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一聲怒喝打斷了張旭的話。


    這是接到張旭強行出府趕過來的王大人發出的。


    王大人帶了浩浩蕩蕩的一串人,怒喝了一聲之後也不在多說其他,直接下命令:“張大人得了瘋病,竟然開始胡亂汙蔑上峰,把他抓起來。”


    宴之嫿和君昭的馬車比王大人早到了一點,聽到了一些張旭的慷慨陳詞。他們的馬車在路邊,並沒有靠過去。


    二人都看著張旭會如何應對強橫的王大人。


    王大人一聲令下,他帶來的人就朝台上湧了過去。


    張旭卻並不躲避,而是依舊大聲的衝圍觀的人群喊道:“諸位父老鄉親,本官是否得了瘋病,大家都有眼睛,想必是看得清楚的,王大人如此就是要排除異己,本官在罕都為官幾年,人品幾何大家有目共睹,諸位可是要由著王大人肆意妄為,在罕都設一言堂,當土皇帝,做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官。”


    張旭叫喊的時候,王大人的人已經穿過人群上台了,張旭見人群中大多都隻是因為他的言論而惶恐不安,卻並不是怒氣滔天,隻有少部分人似乎是有怒氣的,但也沒有任何行動。他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罕都的百姓長期被壓迫,非他這三言兩語就可以如何的。


    他小聲同君昭的四個護衛道:“你們假意阻攔就是,讓他們把我帶走。”


    他這些話,是在所有人的心裏種下一株火苗,而他被帶走,其他的官員才會有實質感的唇亡齒寒。


    於是圍觀的人就看到張旭被王大人強行帶走,而他被帶走的時候一副嗚唿哀哉、悲天憫人的悵然感。


    這一幕,無意是令人震撼的。


    在普通百姓眼裏,官與民是有天壤之別的。


    科舉中了進士,當了官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可這些高他們一等的官,竟然能夠被王大人輕而易舉的拿下,那他們這些普通人呢?是不是哪一天若是不小心惹了王大人不高興,王大人就會直接殺了他們,他們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王大人素來隻做表麵功夫,誠如張大人所言,他的手上直接和間接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而張大人在罕都任職期間,從來都不會收受賄賂,也不會跟王大人同流合汙,遇到事情也會為了百姓而跟王大人據理力爭,但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大人幾乎沒有贏過。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他是為了他們說過話,為他們爭取過啊!


    張旭被帶走了,王大人一行人也離開了。


    聚集在這邊的百姓卻是久久都沒有散去,在場的人也都沒有說話,心裏頭翻湧的情緒卻是出奇的一致。


    眾人良久之後方才散去,散去之後也不在街上閑逛了,紛紛迴家關上門跟家中人說道今日在他們看見的事情。


    雖然是關上門說的,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張旭被抓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人盡皆知了。


    那些被張旭遊說過的官員聽到這個消息,紛紛大驚。


    隻覺得王大人隻手遮天,心中忌憚不已。但同時又有一種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他們的感覺,不禁心生不安。


    宴之嫿看著張旭被帶走,輕聲問君昭:“夫君,我們不管張大人嗎?”


    君昭平靜的道:“不用。”


    “我們現在可要迴去?”王知府之前就想一把火燒了張府,如今張旭都被帶走了,宴之嫿不覺得他會放過張家的其他人,即便是王知府不計較,但王公子必然會過來找麻煩的。


    因為張府有兩個人是王公子在意的,一個是那個重傷了王公子母親的血人,一個是朱顏。


    君昭點了點頭。


    於是常青就駕著馬車,沒有驚動任何人的迴到了張府。


    宴之嫿他們迴去的時候,因為王大人已經抓到關鍵的張旭,所以已經差人來把圍在張家外麵的守衛撤走了一些,後門處隻留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君昭的人。


    所以他們算得上是大搖大擺的從後門迴去的。


    如宴之嫿所猜測那般,張旭在被王大人帶走之後不久,王公子就帶著人大搖大擺的到了張府門口。


    到了張府門口,王公子直接在門外喊話:“朱顏,你義父被你害得進大牢了,你如果現在滾出來跪著求本公子稀罕你,若是把本公子伺候好了,說不定可以讓你義父在牢裏頭少受些苦。還有,把那個傷了我母親的小賤人給本公子押出來,否則本公子平了這張府。”


    門房的人聽到王公子在外麵的喊話,當即跌跌撞撞的跑去找張夫人。


    昨天張府被圍住,他們就忐忑不安,但隻是被圍住卻沒有其他的事情他們也還算鎮定,但現在聽到王公子這般說,徹底慌了。


    大人進大牢了,這張府,是要完了嗎?


