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這位唱月姑姑對你也真的不錯。”


    難得落一閑空,我見鍾離瑾一個人坐在那兒黯然神傷,不免有些關心。


    他迴頭確認是我,似乎心中的鬱氣還是無法紓解,“唱月姑姑是特別好的人。”


    “我能看得出來,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清閑,卻從未想過麻煩你,而且她剛才說了那麽多,卻沒有一句抱怨,反而一直在叮囑你,要你在鍾離家小心再小心,唯恐你給自己惹了麻煩。”我也覺得,唱月對他是真的很好。


    “瑾的母親失蹤以後,是唱月姑姑照顧了瑾多年,多年之後,叔父才提起把瑾接迴鍾離家。”他說起往事,頗有感慨。“唱月姑姑年輕的時候,就特別美,是遠近皆知的大美人,若不是要照顧裏翀和我,她大可以嫁個好人家,過些輕鬆的日子。”


    “這麽說來,那裏翀是她的兒子了吧。”


    別說年輕的時候了,就算是現在,我也覺得她是真的很美,不是那種妖豔,而是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隻是偏偏身在此處,消磨了一個美人的時光啊。


    “沒錯,裏翀是唱月姑姑的兒子,聽說唱月姑姑來到這兒的時候,就帶著裏翀,至於裏翀的父親,有人說,是唱月姑姑在逃難的時候和他走散了。於是,便自此失去了聯係,一直是唱月姑姑一個人照顧著裏翀,隻是沒想到,裏翀竟會遇上這樣的事情。”讓他憤憤難平的,就是裏翀的遭遇了,好好一個人,被山火困住,九死一生,但是樣貌全毀。“蕭夫人可能不知道,裏翀少時也是一個樣貌英俊的男孩子,想到他如今一切都毀了,瑾真是替他難過。”


    “唱月姑姑就沒想過要去找找裏翀的父親嗎?”若是逃難的時候走散了,大抵也應該有印象,是在什麽地方分開的吧,雖然這個時候想要找到一個人實在太難了,但是對她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對裏翀的父親有著特別深的感情,這麽多年來一個人很難撐下來吧,同樣作為女人,我很同情她的遭遇。


    更何況是這麽一個大美人,須臾一生,不免……讓我這個外人都覺得遺憾。


    “說是找過,可是天大地大,當初因為戰亂而到處逃難的人,再遇上饑荒,路過的城閉門不開,一座一座城走下去,很多人都走散了,或者,是死了……”


    鍾離瑾所說的,在我曾經熟悉的世界裏,是多麽難以想象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來說,即使兩個人逃到了同一個地方,可是沒有聯係,誰也不知道誰在哪兒,可能一輩子都難以再見到了。


    一個美人,帶著一個孩子,等一輩子……我能腦補出無數悲情的橋段,但,一別就是一生,隻有切實體會過的人才能明白吧。


    在遇到鍾離瑾之前,我也在找,茫茫人海之間,找一個人……我知道那有多難。


    即使是我,也有無數次難過到崩潰的時候。


    更何況是唱月姑姑,她一個弱女子,還帶著孩子,日子肯定過得特別辛苦。


    “唱月姑姑沒有別的親人了嗎?”我問完,就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蠢,我是一時同情,想要幫她找到她的親人,可是就算她的親人還活著,確實像鍾離瑾所說的那樣,天大地大,該去哪兒找呢。


    鍾離瑾苦笑搖頭,“沒有了吧,我從沒聽她提起過。”


    也對。


    “那,你和他們母子一起生活了幾年,難道……”我實在不知道,這些問題該怎麽問下去了,有時候我也會特別憎惡自己,這無疑是挖別人的傷疤,鍾離瑾的生母失蹤,唱月姑姑又經曆了家破人亡,還險些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蕭夫人……你來鄉下,到底想要查什麽?能不能告訴瑾?”


    出乎意料的是,鍾離瑾還是問了。


    我以為他能夠忍住的,可能,他自己也以為自己能忍住的,可是在見過唱月姑姑和裏翀之後,他還是忍不住了。


    “荊齒草。”我說。


    “荊齒草?就是那個,遍地生長的荊齒草?”鍾離瑾對我的答案,可能有些失望,但是他確認過我所說的,確實沒有騙他的意思以後,他更加疑惑了。


    或許是覺得,荊齒草在鄉下太常見了,根本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方才你說起荊齒草的時候,提到一些偏方,那你可知道,荊齒草還有什麽作用嗎?”我瞞著他,原本是不希望他作為鍾離家的人攪進這件案子裏,但現在看來……


    鍾離瑾不解,“荊齒草的作用很多,隻是不知道,蕭夫人所說的,是指什麽。”


    “那你知道,突然病故的薑氏,是因何種病症而過世的嗎?”我問。


    “……難道與荊齒草有關?”鍾離瑾問。


    “薑氏的病,用我的說法叫哮喘,和鍾離孚是同一種病症。”我解釋說,“而這個荊齒草,就是能夠緩解他們哮喘的一味良藥。”


    “薑氏和叔父孚怎麽會是……”鍾離瑾原本詫異,可以想了想,大概也想到了一些蹊蹺,既然是同樣的病症,那麽肯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是相同的。


    “諾兒昏迷不醒,可是我們在她手裏找到一些東西,就是荊齒草的湯渣被燒成灰。她直至昏迷,還死死握住,說明她在臨死前發現這一物,她知道這一物極其重要,所以留下了線索。鍾離孚的病,在鍾離家可謂是人人皆知,而且他住的地方沒有種植任何草木,也是為了他的病,而薑氏的病一直隱瞞,是諾兒幫她偷偷熬煮湯藥。在薑氏出事之前,鍾離家知道薑氏病症的,應該就三個人,薑氏自己、諾兒,還有,害死薑氏的兇手。”我把自己關於這一段的推測告訴鍾離瑾,“所以我在想,或許是諾兒幫助薑氏熬煮湯藥的時候,或者是其他什麽時候,被兇手發現了,所以兇手知道薑氏的病和鍾離孚是一樣的。利用薑氏的病症,神不知鬼不覺的害了她的性命。而諾兒一直都知道,這個人是誰,可她不敢說,她想要離開,卻沒有門路。而諾兒被從井裏救出來的時候,手裏卻握著能治這種病的一味藥的藥灰,但是這個時候,鍾離家患有哮喘的兩個人,薑氏死了,而鍾離孚才被人陷害,發病昏厥還未清醒。換做了你,你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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