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人,全都是唿吸驟停,缺氧而死。”白君翻身上馬,淩空畫符,堆積在路邊的屍體上燃燒起火焰。


    大儒一怒,血濺百步。


    無聲無息的殺人技。


    “哼,不知教化,作奸犯科,死的好。”韓耀餘怒未消,奸汙婦人,稚童都不放過,這些人,禽獸不如。


    白君沒說什麽,這些人,本就該殺,看向遠處若隱若現的大山村,道:“這兒便是吳山村,彼岸花,應當在其中一位村民身上。”


    “嗯。”韓耀輕微點頭。


    二人入村,入眼便是躺在地上,任由蚊蟲飛舞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衣衫襤褸,破敗至極,屋舍都散發著一股墮落意味。


    村道上各種汙穢琳琅滿目,大漢白日在破敗的屋中奸淫擄掠,無人管,無人問,白君對一切視若無睹,韓耀忍著心中殺意。


    “人死人滅,如天之理,非我大魏子民,何故他轄?”韓耀歎息,內心不斷告訴自己,不管這事。


    村民逐漸聚攏,望著騎著馬的二人,低聲指點。


    “我們成了他們的目標。”白君聽不懂這群村民說些什麽,但那些眼神,他很熟悉,貪婪、渴望等。


    韓耀環視一遍,道:“如何做?”


    “冒犯便殺,遠觀不管。”白君淡然道。


    “嗯。”韓耀輕點臻首。


    聖人啊聖人,如果你看到這幅景色,你會如何做?


    弟子不知。


    砰。


    “沒錢你想買藥,滾!”店鋪郎中大吼道,關上藥鋪大門。


    被踹倒在地上的清秀少年爬起來,看了眼手上的傷痕,背上背簍,將蘿卜裝上,邁步離去。


    “眉清目秀,眼含靈光,此子,應當是我們要找的人。”白君看了眼少年離去的方向,笑道。


    在這墮落的村子裏,還秉承著買賣原則的人,最為反常,也是目標所在。


    紅花配綠葉,很簡單便能找到。


    韓耀點頭,二人跟上少年的步伐。


    天空轟鳴不停,陣雨轉瞬便落下。


    少年跑的很急,路上摔了兩次,推開屋門,看著躺在床上的老父親,放下背簍,道:“爹,今日又沒買到藥,我這就給你去煎藥。”


    “咳咳。”床上的殘疾老漢起身,咳嗽不斷,看向少年,道:“阿孝,不用去了,我這是老毛病了。”


    阿孝煎藥的手愣了一下,搖頭道:“爹,你別自暴自棄,等收成好了,拿去賣掉,給你買藥,你會好起來的。”


    “咳咳。”


    老漢背靠牆壁,渾濁的眼中滿是絕望,道:“算了,大家都變了,這世道,人活著不容易,大家不再勤奮種地,隻想著不勞而獲,


    一夜暴富,唉,阿孝,地裏有了收成,你便離開這裏吧。”


    嘎吱。


    大門推開,阿孝蹲著湯碗,看著兩個陌生人,道:“你們是什麽人!”


    韓耀看了眼阿孝手中的湯碗,藥都煎白了,搖頭道:“你這藥,一點用處都沒有,用這個吧。”


    “你……你們是什麽人!?”


    阿孝看著這個中年人拿著藥瓶倒出了點粉末,不解問道,親眼目睹白藥湯逐漸化為濃鬱的藥湯。


    心中不可思議。


    白君看了眼老漢,道:“別管我們是什麽人,先給你爹喝藥吧。”


    阿孝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端藥到老漢床前,服飾他爹喝藥。


    馬匹嘶鳴。


    老漢喝下藥後,身體恢複的很快,逐漸能坐起來,看著二人,道:“老朽多謝二位俠士相助,咳咳,阿孝,還不快去做飯。”


    “飯?”阿孝愣了一下,緊咬著嘴唇,淚痕落下,道:“爹,家中已經斷糧三日。”


    三日來,僅剩下的米都給爹熬成粥,自己吃幹蘿卜度日。


    老漢愣了一下,道:“唉,


    怎麽會變成這樣,以前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有餘糧,大家勤奮種地,也能活下去,


    唉。”


    “城裏來了玉石商人之後,大家都期望能在山裏找到玉石,一朝致富,再也無人肯安心種地,


    都在等著一朝致富。”阿孝語氣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沒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貪!


    白君愣了一下,轉而明白了,坐享其成,不事生產,一朝暴富,七情六欲中的貪,好家夥,這小夥子體內的彼岸花,不錯嗎。


    而他如此平靜,老父親病重,卻還想著種地賣錢。


    跟韓耀對視,顯然對方與自己有相同的想法,韓耀開口道:“阿孝,種地賺不到錢,你為何不去……。”


    “啊!”阿孝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追!”白君破窗翻身而出,被眼前一幕看愣了。


    大雨磅礴中,阿孝蹲在門前的地裏,雙手不斷刨土,連跑出來的韓耀也愣了一下,辛苦種的蘿卜,為何就要挖出來?


