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襤褸的一塵牽著弟弟來到集市。


    各種各樣的大小餐館,店小二賣力地招唿著進出的客人;路邊攤的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來到一個饅頭攤前,看著熱氣騰騰的饅頭,直流口水。


    賣饅頭的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健碩男人。看著衣衫襤褸的姐弟倆,大聲嗬斥:“滾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一塵隻好牽著一言轉身離去。剛一轉身,就和端著一蒸屜饅頭的少年撞個滿懷。少年手一滑,饅頭灑落一地。


    老板雙眼圓瞪,看著滾落在地的饅頭,氣憤不已,卷起袖管,快步上前,一腳踢向瘦小的一言。


    一塵一把拉過一言,護在自己懷裏。用自己的腰背抵擋飛來的一腳。就在大腳落下的刹那,一雙手環抱住她,往右側一轉。


    那雙手鬆開的瞬間,“嘭”的一聲,那隻大腳踢在了端蒸屜的少年身上。


    \"吃裏扒外的狗東西,老子養你這麽大,你居然敢忤逆老子。\"健碩男人罵罵咧咧,愈加憤怒。轉身看見一塵姐弟,怒氣更盛,大踏一步,揚起右手,要再次對他們動手。


    突然,他上身向前,腳步卻移挪不動。他低頭一看,少年雙手抱著他的腿哀求道:\"爹,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腳底滑了一下,撞了他們。\"


    “這二人是黴星,不是他二人帶來黴運,你怎會滑倒。老子要打得他們永遠不敢靠近老子的攤位。”男人的手一直揚起,用力想要向前。可他的腿被少年死死抱住。


    “鬆手!別忘了你也隻是老子撿來的。你再不鬆手,老子連你一起打。”他低頭怒目圓瞪,手又向上揚了一下。


    “爹,求求你了,別打他們。他們和我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但我很幸運有爹把我撿迴來。他們已經很可憐了。我求求你,就讓他們走吧!”少年抱住男人的手更緊了。


    男人猛地抬起另一隻腳,一腳踢在少年肩頭。少年吃痛下,鬆開了手。男人咬牙切齒,快步走向一塵,沙包大的拳頭砸向一塵的腦袋。


    看到即將落下的拳頭,我衝上去想要阻止。可是卻撲了空。我再一次因為虛幻透明非實體的自己對所看到的慘烈卻伸不出援助之手的無力感感到痛苦。


    一塵已經嚇得閉上眼睛,彎腰緊緊護住弟弟,驚恐接應著即將落下的拳頭。


    當男人的手即將落下時,天地驟變,烏雲滾滾,狂風四起,飛沙走石。集市上的人們驚恐地喊叫聲亂成一片。


    一塵和弟弟單薄的身體經不住暴風狂吹,被吹倒在地。


    過了一會兒,雲開霧散,陽光燦爛。除了亂成一片的街道,風平浪靜。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一塵慢慢起身,看到饅頭攤被掀倒,地上到處都是饅頭。健碩男人爬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額頭貼著地,地上有一攤鮮紅的血液。


    少年也坐了起來,四下環視一圈,趕緊撿起兩個饅頭塞在一塵手裏,低聲說了句“趕快離開”後,蹲在壯碩男子唿喊道:“爹,爹,你醒醒……”


    一塵裝好饅頭,拉起弟弟快速離去。


    七年後,世福帶著一塵和一言下山。一塵第一件事就是去當年的饅頭鋪找自己的恩人,感謝他當年施舍饅頭之恩。


    可時過境遷,當年的集市早已變了模樣。饅頭鋪也早已沒有了蹤影。


    一塵四下打聽,終於在集市一個多年老店裏打聽到,當年一陣詭異的妖風過後,賣饅頭的壯碩男人磕破了頭。起身後,沒看到兩個小乞丐,把氣全撒在他的養子身上,對少年拳打腳踢。


    少年沒有扛住男人的暴打,當時就一命嗚唿了。


    男人也因此被衙門抓捕。貪官當道的世道,男人的妻女賣掉店鋪和居住的房子,才湊齊銀兩,通過牢頭買通知縣大人,被釋放。


    釋放後的男人在監獄被獄卒用刑,打斷了一隻腿。一瘸一拐走出官牢時已經骨瘦如柴,沒有了往日的威猛,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了。


    多年後,在被失去理智的世福屠戮的刑場上,奄奄一息的世福被道觀師父攙扶迴到了道觀。白發藥王也帶著一塵和一言的靈魂來到了道觀。


    道觀密室的木床上,昏迷的世福臉色蒼白,全身貼滿了符咒,一動不動的地躺著。


    白發藥王右手執劍,劍鋒上的朱砂符咒火焰熊熊燃燒。


    他的動作時而緩慢優雅,劍刃在空中輕盈地劃過,勾勒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時而身體迅速轉動,迅猛有力;時而騰空而起,在空中自如旋轉。劍刃閃爍著寒光揮舞出道道風刃,劍鋒處的火焰搖曳起舞,吹得世福身上的符咒發出沙沙聲。


