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看你們可憐!"她狀似大度地揮揮手,


    "快走吧!我就說是我打的!幫你們扛了!"


    "瀟老大果然爽快!那小弟們……"


    "快走快走!被人看見了我都保不住你們。"


    "是是是是!"一幹人等立時落荒而逃,餘下他們兩人。


    林樺轉過身去蹲在地上縮成一團,不搭理她,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喂!我看看!"她忍著腳痛走過去,扳正他的臉檢查著,那一道道被毆傷的痕跡氣得她的拳頭緊了又鬆,恨不打一處來的!


    "那幫王八蛋竟敢打你!要不是我……非揍死他們不可!"林樺是她的!要挨打也能是挨她的打!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教訓起他來了?!


    她最討厭看到他受別人委屈!這筆賬她紫瀟記下了!


    "瀟……"他哭得嗓子都啞了, "你不打我了?"


    "白癡!"她粗手粗手地為他抹淨臉上淚痕,


    "再打你就變豬頭了!"


    "你為什麽不幫人家報仇?嗚……痛死……"他埋人她懷裏委屈地嚶泣著。


    "報個屁仇啦!我腳都站不穩了,打得過他們才怪!"


    "你腳又痛啦?"他看見她的赤腳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勒痕,有些明白她剛才並不是真的想揍他了。


    "還不是你娘害的!"她想起這個就恨不得掐死他以報一箭之仇!


    "哦。"他嘟起紛嫩嫩的唇,像隻貓兒樣的轉過身背對著她蹲著, "那我背你迴家。"


    "你背得起嗎?"他長得比她還小,平日又不練拳腳,現在還帶著傷,背得起她才怪。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


    "還是我背你吧!"遇上他,她還真是注定了,活該受苦受累。


    "可是你會痛。"他小聲道。


    "沒事啦!拖著你走會更痛,我跑快點,一下就到家了。"


    "哦。"他爬上了她的背。


    走了一段路,他說: "瀟,你可不可以……"


    "我不會告訴你娘的啦!"他有幾斤幾兩她會不知道?這小子,哎……


    "瀟……"他更緊地抱住她的脖子, "你真好……"


    也不知是誰一受她欺負就罵她"壞"的,這家夥真他媽沒常性!她索性懶得理,隻管趕路。


    "瀟,你的腳是不是很疼啊?"他問。


    "嗯,還好。"就算疼得都快死掉了,韓紫瀟依然會死鴨子嘴硬的。


    "娘為什麽要給你纏腳?"


    "為了討夫婿歡心!"說起這個她就慪,為了個啥模樣都搞不清的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夫婿''是誰呀?"


    "不知道!可能是你吧!"要是他還好,可以供她欺壓,纏不纏,他還不都得聽她的。


    "哦。那你不纏的話,還可以幫我打架,不用纏啦!"


    "我才不想纏哩!還不是你娘?"


    "娘?"


    "對啦!"


    "娘的話,我……"


    "什麽?"她隱約聽到他說了句什麽,但沒聽清楚。


    "沒……"


    秋風乍起,院中生寒。


    惠娘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桌上一紙絹秀字跡:


    莫纏足


    鴨腳生得短,鵝頸生得長,縮短鵝頸添鴨腳,神仙到了無仙方。莫纏足,痛難當,


    他人好看自家苦,爺娘想起也心傷。矮子做鞋八寸底,長子彎腰戴帽子,


    這樣癡人在哪裏?放開兩足穿大鞋,懲兇除惡保家和。


    剛下朝迴府的林尚書一進房,就見妻子盯一張紙發愣,湊身一看,不禁失笑。


    "這是小紫寫的?"他問。


    "哪呀!是你那寶貝兒子寫的!"這種清秀雅致的字,也隻有他們那"兒子"才寫得來!


    "是嗎?我再看看。"他一聽,忙喜上眉梢地拿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遍又一遍, "嗯嗯不錯!好兒子!有出息!"七歲能寫成這樣相當不錯了,什麽時候他那個奶兒子也出息起來了?


    "出息什麽呀!還不是護著紫丫頭,不讓她纏腳?"話雖如此,但惠娘可是邊笑邊說。


    "你就別纏了,私底下問天也是不大讚成纏足的,小紫活潑著呢,纏了足肯定會悶壞的。"他說。


    "可是……"


    "我知道。"他摟住妻的肩, "你那三寸金蓮可是愛死我了呢!可小紫畢竟不是咱們女兒,問天也有他的想法,隻是礙於我們不便說罷了。況且小紫日後嫁到我們家來,那樺兒都不嫌了,又有什麽關係呢?"


    "樺兒還小……"


    "管他小不小!咱們把這張紙留著,以後他若是反悔了……"他殲笑兩聲, "就再說。"


    "你呀!"她無奈地歎息, "真拿你們這些人沒辦法!"


    "娘子果然明理!"他笑著討好她。


    "不過,足是可以不纏了,但女紅……"


    "這個我會和問天說,小紫那邊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林樺!"隨著一聲高亢的叫喊,林樺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正脫光了衣服準備進桶沐浴的林樺聞聲,忙抓了件上衣遮住重點部位,一臉慘白。


    "遮什麽遮啊!又不是沒看過!"韓紫瀟轉過身將門扇安迴去,再閂好,才大咧咧地開始脫起衣服來。


    "你、你要幹什麽?"他細聲問,怕太大聲她又會打他。


    他現在知道反抗她是多麽愚蠢的事了。前些日子她對他仇恨滿胸,見到他就要敲他兩下、踹他兩腳,他疼不過,便放聲大哭,爹娘聞聲趕來時,他以為終於有救了,不料她手上的木棍莫名其妙地竟握在了他的手裏!


