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著李管事,繞過正堂,來到了一處專門待客的小院子,院門口,站著一排侍衛,這應該是,依素從未見識過的月河私兵。


    李管事在進門前,看了依素一眼,本想讓依素就在這裏等著,薛之遙卻搶在他開口前,引起了李管家的注意“李管家在尹家多少年了?”


    “李某從十二歲來到尹家,如今也有三十一年了。”說起能在尹家伺候,李管事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驕傲。


    “那真的是很久了”三人已經順利的進了院門,從一片幽靜的竹林深處。已經看見設宴所在的房間。


    走至門口,窗戶和大門都緊緊的關著,李管事讓二人留步,抬身走上台階,敲了敲門問道“老爺,貴客到了。”


    “進來吧”說話的,是尹泩,他的語調中,有難以掩飾的疲倦。


    門打開半闕,裏麵還有一道簾子,這時正在掀開,而簾子始終掩蓋著,坐在最裏麵的那個人。


    薛之遙抬步向前,卻在上台階前,摸了摸自己的上衣,轉身對依素到“小素,我的長巾落在馬上了,你去取了給我送進來。”


    “是”這是二人專門商議好的進門暗號,李管事卻說“不如讓在下去拿?”


    “怎麽能勞動李管事,而且我這人,除了我的侍從,不太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說著,薛之遙頭也不迴的,走進了簾子裏麵。


    依素去馬上裝模作樣的拿薛之遙的東西,而薛之遙已經走過簾子,簾子落下,薛之遙定睛看著裏麵的人後,拘身一禮“見過丞相,見過尹家主。”


    “你還真如泩兄說的一樣,是個機靈的人。”坐在最裏麵的尹繁,倒並不是個表麵嚴肅的人,隻是,笑中,除了冷淡外,沒有一絲別的情緒。


    薛之遙笑著答道“薛某不過是個靠眼色,和做著小買賣糊口的生意而已,怕不是祖墳冒煙,才能見到丞相大人。能得丞相稱讚一句,也真的是薛某,三生有幸了。”


    “薛老板,您是什麽樣的人物,大人與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此時,就不必自謙了。坐,茶已經備好了。”尹泩揮手,引著薛之遙落座。


    薛之遙抬步,才看見坐在另一邊的尹北嶼,他們二人,在尹泩眼裏,應該是從來沒有見過麵的關係,於是薛之遙拘身一禮,尹北嶼也站了起來“在下尹北嶼,從家父口中沒少聽說薛老板的事。”


    “原來是北嶼少爺,三年前在聚縣曾有幸見過少爺一麵,隻是未能和少爺說上話,真是在下的一大憾事,今日算是補上了。”說著,二人互相行禮後,落座。


    茶的熱氣上湧,薛之遙端起茶後,見茶還熱的燙手,就又放了下來。


    尹繁從薛之遙進來後,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但是卻在這時,問了句“是茶水太燙了嗎?”


    “茶燙還可以冷,隻是薛某在讚歎尹家主的待客之道。客還未至,這茶就已經端上來了,而且茶還這般的熱,真是和暖人心啊。”薛之遙忍不住的,刺了尹泩幾句。


    尹泩挑眉,看如此意氣用事的薛之遙,向來是在為幾日前,自己的暗衛砸了祥雲客棧的事情生氣,不過,這也從側麵說明,薛之遙是個,很容易受情緒控製的人“薛老板喜歡就好。”


    “是,在下很是喜歡,畢竟是尹家的茶,再燙,在下也甘之如飴。”


    尹繁不知二人之前的事,但也知這其中有些矛盾,隻是他並不覺得,這需要自己開口處理。


    “丞相如今住在何處?在下在城中經營了一家旅店,雖然比不上寒都的那一家,但也算是整個冶州城,最好的客棧了。”


    “倒也不必薛老板擔心了,尹某本就是冶州人,城中有私宅,早已經收拾妥當了。”尹繁端起茶,並未喝的端在手中。


    茶盞的溫度,傳遞在掌中,尹繁抬頭,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尹泩,因為在他的角度上來看,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與薛之遙這樣的商賈,一起喝茶飲宴。