    門房找到張夫人,這個時候張儀和朱顏都在張夫人這邊,聽到門房的話,張儀立即道:“朱姐姐,你就從了王公子吧,爹爹如此,都是你害的。”


    朱顏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同張儀辯駁:“張儀,你摸著良心說,若非是你引著王公子見了我,讓他心生歹意,又設了局引我跟他見麵,如何會有後麵的這些事情。”


    “如此也就罷了,我都跟你說過,不要請二位恩人到府上來。二位恩人與其住在府上被王家惦記上,不如早早離開大家都好,可你卻一意孤行。”


    姐妹二人的話直接將張夫人的頭給說懵了,張夫人站起來,顫抖著手,指著張儀道:“儀兒,顏兒說的可是真的?”


    張儀諷刺的看著朱顏一笑,並不否認。


    朱顏就是這樣,永遠一副識大體、懂大局,卻每次隻要事情沾到她身上,但凡丁點兒不好的她就立即推開,推到別人身上,而她永遠是那個全世界都欠她的小可憐,她永遠都是幹幹淨淨、塵埃不染的樣子。


    她真的惡心透了這個人。


    張夫人見張儀這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抬手就要打張儀,張儀不閃不避,目光凜冽的看著張夫人。


    笑著道:“母親您盡管打,這一巴掌下來,你我母女再無情分。”


    張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卻被張儀的態度給驚到了,可她卻隱約覺得張儀會說到做到,那一巴掌到底沒有落下去,她不知道張儀如何變成了這副尖銳、狠毒的性子。


    朱顏立即道:“義母,您不要生儀兒的氣,都是我不好。怪我長了這一張臉,也怪我之前沒有勸住義父,所以給家裏招了禍事。”


    “我現在就出去跟王公子說,隻要他願意放了義父,要我如何我都願意。”


    張儀說著眼眶發紅,就往外麵跑。


    張夫人口中喊著:“顏兒”。


    人也跟著追了出去。


    張儀越發的惡心了。


    這邊發生的事情,有人立即跟君昭和宴之嫿匯報,包括王公子找上門的事情。


    宴之嫿感歎:“果真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這件事上張儀雖然也有錯,但很明顯那個朱顏更惡心人。


    張儀變成這種性格,張夫人應該也是要付一些責任的。


    君昭想著宴之嫿上輩子就不會對他撒嬌、對他哭,永遠都是恭恭敬敬的樣子,她越是恭敬,他就越是生氣。


    如今迴想過去,宴之嫿的恭敬,都是被他一步一步逼出來的。


    他給宴之嫿倒了一杯茶,溫聲道:“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們家不存在這種事情。”


    他口中的我們家,是將皇上排除了的家。


    宴之嫿讚同的點了點頭,甜甜的笑著,她也覺得自己是撿了大便宜呢。她原本在接了賜婚聖旨之後,就做好了要全副武裝,帶著渾身的警惕、滿身的心眼兒進宮,然後過上戰戰兢兢、小心謹慎、提心吊膽的生活的,卻不想這些都沒有。


    雖然以後可能會需要遇到一些麻煩,這條路也不一定那麽好走,但身邊的人是好的,她就覺得再多的麻煩,路在怎麽不好走,她都能走下去。


    君昭見宴之嫿笑,他也就不自覺的有了笑意。


    小蘇公公終於意識到了,他那天並非眼花的事實。


    大力見自家小姐和太子殿下感情好,也跟著咧著嘴傻樂。喜鵲一臉嫌棄的看著大力,隻覺得大力這樣子忒丟人了。


    她十分擔心因為有了大力這樣的蠢丫鬟,太子殿下也會覺得自家小姐不聰明。


    害,愁。


    來匯報消息的人被喂了一嘴狗糧,沒有等到什麽指令,趕緊的就消失了。


    那人離開的動靜驚動了大力,大力很沒眼力見的湊到宴之嫿跟前道:“小姐,我能去前門湊湊熱鬧麽?”


