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玄三年的大雪,對天下人而言,這是瑞雪。


    新玄三年發生很多大事,不管是修行界還是俗世,先是天師府仙師,楊冰自新玄一年出海,曆經千辛萬苦,從極東之地跨越萬裏重洋,抵達蓬萊港。


    其帶迴諸多中原沒有的作物,其中以一種名為土豆、番薯的農作物,經過農司的種植,發現這兩種作物的成熟量,遠超當代順準。


    達到全新的高度,這也啟發了天師府術士,在新玄三年上半年便將土豆、番薯強大的適應性,嫁接到小麥上,開創全新的農作物,並在年底發放給了一州之地的百姓。


    這消息,同樣經過了朝廷創辦的創世紀日刊發放,各地可能會有延遲,但卻不會太久。


    畢竟大運河的強勁運力,已經被完全開發,從西域沿著馳道走到蓬萊,隻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比之從前半載一年的日子,實在是相當快速。


    除了農作物,在工學方麵的大突破,更令百姓振奮,由於掃盲的進行,很多人都在忙碌完之後的夜晚。


    進行讀書識字,明白什麽叫族,什麽叫國等等概念。


    所謂對新鮮的事物,人人充滿熱情,當然緊緊靠著熱情是不行的,主要是去上夜校,視情況給每家減免賦稅。


    這才是重點,當然農作物上來之後,也沒人在乎那點賦稅。


    然新玄三年的年度大事,不僅是壓軸出場的三大類,其中創世紀期刊從十月底便開始了為其一個多月的投票。


    選舉今年的勳章獲得者,包羅萬象,可謂是熱鬧至極。


    其中以船隊歸來、新的農作物的研發團隊、大學士宋書桓、吃飯楷模等等之外,受人關注的大軍開拓,也儼然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吃飽了飯,人們自然想要功勞,功勞從那裏來?


    自然是在開拓領地上,雖然大玄建立僅僅三年,但已經開始對外用兵,人口峰值雖不足融合年間的一半。


    但擁有其餘物件加身的大玄軍隊,可謂是勢如破竹,主要開拓地是原薩滿諸國,經過半年的攻伐,大玄開疆拓土千裏,兵力最遠處,駐紮到了北海之畔。


    這是偉大的勝利,向四方宣揚大玄之威。


    百姓熱鬧,天下太平,無外乎,白仙作為始作俑者,一直活躍在各地的人物,也在新玄三年即將結束的這一天,登門拜訪老丈人兼道友。


    “也不知是什麽風,把真人吹來了,尋常可是想請真人喝杯茶,都找不到人影。”


    老天師親自斟茶,白仙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近幾年終於長出來了,他也用不著想摸的時候抓空,“天下之大,四處走走,老天師自然找不到。”


    三年布局,老天師的以天下證道之法,卻是剛開始見著了眉目,他的心情是好了,白仙的心情可就不好了。


    天師府這麽好的工具人,不用豈不是浪費?


    “老天師,我想您應當窺探到了,極淵的存在吧?”白仙問道。


    老天師喝了口茶,“自然窺探到,道友想說什麽?”


    “哈哈,真是瞞不過您的眼睛呢。”白仙苦笑,鄭重看著老天師,“不滿老天師,貧道的化身,早已去了極淵,


    如今想來,已經走到了深處,貧道卻是要迴極淵去了,


    此方世界,還請老天師代為照看一二。”


    極淵。


    這是老天師從修行中感悟到的看恐怖存在,連氣息都令他震顫不止,但卻忽然有一人告訴自己,他已經去了那恐怖的地方?


    “佛門如何處置?”


    老天師問道,世間能壞他法門的,唯有南方的佛土,那位佛陀,至今任然在蟄伏,可是相當不好對付。


    白仙仔細考慮了許多,按照推演,一個世界當有多種修行法門存在,才能夠一直良性循環,“可,貧道帶走佛陀,佛門無罪,當有其存在的道理。”


    “可。”


    老天師捋須許久,皺眉思考著一個問題,他活了兩百多年,自問知道很多這個世界上的秘密。


    也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隱秘。


    但他至今一直不知道的是,那些超品之人,究竟去了何方?


    世間根本毫無他們的蹤跡。


    “老天師莫問了,等你到了這個境界,你也該明白怎麽去,還有一人,托付於老天師,榮陽乃漢王所托付,


    貧道欲要將其喚醒,讓她,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如靈光那般?”