    而薛之遙就算是到現在,也沒有猜透尹泩叫他來的理由,若是為錢,月河族可並不比他所擁有的錢財少,再看尹繁並不耐煩的樣子,他也並不讚成自己在場的,所以促成這場宴會的,隻是尹泩。


    就在薛之遙受不了屋中的安靜時,門外傳來依素的聲音“老爺,您的東西小的給您取迴來了。”


    薛之遙立刻開口“是在下的仆從,在下帶了些禮物要送給丞相…”


    “不必,我現在的身份,並不是什麽丞相,官員,而是一個伯父,來參加自己侄兒的定親宴,而且,我也沒什麽能為薛老板做的,薛老板的禮物,我愧不敢收。”


    “相爺言重了,在下對相爺一貫敬仰。幾年前,在下的嶽丈病逝時,嶽丈無子,生意之事也沒有交代交給誰打理,於是嶽丈的庶兄和其子就動了心思,將薛某告到了衙門。當時相爺是寒都的兆令尹,審理了在下的案子,在下到今日還記得,相爺對那貪婪的庶伯父說道,誰能將基業發揚,這擔子就應該交到誰的手中。在下一直記得這句話,這些年,一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把嶽父的生意,做的也算是有聲有色,不負相爺的信任。”


    “哦?我們還有這樣的淵源?”很顯然,尹繁並不記得了。


    “這是自然,在下還敢欺瞞相爺不成。給相爺的,也不是什麽太貴重的東西,隻是在下對當年之事的謝禮,和一份能幫相爺稍微解一下當前困境的東西。”


    “哦?你還知道我當前有困境?”


    “還是請相爺讓在下的侍從進來吧。”


    尹泩看著尹繁,尹繁點點頭,他才開口道“進來吧。”


    依素耳裏不差,在門口就聽到了幾人的說話,鞠著身子,捧著是手中用長巾蓋著的盒子,走進了簾子。


    屋中很熱,沒有縫隙,但是卻不覺得憋悶,想來是有通風的暗孔。正位上坐著兩個中年男子,其中一個自然是尹泩,尹泩身邊坐著尹北嶼,而另一邊坐著的是尹繁,依素飛快的打量了他一眼,這是個高大且瘦弱的男子,武藝高強,警惕性極高,就算這飛快的一眼,還是被他察覺“薛老板身邊的仆從,都如此機靈呢。”


    “相爺過獎了。過來。”薛之遙揮手,依素立刻上前,把自己手裏的東西舉過頭頂“老爺,您的長巾。”


    薛之遙單手拿起自己的長巾,輕輕的擦了擦自己額間和手上的汗,拿起依素手中的盒子,依素順勢站到了薛之遙剛才站著的地方,尹泩剛想注意到他,薛之遙立刻抬高聲音,道“請相爺和尹家主一觀。”


    “這是何物呢?”尹繁不想跟他兜圈子。


    “相爺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說著,薛之遙打開那個巴掌大的錦盒的蓋子,裏麵放著一丸金丹,尹繁看到後,就笑了起來“原來,薛老板還喜歡丹藥之物?”


    “相爺您可不要小瞧這金丹,這可是有固本強身,延年益壽之功效的金丹,更,更好的是,還可以返老還童,從此沒有煩惱呢。”薛之遙一時沒忍住,眼角飛快的閃過笑意,好在尹繁的注意力,都被薛之遙前麵說的那些功效吸引。


    尹泩卻發現薛之遙的忽悠,他對薛之遙了解,要深的多,從沒聽說過薛之遙,有什麽煉丹的愛好,於是正要開口打斷,尹繁卻淡然一笑,伸手把錦盒,放在了自己的袖中“薛老板,還真是,想得周到。”


    “是,想來陛下此時病重,最需要這樣的好東西,來延年益壽。”


    尹泩也知道尹繁不是相信這些的人,一聽薛之遙這麽說,立刻就明白了薛之遙和尹繁的意思,薛之遙是想讓二人趕緊把話題往主要的事情上引導,而尹繁也不是順坡下驢。


    “這陛下病重,咱們這些做臣民的,心中都很是不安,不知道能為陛下做些什麽,隻能在這裏,幹著急。”尹泩的話,徹底展開了二人叫薛之遙而來的原因。


    “相爺,您久在陛下身邊,定是很了解陛下的身體,不知陛下,還好嗎?今年三月三的桃花宮宴,薛某也被邀請了,這也是薛某第一次得以進宮,麵見天顏,還真是,萬分緊張呢。”


