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因為君匋要迴老宅陪董偉成聊天解悶。孩子到底還小,因著怕君匋照顧不周到,又怕董芳跟著受累,瀟瀟便把女兒愛瀟暫時送到了娘家,囑托自己母親香蓮幫著照料。


    一切安排妥當,瀟瀟便與潘磊一塊坐著縣城的班車下舒鴻鎮去了。舒鴻離錦縣縣城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坐完大巴下車以後,還要轉兩次三輪摩托車,繞著盤山公路再走上四十多分鍾。


    雖是好山好水,可到底地處偏僻,進鎮子一趟也是不容易。外頭的人若是頭次來,一準就在這盤山公路上繞的腸子裏直冒酸水,有個把腸胃鬧得厲害的,直接就嘔吐在路途中了。


    到了舒鴻酒廠的時候,時間尚早,瀟瀟便先跟著潘磊母子一塊,繞著舒鴻酒廠轉了一圈。舒鴻酒廠的設備實在是有些老舊,更不用提什麽規範的釀酒流程了,酒窖條件也是不太行,在這種情況下,舒鴻酒廠還能繼續維係下去,想來也是極不容易的。


    三人出了酒窖,預備迴待客室去等廠長。路過一間雜物室的時候,瀟瀟突然看到一個女孩子,穿著藍色的列寧裝,蹲在角落裏狠狠的搓著手。


    瀟瀟覷起眼來,仔細看了看,這姑娘手裏可能是沾了油印機的墨水,乃至於手掌、手腕裏都是黑乎乎的一大塊。


    她拿著一塊洗衣服的肥皂不住的搓著手,力道大了看著都能搓掉一層皮了。可是那油墨又是哪裏這麽容易清洗的,結果就是越搓越黑,好像這玩意永遠洗不幹淨了似的。


    晌午的陽光落在臉盆裏,年輕姑娘的臉映射在裏頭,滿臉的愁色。瀟瀟看了多少有些莫名心疼起來,想著好好一個年輕姑娘,手怎麽弄成這樣了。


    “不該用肥皂洗呀。”瀟瀟忍不住走了過去,蹲下身說道。


    那姑娘聽見有人來了,慌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結果眼角邊上也跟著染黑了,看起來也就更是狼狽了。


    潘磊的母親找了一瓶煤油遞了過來,瀟瀟接過,然後示意那姑娘伸出手來。一股濃烈的煤油味道熏染在鼻子裏,那姑娘扭頭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得用油來搓,油墨就怕這個。”瀟瀟輕聲說道。


    姑娘反複搓著手,又接過毛巾搓了搓眼角,一時間一股火辣辣的味道侵襲雙眼,一下就疼的她流下淚來。過了幾分鍾,痛感消失了。這個時候,就看到她手裏那些黑色印記,的的確確都已經搓掉了。


    “你是酒廠新來的麽?”瀟瀟好奇問了一句。


    姑娘抬眼看了看瀟瀟,還有潘磊母子,點頭道:“之前高考沒考上,可是家裏又急著要米下鍋,實在沒法子了,我就來這兒打點零工。廠長人好,願意收我,沒事的時候也讓我好好看書複習,說是加油考上大學,以後就不用幹這些力氣活了。”


    聞言,潘磊母親解釋道:“是了,最近廠裏新招了幾個年輕孩子,都是高考落榜要再複考的,要麽就是考上了家裏沒錢送出去。這兩年廠裏效益不行,可還是願意招這些孩子進來,多給條路走呢。其實啊,背地裏都是廠長自己掏錢,補貼這些孩子工錢呢。”


    “哦……”瀟瀟輕聲應了一聲,心下卻是五味雜陳。這麽一個小破酒廠,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了,竟然還能想法子繼續幫助這些貧困學生。要不說,廠長心意可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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