    “可!”


    白仙莫名想起,當日抱著少帝,慷慨赴死的漢王,起身,告辭離去。


    東海,某座小島上。


    靈光嘎嘣嘎嘣坐在大石頭上吃著零食,看著麵前的水晶棺材,眼裏洋溢著笑容,美眸中滿是期盼。


    等了許久,一陣光芒聚散之後,靈光驚喜落在草地上,“小白臉,榮陽妹妹這是蘇醒過來了嗎?”


    好奇看著容貌依舊如同五年前那般的榮陽,歲月仿佛遺漏了她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嗯,她的神魂還在渾噩當中,靈丫頭,榮陽就交給你了,我要走一趟,多則百年,少則數十年,好好吃飯,


    好好修煉,記得想我。”


    白仙摸了摸靈光腦袋,這丫頭,至今沒有長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營養全長在肚子上的緣故。


    可惜的是,他本人要離去了。


    極淵之地,他還要去接受洗禮。


    “嗯,你去吧,說不定等你迴來,我就已經跟肚子裏那個吃我的蹭我的小孩子一起快樂的生活著了。”


    白仙無奈,他不在,靈光卻懷孕了,算不算綠帽子?


    不過想想就笑了,這麽低級的伎倆,稍微感知一下便知曉,如果懷,那也是天定的,他白仙的後裔。


    一步跨入空間中,迴頭看了眼海島上的青草,其上的兩位麗人,歲月美好,也歸來兮。


    不再留戀,轉身邁步踏入空間內。


    “去吧,小白臉,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會陪我一起吃到老的人,我早就知道,你是那種……幹大事的人。”


    靈光吃著零食,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這絕對不是他要的。


    “嗚嗚……我好想要你迴……不對,我為什麽要哭?這個壞人走了,我更開心才是,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吃了!”


    靈光鼓起臉頰,抹掉鼻涕,發誓要吃吃吃。


    “吃什麽?”


    “榮陽妹妹醒來了1”


    “你是?”


    榮陽一臉迷茫看著靈光,她不解,為什麽,這個人會這麽高興?


    “走,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


    佛土。


    萬丈法寺上,盤坐著金身大佛,坐下蓮花台,顯現眾生疾苦,佛光萬丈,沿著佛台而下,已經念經誦佛數年之久的佛門和尚,聚集在此。


    共同祈願。


    天穹黑雲萬丈,雷霆滾滾,猩紅之月降臨,卻是佛陀預言中的紅月災劫之日,雷電中,一人行走而來。


    似是來自萬古,亦或是來自星空。


    “有禮了,道友。”白仙看著佛陀,躬身做禮,背負雙手,靜靜看著佛陀,又靜靜看向遠方。


    普天之下的和尚,都聚集於此,的確是寶相莊嚴,可惜的是,浩瀚中缺少了慈悲,慈眉善目中,少了一絲佛性,多了一絲俗念。


    然而僅僅是這一絲俗性,卻將整體的佛性打亂,無大愛之疆的胸懷,卻多了一絲,小肚雞腸。


    “善哉善哉,世間能有道友如此良才美玉,卻是本尊看走了法眼。”


    佛陀雙手合十,龐大身軀對著白仙微微拱手。


    “參見天尊。”


    佛台上菩薩羅漢盡數拱手做禮,內心皆感到震撼,一人之力,便將佛土上下數年來合力形成的屏障擊破,引來著煌煌天威。


    “貧道可不記得,有天尊這個稱謂。”白仙笑了下,饒有興趣的看了眼佛台諸菩薩羅漢,“道友,你道為何?”


    “世間疾苦,識道者少,得道者更少,普天之下,皆為苦海,道友能依靠自我,脫離苦海,證得大逍遙,


    自稱得上天之至尊,本座在此念經數年,總算盼來道友。”


    “說的不錯,世間寥寥,又有幾人,能看破虛妄,明悟本性?


    不能,如果這樣的人能多上十倍,修行何愁?


    道友,你之戒律,卻是令貧道大開眼界,頗為讚賞,萬惡色為首,立下色戒,當為宏願,


    貧道也祝道友一臂之力,


    斷其根,封其門。”


    白仙一席話說完,惹得諸菩薩大怒,羅漢顯出本相,皆是暴怒無比。


    “哈哈,道友,你這佛子佛孫們,為何群情激奮?


