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皇後的平靜,皇上就顯得憤怒了許多,莊妃這樣直白顯眼的嘲諷讓皇上的腦袋嗡嗡作響,他看著莊妃就如同看待死人一樣,冰冷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莊妃德行無狀,殘害淑貴妃賜淩遲。”


    莊妃是後宮,第一個被處以如此嚴刑的妃嬪。


    但莊妃還是在笑:“哈哈哈……我當年就是瞎了眼。”


    她含恨看向皇後:“皇後娘娘,你就不恨嗎,你曾經是世上所有女兒都想要活成的樣子,可如今卻落到了如此地步,皇後這個位置就真的是你想要的嗎,我是咎由自取,自己撞上來的,可你呢,你就不恨、不悔嗎?”她字字泣血,也是真的不明白。


    後宮的許多妃嬪,都是跟她一樣自作自受罷了,可皇後呢?


    她才是真正的被辜負的那個人,她們都那麽恨,都瘋了,可皇後為什麽就不恨,為什麽就沒有瘋。


    皇上見莊妃還要去挑撥皇後,怒得額角的青筋急跳,大聲道:“張德勝,你是死了嗎,還不拖下去。”


    張德勝見皇上要氣瘋了,快步過去要押莊妃下去,隻是在走到莊妃兩步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莊妃的眼、耳、口、鼻都開始流血,那眼角的血混合著她的淚水滾滾而下,莊妃身邊的宮女驚唿一聲,直接嚇得昏死了過去,而許多膽小的宮人也忍不住紛紛側目,不敢在看莊妃的麵容。


    莊妃卻仍舊留著血淚,定定的看著皇後,似乎硬要給皇後給她一個答案她才肯罷休。


    皇上也緊張的看著皇後,他知道皇後是恨他的,但他一直都告訴自己,皇後就算恨他縱容德妃和賢妃,就算恨他背棄了他們的諾言,但她心裏有他,所以即便是恨他也還是會好好的呆在他身邊。


    她恨他,他心中清楚,卻不願意親耳聽見,更不願意聽見皇後說她後悔了。


    皇後看著莊妃,燦然一笑:“不恨,不悔。”


    如果沒有君昭,她或許會恨,會悔。


    皇上聽著皇後的迴答,被捏著的心鬆散了下來,正要吼張德勝趕緊把莊妃拖下去處刑,莊妃卻突然轟然倒地,她看著皇後,被血模糊了的眼裏,有著濃濃的不解。


    皇上厭惡的道:“把人拖下去。”


    張德勝招唿了兩個太監來拖人,莊妃在倒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莊妃被拖走之後,卓公公帶著宮女嬤嬤立即來清理地上的血跡,皇上看著皇後欲言又止。


    皇後迎著他的目光,溫婉的含笑道:“淑貴妃驟然離世,本宮知道皇上心中難過,還請皇上節哀。”


    皇上動了動嘴,那想要問出口的話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淑貴妃的後事,就勞煩皇後操持了。”


    皇後依舊是那模板一樣的笑容:“這是本宮的分內之事,當不得皇上勞煩二字。”


    皇上看著皇後的笑臉,似乎想通過那笑臉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但他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來其餘的什麽,腳步有些沉重的離開了廣仁宮。


    金嬤嬤看著皇上走遠,高聲吩咐:“把窗戶這些打開,散散晦氣,屋裏打掃幹淨嘍。”


    宮人隻當金嬤嬤是在說莊妃晦氣,卻不知金嬤嬤是在嫌皇上晦氣。


    皇上前腳離開,宴之嫿後腳就來了廣仁宮。


    金嬤嬤在外麵遠遠的瞧見宴之嫿過來了,立即攔著宴之嫿沒有讓她進屋,而是拉著她去了另外一間幹淨的屋子笑容滿麵的道:“那屋子裏剛剛死了人,太子妃莫要進去了,你先在這邊歇著,老奴去請娘娘過來。”


    “有勞嬤嬤了。”宴之嫿道。


    金嬤嬤去請了正在吩咐卓公公安排淑貴妃後事的皇後,宮裏不是沒有辦過這些,都有固定的章程,隻需要她一句話就是了。


    所以金嬤嬤過來請,皇後叮囑過卓公公之後就折身來了宴之嫿這邊。


    皇後抬腳跨過門檻,輕聲問:“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她之前讓金嬤嬤去通知宴之嫿,不過是讓她做好準備,等靈堂那些布置好了之後過去瞧瞧就是了,約束好東宮的人。