    於是,爹娘以為他是惡人先告狀,他手上拿著"兇器"--木棍,自是百口莫辯,隻有乖乖地受爹娘的斥責。這家夥根本就是個小魔女!


    他悔不當初勸娘放開她的腳丫子,如今她是活力四射、光芒燦爛了,他卻如置身煉獄……


    "洗澡啊!又不是第一迴了,你害羞個屁呀!"她三兩下把自己脫光往桶裏一鑽, "哇,真舒服!"她就是喜歡在他的浴桶中洗澡,感覺格外舒適。


    "可是,我……"娘說了,長到十歲的男孩女孩就要避嫌,他們也都有十歲了,還在一起洗澡是不對的!


    "你什麽你呀!快進來啦!水冷了我可不管哦!"她就是喜歡欺負他,就是喜歡看他委屈的表情,那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爽快!


    林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愛告狀,活該被她壓榨下去。迴想她搶他浴桶也不是一兩年了,他哪次不是乖乖屈服?掙紮有個屁用?!


    他嘟著嘴,硬撐不到半刻鍾,還是滿臉怨氣地爬進桶裏了。


    "來來來,幫我洗背啦!"她背對他,支使道。


    "哦。"他習慣性地順從她。


    "上迴的''鴛鴦戲水''繡完了沒?"她問。


    "快了。"


    "可你娘催得很急,你快一點!"


    "好。"


    不用懷疑,韓紫瀟這些年來女紅刺繡什麽的,連個屁也沒學到!她的"任務"全是林樺幫她完成的。


    可憐的惠娘還不知道這些年來的嘔心瀝血卻把自己的兒子給*得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刺繡女紅更是拿手好戲,甚至於他隨手還可以梳出幾十種流行的少女發髻……


    "瀟。"


    "嗯?"她趴在桶沿,有些昏昏欲睡了。


    "娘說,未婚男女是不可裸裎相見的。"他為她擦背的手有些抖,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又會揍他,最近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哦。"


    "這樣會有損女子的名節。"他的聲音更加小了。


    "哦。"


    "我是男的。"


    "嗯。"


    "你一點也不介意被我看到嗎?以後會嫁不出去的!"他是為她好。


    "嫁不出去?"她挑了挑眉。


    "是啊!"他猛點頭,怕他娘知道他倆共浴的事會當場砍死他,還是早點避嫌好。


    "你會娶我嗎?"她扭頭問他。


    "啊?"他一時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你要是不娶我,我也懶得嫁別人了。"她倒不是開玩笑。嫁人本就是件很煩的事,與其當別的男人的"屋裏人",她寧可一人自由自在的,當然,林樺是特別的。


    "我……"


    她突然打了一個嗬欠,轉過身來麵對著他。


    "喂!"她對他,總是喂來喂去的,少有好口氣。


    "啊?"


    "我來幫你擦背吧。"


    "好。"他依言轉過身去。心裏卻還想著她剛才的話。


    娶她?他怕被打;不娶?又好像哪裏怪怪的……


    "想什麽呢?"她敲他一記。


    "瀟,你會不會一直都打我?"他很正經地問道。


    "不知道。"


    "那你要是以後都不打我了,我就娶你。"他說。


    她先是一愣,隨即對著他的背就是一頓暴打,還把他按下水裏,差點淹死他。


    "臭小子!嫌棄我?!我他媽的踹死你!"她臉色漲紅,模樣兇狠。


    一個時辰以後,林樺頂著張豬頭臉出現在惠娘麵前。


    "哎呀呀!樺兒你這是怎麽了?!"惠娘大驚失色。


    "撞到的。"連說話他都覺得嘴角抽痛。


    那個沒人性的妖女!他死也不要娶她!


    溪邊的紫雲英謝了又開,年複一年,唱著童謠的小娃兒已不再唱。青青的石巷內空了又鬧,映現著人們一代又一代。


    時光荏苒,當院中的石階上又落滿了紅白的花瓣,又是三年過去了。


    "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林樺"出落"得更為"楚楚動人"。平日除了上書院念書,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裏,也不知幹些什麽。詩詞歌賦倒是很好,隻是身體卻更為嬌弱,臉色是很少見光的蒼白。


    "小姐!小……少爺!是少爺!"小芸是剛進府的丫環,到現在還總是會把主子的性別搞錯。這也不能怪她,一個男人生得比女子還嬌弱貌美,任誰也會認錯的。


    "什麽事?"林樺停下撫琴的手,看著冒冒失失衝進來的貼身丫環。


    雖已十三,但林樺的蛻變特征卻很不明顯,不但嗓音仍保持著孩童時的柔潤溫和,連喉結也小得看不見。


    "小……小姐,"小芸喘了口氣才道: "紫小姐迴來了!"


    語音未落,曬得像個黑炭頭似的韓紫瀟已如一陣龍卷風般掃了進來,霸占住他的*。


    因為放開了腳,韓紫瀟最近又開始跟著她爹懸壺濟世去了,留在東京城的時候並不多。通常是一迴來就往林府鑽,然後纏著林樺就不放了。


    林樺雖然對她"頗有不滿",但還是希望她迴來。他喜歡聽她說東京城外的事。


    "瀟!"他難得地笑了開來,向她走去。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她從前襟內取出一個編織得十分精巧的同心結, "這迴我和爹去了趟西夏興慶(今銀川),是個貴族送我的喲!"


    "小芸,你出去,把門帶上。"他淡淡地道。待小芸出去後才漾著興奮的臉爬*,拿過同心結細細地看。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她側著臉,發現他比半年前更白更嬌弱了,個子也一點沒長高。


    "喂!"她推他, "你是不是生錯了?該是個女人才對!"


    "瀟!我要!"他壓根沒理會她說什麽,徑自捧著那花結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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