    “我為什麽要種這些賣不了錢的東西,嗚嗚嗚。”阿孝聲音悲戚,雙手不斷刨土,將一株株長勢較好的蘿卜挖出來,扔在地上。


    這是自暴自棄嗎?


    白君有些惋惜,看向落雨的天空,呢喃道:“春種一粒栗,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韓耀心中動了一動,注視著白君。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韓耀心中激動,這不就是……不就是!


    深唿吸口氣,看向阿孝,道:“道長倒是看的透徹,這汗水澆灌而長的蘿卜,即使買不了錢,也可果腹,


    阿孝,別損傷它們。”


    阿孝捂著臉,老漢從屋中走出,坐在門檻上,看著阿孝,道:“阿孝。”


    “爹!”阿孝看著老漢,驚了一下,趕忙跑了過去,道:“爹,你怎麽出來了,快迴去躺著。”


    “阿孝。”老漢止住兒子,道:“爹這歲數,也活夠了,


    爹帶你迴來的時候,村裏大夥都來幫忙,建屋子,建豬圈,開墾田地,那會大家都不富裕,但家家有餘糧,互相幫助,渡過難關,不知為何現在變得這麽浮躁,


    隻想著一夜暴富!”


    阿孝不明所以搖頭。


    雨滴落下,落不到二人身上便消失,韓耀看向天穹,道:“道長,你這詩,可有名號?”


    “不曾。”白君嘴角抽搐,不會吧?


    真的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天山贈百姓詩二首,師·韓寧遠。”


    白君:“……。”


    雖然早就看透了你們這群大儒,但眼下的環境,你還想著白嫖我的詩!


    無語透頂,看向阿孝,道:“都行,阿孝,你想改變這一切嗎?”


    韓耀下意識撫須,心情大好,才意識到自己剃胡子了,想起那幾人,嘿嘿,本大儒提前載入史冊了。


    “我?”阿孝為老漢穿好衣衫,搖頭道:“大哥別說笑話,


    我不過是一個農民,能有什麽辦法,去救大家?”


    老漢握著阿孝的手,道:“阿孝,大家都想著一朝暴富,隻有你想著種地賣錢,爹早就知道,


    你是那個特殊的人。”


    白君:“……。”


    這一個個的,都這麽不要臉皮的嗎?


    韓耀邁步走來,道:“阿孝,你知道村子遭遇的這一切,是怎麽來的?”


    “不知道。”阿孝茫然搖頭。


    “因為你,體內寄宿著彼岸花,因為彼岸花,村民們的墮落被無限放大,導致整個村子頹廢的罪魁禍首,


    隻要除掉彼岸花,村子就會逐漸恢複。”


    白君開口道,人的性格中就有墮落貪婪,彼岸花隻是將這部分無限放大,拿到彼岸花,村民不一定會恢複,但至少,他們知道,


    隻有種地,才能活下去,也不會如同現在這般,墮落無比,對作奸犯科視為無物。


    阿孝頓了許久,不可置信看向白君,道:“你說的是,隻要吃下去,就能實現人任何願望的彼岸花?”


    “謠傳而已,彼岸花,生於心,吸收萬般墮落之力成長。”韓耀搖頭道。


    阿孝搖頭,道:“我不信!”


    一道身影閃現而來,背對眾人,一枚淡紅色的結晶在其手上,拋上空中,高深莫測道:“看了便知。”


    結晶飛起,懸在阿孝頭上。


    氣機注入。


    嗡!


    下一刻,眾人麵前大變,阿孝周圍,綻放出一朵美麗無比的花,花蕊赤紅,而散發出的光,卻顯示出無數張臉色不一,


    神色不同的臉,朝聖般膜拜彼岸花。


    觸目驚心,阿孝看到了熟悉的村民,甚至死去的人。


    白君第一次見到這種彼岸花,傳說它生長在奈何橋邊,但顯然,這兩種傳說中的彼岸花,不是同一個物種。


    此彼岸花,引人墮落,吸食墮落之力成長,白君稱唿為心魔之花。


    那彼岸花,引人轉世,二者互不相同,但到底是不是,白君沒地去求證,那怕是轉世,他也不曾見過所謂的陰間地府。


    彼岸花,看似美,美麗背後,卻是隱藏著巨大的恐怖。


    現身便消失,甄千變被對眾生,呢喃道:“此花之厄,此花之本,便在你心中。”


    “不……怎麽會!”阿孝不敢相信。


    韓耀沉默了一會,道:“除掉它很簡單,隻需要你自願去死,這便足夠,彼岸花離開這裏,


    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不,為什麽要我去死!”阿孝起身,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老漢一步步走向阿孝,道:“阿孝,爹沒多久能活了,隻想看到,村子恢複往日的情況。”


    阿孝腳步一滯,淚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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