    這段時間,皇上的心情會不好。


    宴之嫿疑惑的問:“淑貴妃娘娘為何會突然就……”


    皇後瞧了金嬤嬤一眼,金嬤嬤讓屋內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才小聲跟宴之嫿說了實情,包括淑貴妃離宮之前還坑了莊妃一把的事情。


    宴之嫿驚訝的小嘴微張,有很多想問的,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應該先問什麽,就幹脆什麽都不問了,默默的驚奇著。


    皇後卻是突然問金嬤嬤:“這莊妃和淑貴妃有什麽仇,淑貴妃離開之前都不願意放過她。”


    “且本宮記得,莊妃以前挺好性子的一個人,怎麽本宮離開一年多迴來就變成這樣了。”


    宴之嫿也好奇的瞧著金嬤嬤。


    皇後住到護國寺之後,宮中的許多事情除非要緊的,幾乎都不會過問了,反而是金嬤嬤要清楚許多。


    她道:“娘娘離開宮裏後,懷孕的妃嬪多了,就都想借著肚子升一升份位,四妃就隻有四個位置,德妃賢妃地位穩固,那個時候淑妃又得皇上寵愛,就隻有莊妃稍微弱一些,所以那些有了身子的妃嬪就變著法子的想要把莊妃弄下來,莊妃的日子很不好過。”


    “她日子不好過了,就總的找人撒氣,德妃賢妃玩不過,懷孕的不能動,就動那些份位比她低的,也經常出言諷刺淑妃娘娘,一來二去二人就結仇了。在加上後麵宮中進的人太多了,皇上幾乎都忘記了她的存在,每當遇到其它有了身孕的妃嬪跟莊妃產生衝突的時候,皇上都是偏幫有了身孕的妃嬪,後麵她又發現了那些懷孕的妃嬪的秘密,這性子就越來越左了。”


    皇後看宴之嫿的臉蛋有些發白,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嚇到了?”


    宴之嫿搖了搖頭,慶幸的道:“還好殿下沒有找那麽多女人。”宴之嫿真心的覺得,那樣每天鬥來鬥去,好累的。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為了活著,隻怕也會使手段保護自己。


    皇後輕聲笑著道:“嫿兒放心,昭兒跟他父親不一樣。”所以她跟莊妃說她不恨,不悔。


    如果君昭跟皇上一樣,皇後倒是會恨會悔。


    宴之嫿用力的點頭表示讚同。


    “對了,你方家表兄這次考試有把握嗎?”再過幾日,就是科舉的考試時間了。


    宴之嫿道:“殿下說他能考中。”她也不懂科考這些,隻知道表哥讀書很好就是了。


    皇後點了點頭,又問了她身子這些,就讓她先迴東宮了,既然淑貴妃是假死,宴之嫿也就沒有在多呆,知道皇後現在忙著。


    宴之嫿迴到東宮的時候,君昭還沒有迴來,君昭迴宮之後變得更加忙碌了。


    一處隱蔽的宅子內,君昭跟前坐著個邋邋遢遢的人,這個人如果宴之嫿在一定也認識,便是老柳。


    此時的君昭麵上隱含怒氣:“太子妃現在大著肚子,出宮這些太過折騰了,您老就不能屈就去宮裏一趟麽?”


    之前君昭給越千寫了信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老柳並且說動他來京都,越千知道老柳是個嘴硬心軟的,找到老柳之後就說宴之嫿到了京都之後跟白梵和樂珍有許多的接觸,宴之嫿現在懷了身子,但君昭發現有些不對勁,想請老柳去幫忙瞧瞧。


    那個時候君昭還住在太子府,所以老柳也就同意上來了,今天剛到。


    因為他不想張揚,之前就跟君昭約定了不會去太子府,君昭想著隻要人來了就好辦,老柳說什麽也都同意了。


    老柳看著君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就是個蠢材,人家說能夠醫治你的病你就讓人家醫治嗎,不知道思考一下人家的動機什麽的嗎,醫治了之後就把人家當做自己的救命恩人,怎麽就這麽傻。自己被人坑了也就算了,還讓自己的媳婦兒處於危險之中,你是怎麽想的?”


