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月兒爬上半空,像是掛在枯幹的老樹頭上僅剩的一顆黃柚,風一吹,帶起微量的塵沙在半空飛揚。


    凱文坐在窗台上,眺望迪亞巴特的府邸。


    他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恐怖的豎瞳,遠遠望去似人非人,似獸非獸,讓人覺得如墜深淵,難以直視。


    離近了仔細看又會發現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等各種情緒都雜糅在其中,就像是一片大海,能夠包裹萬物,有點類似神話傳說中的眾生相。


    這是凱文使用情緒果實的反應,每當他使用自己的果實能力時,眼睛就會發生變化,當初和紅發戰鬥時也是如此。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惡魔果實大全上並沒有記載使用情緒果實會有這種影響。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因為他已經通過情緒果實的共情能力,接受到了來自迪亞巴特的情緒反饋。


    那是一種極度瘋狂的欲望。


    理想是什麽?


    理想是一個小小的願望,理想是你努力的動力,理想也是一切美好的幻想。


    理想可以是現實當中付出時間與收獲不成正比的目標,理想是不被理解的,是你無人同行時默默走過的小道。


    這些都是世人對理想的形容,他們極盡自己的才華,將最美麗的詞語附著在理想之上,給它穿上鮮豔奪目的外衣,使之看起來崇高聖潔。


    可在凱文看來,任憑世人再怎麽美化,理想也都逃不過一個欲字。


    不,應該說世人都逃不過一個欲字。


    就像野獸要食肉才能生存,樹木要爭光才能成長,而人必須要追尋自己的欲望才能進步。


    欲望是人前進的動力,也是一個社會前進的動力,低欲望的人是廢物,低欲望的社會走不遠。


    光明正大的愛是欲。


    偷偷摸摸的情也是欲。


    讓愛情分開的東西還是欲。


    而理想是什麽呢?


    凱文的迴答是:理想,是人的最高欲望!


    理想可以有很多種,從能夠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到成為世界第一富豪,這些都是可以是某一個人的最高欲望。


    凱文嘴角微微勾起,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道:“世人常說,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我倒是覺得這句話不夠準確,世間文字八萬個,理想二字才最傷人。”


    這種極致的欲能帶走勒布朗的生命,能讓紅發為此付出一切,能讓凱文堅持至今,也能夠讓迪亞巴特在即將進入三十歲時選擇燃燒自己。


    理想帶來的力量很強。


    同時,也從側麵證明它是一把好的思想工具。


    “吱呀”一聲。


    迪亞巴特府邸的大門被打開。


    幾個身影偷偷出了門,分散前往其他家族成員的府邸,想來是迪亞巴特開始拉選票了。


    若是迪亞巴特能夠聽到凱文之前的心聲,知道他已經提前十幾年將唐吉訶德家族算到死路上,不知會是什麽心情,不過現在的他仍舊躊躇滿誌。


    遠遠望見這一幕,凱文唇角揚起,笑了起來


    “主人,您在笑什麽呢?”


    葛麗絲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手上端著一杯紅酒,身上隻穿著一件蕾絲內衣和一條黑色蕾絲半透明睡衣,那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看起來十分性感。


    自從那次之後,凱文將葛麗絲當做瑪麗喬亞的首席女仆,很多事情都交由她來辦,也算是自己的得力幹將之一,能夠在府邸裏隨意走動。


    凱文拿起紅酒,抬頭看向夜空,潔白的月亮柔和地停在烏蒙蒙的半空,一點點亮起來,放射出刺眼炫目的光芒。


    “我在笑從前的自己。”


    “笑自己?”葛麗絲聽不懂凱文的意思。


    凱文點了點頭,但並沒有解釋。


    為什麽笑自己?


    因為他也是一個理想者。


    或者說,每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都曾經有過一段激情澎湃的歲月,隻不過現實教會了他們僅僅憑借一腔熱血是走不到終點的。


    他們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要想實現自己的理想,必須付出很多。


    厚積薄發和隱忍謀劃遠比熱血沸騰和一步登天更能接近理想,如果出現後者的情況,那麽你很可能已經成為被人利用而推上去的工具。


    就像紅發打算用手中的尼卡果實製造一個短命強者,凱文打算給迪亞巴特這頭驢安裝一個夢寐家主之位的磨盤。


    什麽是屬於凱文的人生?


    就像是一杯醇厚的紅酒,雖然沒有白酒那般烈火焚心的激動,啤酒那般的量大解渴,但是其中的幸福和痛苦值得慢慢品味。


    他早就過了熱血沸騰的年齡。


    不過,他仍然在追尋理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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