這又和我們之前推斷的,兇手是一個老練殺手類的人相悖。


    仲婆婆和仲平迴去之後,接著被紅玉帶過來的人,是靈淮,靈淮看起來很緊張,他的唿吸聲便很急促。


    “你怎麽……好像特別緊張?”我問道。


    靈淮怔然傻眼,然後立刻手足無措的極力否認,“不,不是我!我根本就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無冤無仇的……我為什麽要殺他。”


    “是啊,無冤無仇的,他怎麽就被殺了呢。”我說。


    靈淮的情緒更加激動,他很想為自己辯解,可是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卻始終沒有一句說到點子上。“……蕭夫人,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昨夜每一個住在這裏的人,都有嫌疑殺害那小廝。”我不慌不忙,就看靈淮自亂陣腳之後能不能露出些破綻。


    緊張,是很難裝出來的情緒,一個人如果想要維持高度的緊張,那麽他很快就會出現疲憊的狀態,這種狀態不會輕易從反應上看得出來,更容易表現在生理反應上。而從他的精神方麵判斷,他自己都未必知道,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讓他已經瀕臨崩潰,往往這個時候,一個人特別容易歇斯底裏,自暴自棄。


    “我不認識他!”他再三向我強調。


    “你是什麽時候住到這裏來的?”在他情緒異常激動,儼然到達一個瀕臨崩潰的點是,我突然轉了話題。


    靈淮的思路頓時被打亂,他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憋了一會兒,忽而眼圈就紅了,極其委屈的蹲下身來,抱著兩個胳膊哭了起來。


    他不是裝的,這種感覺,一個普通人裝不出來。


    靈淮說不出他的委屈,嗷嗷哭了好一會兒,見我沒有鬆口的意思,他哭夠了,哭累了,情緒才逐漸平複下來。我從一旁舀了水擺在他麵前,“喝吧,渴了吧?”


    “我沒有殺人。”他一字一斷的和我強調。


    “我知道。”我告訴他,我很清楚靈淮不是兇手,一個殺了人的人,在當下這樣的狀況下,情緒必定壓抑,心理有所防備,不可能像靈淮一樣肆無忌憚的去表現出自己懦弱的一麵。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做賊的人不可能讓人看出他是賊,靈淮的破綻太多了,他隻是一個被種種意外嚇壞了的孩子。


    “那你為什麽……”靈淮一激動,從地上站起來,就朝我衝了過來。


    我抬眼看向他,麵無表情。


    靈淮衝到我麵前,卻突然停下了,其實他不敢做什麽。


    我笑了,“哭了那麽半天,情緒總算是克製住了吧,喝點水緩一緩,把你知道的告訴我,盡早找出真兇對我們所有人都好。否則,兇手就藏在大家中間,誰也不知道兇手什麽時候會出來,再害誰的性命。”


    靈淮剛剛坐下,一聽說兇手還要害誰的性命,滕地又站了起來。


    “你……你說兇手還會害人?!”


    “說不準。”我給自己的杯子裏添了水,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出事以後,所有人都留在了這裏,如果兇手的目的隻是殺一個,在他殺了小廝以後就應該立刻逃走。為什麽沒有那麽做呢?要麽,是他對自己很有自信,相信自己藏匿在人群裏反而不會被發現,要麽,小廝隻是開始,他潛藏在人群裏,還另有一個目標。”


    靈淮失手把他麵前的杯子打落在地,他的手抖得厲害,臉色也發白。


    “你不必害怕,與你同住的那個叔堯,看起來很強壯,你們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一般人不會輕易襲擊你們。”我說,“你今年,有十五了嗎?”


    他後知後覺,呆滯地點了頭,“十五。”


    “你和叔堯,是什麽關係?”我問,他們看上去不像,年紀有些差距,但絕不是父子,那叔堯應該比他大個十來歲的,要說親屬,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我們,我們是一個村子的。”靈淮說,“他就是我大哥,爹娘死了,要不是他帶著我出來做事,留在村子裏,肯定也餓死了。”


    同村,而且是叔堯帶他出來做事。


    “那你們,是做苦役?”我現在確認了他們的身份,逐漸將已知的每一個人對號入座,再重點排查。


    靈淮還是點頭。


    說起他和叔堯來到這裏的經過,還真是曲折。他們沒有車馬,決定出來找活做就隻能憑著一雙腿往前走。前夜裏在不遠處的林子中迷了路,繞到了天亮才走出來,二人精疲力竭,在天亮以後來到這裏,本想稍作停留,休息一晚便動身前往曹地,可沒想到昨夜卻牽扯進了這件命案之中。


    “你們到這裏的時候,這客舍裏可還有其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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