    桌上的香爐裏最後一截香灰落下,藥王手中的寶劍指向世福的額頭。劍鋒上的火焰瞬間消失在他的額頭上。透過皮膚,可以看見一個雞蛋大小的透明額骨閃爍著紅光,像火焰一樣閃爍著。


    紅光逐漸消失,世福的臉色漸漸恢複。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白發藥王,淚如泉湧。哽咽著說:“師父,這一世我還是沒有保護好她。”


    白發藥王望著世福,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天地間生靈眾多,每個生命都要麵臨不同的苦難。七情六欲、得失成敗皆是苦。修仙者有修仙者的煩惱,凡人則有凡人的無奈,這些都是命運的安排。”


    世福凝視著白發藥王,眼神充滿了疑惑。“為何每一世我和一塵的命運都是如此淒慘?”


    白發藥王深深歎了口氣,神情凝重地迴答道:“人與妖本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你們之間的感情天地皆知,但卻違背了天道的規定。要跨越這樣的界限,就必須承受天譴地責。”


    世福的淚水越發湛然,他哽咽地說道:“天譴地責隻需落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好了。為何要讓她蒙受一次又一次的苦難,甚至赴死?她已經離世,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何意義?師父,既然您有能力研製出長生不老藥,一定也能夠讓我離開人世。請讓我去陪伴一塵吧!”


    白發藥王露出後悔的神色,他苦澀地說道:“我也後悔當初為何要研製長生不老藥。長生確實是孤獨的,我多次使用邪術複活一塵,雖然表麵上是為了親情,實際上是因為我自私。我太害怕孤獨。”


    他表情沉重地繼續說道:“然而,世間萬物皆受生死的製約。我通過邪術突破了生死的邊界,改變了天命。違背了天地的法則,自然會遭受天譴地責。但目前我們結束生命的辦法隻有一個,我們的生命隻能由我們的嫡親子嗣親自結束。”白發藥王聲音低沉。


    “這太殘忍了!如果早知如此,我寧願選擇死去,也不願吃下那顆藥丸。”世福情緒激動地說道。


    白發藥王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透露著無盡的愧疚。“正因如此,我即便要承受天譴的後果,也要再次複活我的女兒。不論她是否願意。”


    福聽到白發藥王的決定,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明白師父內心深處承載著巨大的痛苦與後悔。他沉思片刻,堅定地說:“師父,我理解您的苦衷,但我不能讓您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後果。我也不能接受一塵就此離去。下一世,我能做些什麽?”


    白發藥王看著世福炙熱的眼神,心中糾結片刻,長歎一聲:“我窺探天機,得知一塵這一世塵緣未了,欠下一情債。下一世需還了情債才能與你走到一起。你可願意?”


    “情債?什麽情債?”世福預感很不好,皺眉問道,“怎麽還?”


    白發藥王看著世福焦急的樣子,有些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決定坦言告知:“你可記得她同你下山入市時尋找的恩人?是在她饑寒窘迫時給她饅頭少年。恩人也因此喪命。少年原本三代單傳,卻因家庭敗落,被迫寄人籬下。這一世受盡淩辱,英年早逝。百年後的下一世,一塵欠他一個子嗣。一塵會與他有一段情緣。對此,你覺得你以什麽樣的身份和她相遇更好?”


    世福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搖頭皺眉道:“難道就沒有別的報恩方式嗎?”


    白發藥王搖頭說:“我理解你的苦楚。我翻遍所有天機門藏書,都沒找到破解之法。一塵如果違背天機不報恩,十歲以前就會夭折。而且靈魄和肉體永遠消失在大千世界。但如果順應天機,十年情緣結束,報恩完成,我可以想辦法讓她同我們一同長生不老。”


    世福聽完白發藥王的話後,心情極度低落。他明白自己無法改變這個命運,無論自己如何掙紮,這個情債是無法逃避的。


    他緊閉雙眼,淚水再一次滾落。低聲說:“既然天機注定必須報恩才能延續她的性命,那就保留我的記憶和術法,讓我在暗中保護她吧!”


    白發藥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你可知術法者參與塵世素人生活,術法會受到限製,而且自身根基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世福堅定地說:“隻要能減輕對她的傷害,我受傷不打緊。”


    白發藥王注視著世福,深深地明白他的決定不是輕易而來的。他一隻手搭在世福的肩上,點頭說:“那好,你現在好好休養身體,繼續修煉。我迴赤嶺峰,施法滋養她的靈魄。百年後,我送你們一同入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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