    既然設立教義,當嚴格去執行,既然存在戒律,那便把罪魁禍首斬斷,萬事不可留一步,要絕了,才符合道友你的宏願,不是嗎?”


    白仙意有所長看著佛陀,希望他能給點反應。


    佛陀仿佛聽不見下方的喧囂聲,打了個稽首,“道友所言有禮,此正和吾道。”


    佛陀點頭,默認了這條法則的存在。


    白仙朝著暗處勾了勾手,然後一隻金色眼睛張開,憑空出現在虛空之中,盯著白仙,然後又看向佛陀。


    來的自然是正氣機,白仙早已察覺它跟著自己,隻是一直沒反應過來而已。


    “佛陀覺得如何?有它作證,不可作假哦。”白仙看向佛陀請示,我連人證都給找來了,你怎麽說?


    “可。”


    佛陀氣息平靜,閉上雙眸,認可了這一條件。


    正氣機看了看白仙,又看了看佛陀,它是無比希望這兩個家夥打起來,最好鬥的你死我活,那才是最好的。


    隻有這群竊取了自己規則的家夥都死光,它才具備繼續演化下去的資格。


    這場所謂見證,它從諸多佛子佛孫身上,感到了無比強烈的怨念。


    下一刻,又一隻黑色眼睛出現,魔氣四橫,正氣機好懸差點一記攻擊就打過去,瞪著黑色眼神。


    “陰陽本一家,你有何必趕緊殺絕?


    陰陽平衡,相互演變,才能最終形成大道,世間規矩才不會亂,若你早日懂得這個道理,今日貧道,也不會叫你出來。”


    白仙翻了翻白眼,走之前,自然要把最後的硬茬子都帶走,免得留下後患。


    周遭雷霆更為兇猛,煌煌天威肆意鎮壓四方,黑色眼神也絲毫不示弱,強硬至極,漫天血色雷電飛舞,與煌煌天威爭鋒。


    白仙無奈看著一對冤家,也懶得管他們,自己鬥去吧。


    近幾年陰暗氣機的成長恢複,卻是達到了能跟正氣機爭鬥的地步,當然隻是爭鬥,該被壓著打還是要被壓著打。


    此來佛門,為的便是將被奪走的規則,重返給陰暗氣機,讓它可以徹底脫離黑影世界,重新迴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中。


    重新拿迴自己該拿到的果位,這是必然的。


    白仙從不是食言之人,看向佛陀,“道友如何考慮?貧道給你兩個選擇,一,貧道將你的金身破滅,將你元神化為齏粉,


    從無量中磨滅你的痕跡,二,拋掉你奪走的規則,將其還給陰暗氣機,貧道帶你去一個更適合佛法發揚光大的世界。”


    不等佛陀迴話,九尊半步超品的巨魔出現在四周,四方空間儼然變成了星空,卻是在之前,便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佛陀閉目,也不知在思考什麽,佛台上的萬丈金光,與那絢麗的星空,黑氣繚繞的巨魔神相比,充滿了光明與正義。


    通常按路人角色來說,白仙這樣的肯定是大反派,佛門肯定是正義的一方。


    當然現在不是正以不可戰勝,邪不勝正的劇場,而是邪惡幹掉正義,重新恢複聲勢的劇場。


    陰暗氣機和正氣機跟老夫老妻似的,一起扭打,電閃雷鳴,各種崩滅天地,令眾生感到恐懼的攻擊不斷交手。


    你來我往,此刻眼中隻有彼此,根本就容不下別人。


    果然是相愛相殺的一對。


    白仙搖頭,他是真的無奈,看著佛陀。


    “我佛,不可,不可答應此子!”


    “拚得佛身毀滅,貧僧也要侍衛我佛。”


    “我佛,慈悲啊。”


    菩薩羅漢苦苦勸道,佛陀睜開一絲眼簾,看到了昔年的自己,麵對前途的迷茫,麵對未知的恐懼,麵對不可預測的未來的擔憂。


    一切,都需要他獨自去麵對,憑空而來的,他想要一個同伴,一個能在這條道上,繼續行走的同伴。


    白仙伸出自己的手,笑道:“一起去吧,萬界那麽大,先賢們都去了無量世界,你自己在這當老大也沒意思,貧道陪同你一起走,如何?”


    “善哉善哉。”


    佛陀輕念佛號,下一刻,雪化的一幹二淨,大地迎來垂天,佛,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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