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後,晴朗的日子漸漸稀少,但凡見著日頭,總是算好日子。站在廣闊無垠的郊野上看,天空簡直湛藍的不像話。


    落葉窸窸窣窣的在風裏打著轉,時不時還有些野雛菊的香味纏繞在其間。磚瓦房的屋頂上、晾曬在村口的芋頭幹上、乃至是人的衣服上,好像哪哪都能沾得一星半點的秋意,比起夏天躲也躲不幹淨的汗味粘膩,這可真是舒服暢快的季節。


    董芳才到了南溪村,就瞧見晶兒在橋下拎著水桶,在那“唰唰”的用豬鬢刷子清洗著衣物。水麵上浮著肥皂泡,還有星星點點飄過來的白色蒲公英。


    晶兒低著頭,拿著一根粗大的棒槌,在搗騰著衣物。但是棒槌下的力道大了,就難免濺起水沫來,因而還得事兒抬起胳膊來抹一抹麵頰上的水漬。就在這個時候,她瞧見在岸邊的盈盈笑著的董芳。


    “董姨!”晶兒興奮的喊了一聲。


    這些年來,董芳總是在關心著她,但凡每次去市裏,總是要幫晶兒帶一些文具、書本迴來。董芳的見識、談吐,還有關於未來的展望和鼓勵,都讓晶兒打心眼裏喜歡她。


    董芳示意晶兒別動,她找了下坡走過去。水不住的從橋下流過,岸邊的人影也倒映在其間。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著“誒喲”一聲,眼見著晶兒手裏的棒槌就意外落到了水裏去。


    它不過在水麵上溜轉著打了一個圈,一下就被水流給衝走了。聽晶兒這一聲驚唿,董芳忙一步跨進水裏,然後朝前小跑而去,把這棒槌給揀了上來。


    水雖然說不上多少深,下了水裏頭,也不過就是到晶兒的膝蓋,但是水流卻很湍急。董芳顯然沒有料到,這水勢這樣厲害。加之下水匆忙,整個人身子也便有些站不穩了。


    待得手裏提著那棒槌的時候,幾乎整個人就栽倒了下去,還吃了滿嘴的泥沙。晶兒站在石板上,就看見董芳上岸的時候,整個褲子都已經濕透了,連帶著褲腳上的水順著褲管往下流,整個石板也被浸染的濕噠噠的。


    “董姨,都怪我,你這身上都濕光了。”晶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跟著起了哭腔。


    “這有什麽關係,衣服嘛總是要換洗的,迴頭換一身就好了。”董芳無謂的笑了笑,然後將棒槌遞了過去予晶兒。


    晶兒皺起眉頭:”這可怎麽辦才好,你去哪裏換呢?現在要是迴縣城再換,中間可不得挨凍?”


    “沒事,沒事。”董芳笑笑,伸出手來揉了揉晶兒的腦袋:“你這要哭樣子,要是被你爸媽瞧見了,可不得以為我欺負你了?別這樣啊,我沒事的。”


    晶兒撅著嘴:“董姨,要不,你跟我迴去一趟,換一身我媽的衣服。尺寸可能是不大一樣,但總比濕著迴去好。”


    晶兒年紀雖小,考慮卻很周全。董芳抹了把嘴邊殘存的泥沙,看看身上這狼狽的樣子,也就不再推辭。


    一大一小,兩人並肩走著。董芳的腿上潮濕的很,布料整個就粘裹在腿上,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時候風吹過來,自帶著幾分涼意。


    她腳上穿的皮鞋,也跟著糊上了了一層厚厚的泥。遠看著,就像在泥地裏打過滾似的。


    才到了王家門口,金花就迎了出來。一看見董芳狼狽模樣,金花也是跟著嚇了一跳:“這……董姐,好好的怎麽這個模樣?是跟著掉進溪裏了?”


    自從王桌子進了芳芳公司,王家的收入也便跟著穩定了下來。一家子住上了新房子,整個生活麵貌都煥然一新。


    金花再胡鬧,也曉得如今董芳是她們家的財神爺,怎麽都得小心翼翼待著。因而她見著董芳,也是一再的客氣,仿佛往昔那些不愉快不曾存在過。


    董芳笑笑:“自個不當心摔的,沒什麽。”


    晶兒側過臉望著董芳,顯然她曉得董姨是不想她被母親給責備,因而才會這樣說。


    “村頭的溪水也沒滿出來呀?這會水正淺,怎麽就摔成這樣了?還是遇到什麽事兒了?”金花有些狐疑的看了眼晶兒。


    “我進村的時候,就想著事情呢。想的太認真了,也就摔了,謝謝關心啊。”董芳忙應了一聲。


    金花嘀嘀咕咕的將董芳請進了屋裏:“董姐,我進去找一身幹淨衣服給你換上吧,你別急著走,我給你生一爐炭,你烤烤再說。”


    說話間,金花已經利落的挑了一身新衣褲出來給董芳換上。


    “弟妹,董老板在裏頭麽?”外頭突然響起了一聲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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