    喜鵲眼見著大力去把一副美好的畫卷給破壞掉,隻恨自己不夠眼疾手快,沒有及時拉住大力。


    宴之嫿點了點頭道:“去吧,注意安全,不要讓別人傷了你。”


    大力歡快的道謝,蹦蹦跳跳的離開。


    君昭額角突突,對大力十分不滿。


    但想著她對宴之嫿的忠心,到底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大力跑到大門口的時候,張府的大門已經打開了,王公子也見到朱顏了。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朱顏,恩賜般的開口道:“朱顏,把那個血人交出來,然後跟本公子迴去好生伺候本公子,本公子心情一好,或許就不會這麽計較了。”


    朱顏還未開口,張夫人已經率先道:“王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善惡到頭終有報,你不要太過分了。”


    王公子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仰天大笑道:“報應,那這麽說來張大人入獄也正是因為他壞事坐多了,所以遭報應了。”


    張夫人氣極,卻強作冷靜的道:“王公子正是強詞奪理。”


    “本府今日無男主人在家,所以就不請王公子進門坐了,王公子請迴吧!”說完就拉著朱顏往大門內走。


    王公子的人很有眼力見的攔住了張夫人和朱顏的去路,王公子冷笑著道:“張夫人還在這裏裝傻呢,現在什麽情況你心裏沒點數嗎?本公子今日可不是來做客的。”


    朱顏氣惱的迴頭,瞪著王公子道:“你到底要怎樣?”


    美人生氣,也別有一番風味,王公子道:“本公子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可沒有耐心再說第二遍。你不是對你義父母感情深厚嗎,這麽點犧牲都不願意。”


    張儀雖然惡心朱顏,也怨恨張夫人的偏心,但到底還是跟著出來了,她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王公子的這句話,不覺大聲附和:“朱姐姐,我覺得王公子說的話十分有道理,朱姐姐不是感恩父親和母親嗎?如今父親身陷囹圄,張府被圍困,隻要朱姐姐你跟了王公子,什麽問題都迎刃而解了,你為什麽不從呢?”


    “還是說,朱姐姐常說的感恩是假,都是哄人的。”


    王公子斜睨了張儀一眼,感歎道:“還以為張家沒有懂事的,看來也不盡然,還是有懂理的。”


    這個時候王府門口已經有些百姓在圍觀了,大家不敢說什麽,但看著朱顏的眼神都有些質疑。


    他們都是住在附近的,是知道朱顏,也知道張家夫婦對她很好,甚至比親生女兒還好的。


    張夫人卻是因為張儀的話氣得渾身發抖,怒斥:“儀兒,你亂說什麽。你一個姑娘家,什麽跟了不跟了的,你趕緊跟我會去,不許出來。”


    張儀卻是壓根兒沒有聽王夫人的話,而是走到王公子跟前,落落大方的跟王公子行禮,行禮過後又淡淡的道:“王公子不是素來喜歡強搶民女麽,朱姐姐你直接搶走就是了,今日這麽多人圍著她跑不了的。”


    張夫人被張儀這話刺激的,直接氣血上頭,暈了過去。


    朱顏淒淒慘慘的叫了一聲:“義母……”


    張儀冷眼看著她笑著。


    朱顏被張儀看得十分難堪,最終她淚流滿麵的道:“王公子,我跟你走,但請允許我將義母扶進府內安置好。”


    王公子打開折扇,瀟灑的扇著道:“可,你出來的時候,把那個血人給本公子帶出來。”


    朱顏哪裏知道什麽血人,但她還是應是。


    然後就扶著張夫人朝府內走,垂下的眸子裏卻是各種情緒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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