    君昭:“……”


    不氣,不氣,現在是在求人。


    那個時候讓白梵給他醫治,還不是看在白梵是洪公的弟子的份兒上,再者說,被人救了難道還不能心存感激不成。


    君昭深深了吸了一口氣方才道:“所以還要勞煩您老人家了。”


    老柳這人吃軟不吃硬,見君昭由著他噴,並沒有生氣,也就不好意思在揪著人家罵了:“先說好了,我看過之後就要離開宮裏頭,否則我鬧起來,有你好看的。”


    君昭道:“若是太子妃無礙,定然不會強留您。”


    “白梵和樂珍還在太醫院嗎?”


    君昭看著老柳故作尋常的神情,答話:“他們已經沒有在太醫院了,也離開京都了?”


    老柳挑眉:“你把人搞走的?”


    “勉強算是吧!”


    “哼……”老柳大喇喇的站起來,拍了拍灰撲撲的衣裳道:“走吧!”他一點都不喜歡呆在京都。


    君昭清咳了一聲道:“您可能需要換一身衣裳。”


    自從上次皇上遇刺過後,宮中的禁衛就加強了許多,在後來綠帽子被翻出來,皇上默默的把後宮的管理也加強了起來。


    原本這些事情皇後那邊的打算是後麵在爆出來的,但被白梵大亂了計劃。


    還有就是皇上知道自己中毒之後,竟然也沒有找人驗證,更沒有找大夫,這讓君昭覺得十分奇怪。


    老柳臉瞬間被不耐煩三個字爬滿,當看到君昭給他的是一身太監的衣裳的時候,整個人徹底被點燃了。


    君昭忙道:“您放心,入宮之後就可以吃到喜鵲做的菜了,已經讓喜鵲給您備好了好吃的。”


    老柳深吸了幾口氣,算了算了,這是自己欠他們的,是自己欠下的孽債。


    老柳去換衣裳了,君昭道:“常青,迴宮通知太子妃一聲,讓喜鵲給老柳先生備幾道好菜。”


    常青立即就迴宮去傳話。


    宴之嫿正吃了今天的第四餐,就收到了君昭的傳話,立即就讓喜鵲去給老柳備膳。


    喜鵲也高興還能見到老柳先生,就歡歡喜喜的去東宮的小廚房準備。


    被扮做太監的老柳跟著君昭一起進宮的時候,城東有一個穿著十分尋常,長相也十分尋常的婦人隨著人流出城,她走了很遠之後,迴望了一眼這個埋葬了她青春,埋葬了她很多東西的地方,便再也不迴頭的離開。


    君昭帶著老柳順利的迴到了東宮,因為外麵有許多伺候的人,等他領著老柳進了大廳,遣散了旁人,宴之嫿才由童默默扶著,給老柳見禮。


    老柳側身避開:“太子妃折煞老朽了。”


    宴之嫿道:“這是應該的,麻煩您從那麽遠的地方過來了。”其實宴之嫿都不報希望老柳會到京都來。“喜鵲已經給您備好了飯菜,您是要現在就用,還是等晚膳的時候用。”


    老柳先生擺了擺手道:“先給你把脈吧!”他實際上心中也不放心得很。


    若是他們對宴之嫿下了手,連孩子都不顧及,老柳先生便是拚了命,也要將那二人除了。


    宴之嫿便乖乖坐下,童嬤嬤取了絲帕覆在宴之嫿手腕間,老柳便開始給宴之嫿把脈。


    君昭等人緊張的看著老柳,老柳被他們看得心煩,幹脆閉上了眼睛。


    仔細的把過脈,他鬆了一口氣,開口道:“太子妃並無礙。”


    “腹中的孩子也很健康。”


    屋內的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帶我去吃飯吧,吃過飯,給我安排個地兒歇息。”老柳同君昭道。


    “好。”君昭就親自帶著老柳去用膳,領過去之後吩咐了常安一番,讓喜鵲伺候著,他自己就跑迴去找宴之嫿了。


    在隻知道白梵和樂珍是舊朝餘孽之後,君昭的心一直都提著的,唯恐他們對宴之嫿也做了手腳,如今宴之嫿好好的,他就徹底放心了。


    繁華的罕都,一條花街內,樂珍眼中包著淚水給白梵上藥。


    此時的白梵,背上全是鞭痕,是他沒有給宴之嫿下藥的懲罰。


    等樂珍給他上完了藥,他已經昏睡了過去,樂珍看著他蒼白的睡顏,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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