    尹繁用手撐著頭,想著薛之遙真的不愧他那雙甚是活泛卻不安分的眼睛,外露出來的野心,這幾句話,就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問了出來。他略微思考後,說道“陛下,身體並不很好,今年的三月三桃花宴,是肅貞皇貴妃最喜歡的宴會,皇貴妃病逝,陛下自然是沒有心思在舉辦的了。”


    “竟如此的可惜,在下還想著,參加完北嶼少爺的訂婚宴後,就啟程前往寒都呢。太子殿下前幾日,還來信問過在下何時起程。”薛之遙本來隻是試探一二,但是自從自己拿出金丹,看到尹繁的態度後,他就明白了一二,尹繁在意梁帝的生死,而且,迫切的需要,和新帝,也就是現在的梁國太子,有一個可以傳話的中間人,而這個中間人,他選來選去,找到了自己。


    “我在京中,就隱隱約約聽說,薛老板與殿下的關係不錯,如此看來,倒是真的了?”


    “也不是關係不錯,在下一介商賈,怎麽能是太子殿下的好友呢。隻是殿下幼年,在魏國祁宮的時候,與在下認識的早一些罷了。”


    尹泩這時沒忍住好奇的問道:“聽說你,跟太子殿下和魏國的長公主,都有交情?”


    “交情?”薛之遙頓了頓,對那兩人的迴憶並不愉快的在眼眸中閃過,最後強顏歡笑道“那二位,都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在下當年隻是街頭的一個乞兒,何談交情。”


    “薛老板可不要自怨自艾,殿下可是很惦記你。”尹繁看出了薛之遙目中的不悅,自己手中知道的消息,可不是這樣。


    薛之遙與魏國的長公主的交情,確實不怎麽樣,可是在梁國,薛之遙可謂是他梁璟皓的勢力之一。


    依素在一邊看著他們虛虛實實的說話,又看了一眼薛之遙,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認識梁璟皓。她飛快的迴想了一下梁璟皓這個人,還有薛之遙的早年經曆,或許還真的有些重合的地方。


    “薛老板,這次請薛老板來飲宴呢,到還是有件事情,要問一問你。”尹泩率下開口,而尹繁又恢複了那笑容滿麵,卻滿臉都是冷淡的樣子。


    “尹家主盡管開口,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老板痛快。據我所知,薛老板為太子殿下,做了一些事情?”


    “是。太子殿下有幾名愛妾,他曾托在下,為一位愛妾打造了一盤首飾之物,在下用的可是咱們冶州最好的赤金,殿下很是喜歡,隻可惜,那愛妾,無福消受,沒過幾日就病逝了。”


    “病逝?那分明,是被他活活打…”顯然,在寒都中,尹繁沒少被梁璟皓打擊報複,提起梁璟皓做的錯事,自然一點也不放過。


    薛之遙笑“相爺如此說,也沒錯。”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做出如此殘忍之事。”尹泩為了圓場,微微側目,卻在這時,注意到了一直站在角落裏,低著頭的依素“這小侍從,怎麽還在這裏?”


    依素用了一些法術,盡量讓自己不起眼起來,但還是被尹泩注意到,薛之遙也恍然轉頭“我還真要找你,我有些口渴,這茶,粗粒的很,讓人給我去換一杯,你親自給我端過來。”


    “是”說著,依素端起手邊,已經冷透的茶,抬身走出了房間,隻聽薛之遙在後麵說道“我啊,茶水吃食等物,從不假他人之手,倒不是怕毒,隻是這幾年,脾氣怪些,也跟太子殿下一樣,不喜歡旁人動我的東西。”


    “薛老板這口氣,可比剛進門的時候,大多了。”尹泩忍不住開口敲打,但是尹繁確是另外一番的想法,這種一旦覺得自己有用,就嘚瑟起來的性子,才是最好利用的。


    薛之遙很受用尹泩的敲打,站起來,拘身一禮“倒是薛某,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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