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饒再次迴到那個令他透不過氣的病房,是兩個時辰之後。


    那時他在花園中呆坐著出神,發現陳林一路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慌慌張張地對他說,“司令,夫人,夫人剛剛出事了!”


    他的腦中瞬間轟鳴一片。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到病房的,不記得他是如何粗暴地拽起醫生的領子的。


    他隻記得那個醫生一臉恐慌地結結巴巴地說,“司令夫人剛剛下體出血不止,經我們診斷,由於夫人的體質本身虛弱,流產時損傷了子宮基底......”


    紀饒沒有耐心聽他說這些專業名詞,暴躁地揪緊醫生的領子大吼,“直接說她怎麽樣了?”


    “夫人......夫人子宮受創,日後恐怕懷孕的幾率很小......”


    紀饒的手愣愣地鬆了力道,整個人往後挫了一下。醫生匆忙將自己的領子從這位暴躁的病人家屬手中釋放出來。


    陳林站在後麵目睹了這一切,看著司令俊美如鑄的臉上竟有些許灰敗,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司令,這一扶竟發覺司令的後背在細細顫抖。


    病房外的時間仿佛靜止了,紀饒死死地握住拳才抑製住彎下腰的痛楚。


    情緒在一點點地發酵。從起初的不敢置信,到悲憤難過,再到怒火中燒。


    紀饒的眼睛猩紅地盯著病房的門。


    很好,年柏你真是有膽量。


    這件事情,他絕不會姑息。


    ......


    病房外的氣氛壓抑,病房內更是一派死寂。


    南絮背靠著門緩緩滑下,咬著手腕才勉強壓抑住自己哽咽的聲音。


    門外那個醫生的話,她聽得真真切切。她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次竟然丟失的不隻是一個孩子,而是幾乎喪失了做母親的權利。


    該怨誰呢?年柏嗎。


    今天淩晨,年柏來過病房。


    他的動作很輕,似是怕擾到她的好夢。可他恐怕不會知道,那時她是清醒的。


    她感到床側塌下去一塊,隨後她額前的碎發被冰冷的指甲捋了捋。


    起初一切都很平靜,隨後她聽到他的唿吸聲越來越大,似是埋藏了無限心事於心中。


    然後聽到他的低喃迴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小絮......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懷了他的孩子,更不知道一杯山楂茶便會成了罪魁禍首......”


    她壓下心中的翻江倒滾,繼續裝睡。


    “所有人肯定都會以為我是有意之為吧。我真的恨淮南啊,恨南家的人。可很奇怪,對你我就是做不到。”


    南絮聽著他自嘲地一笑,帶著冰冷手套的右手握住她的右手,輕輕摩挲著。


    “六年前我把你從火海中救出來,今日卻害你失去了孩子。就當作拿我的右手來補償你罷,好嗎?”


    “我......我以後不會再見你了。”


    說完,年柏便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便輕步離開了。


    南絮感到床側的凹陷又恢複原樣時,悄悄睜開眼,借著月光凝著男子的背影。


    若非真的是無心之舉,他那般傲氣的男子又怎會在深夜來她的病房,對著睡著的她自言自語,卑微到甚至不敢當麵對她說。


    他說,他恨不起來她。她又何嚐能怨恨他呢。


    那場大火中,若不是眼前的男子,就沒有今日的她。


    或許此刻,她對年柏的情感,同年柏對她的情感無二。幼時那麽多年的青梅竹馬,怎麽能抹去。可長大後的種種,又讓他們再也無法推心置腹。


    再也不見,是保存那段青蔥時美好時光的唯一辦法。


    男子的身影漸漸模糊,和六年前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的背影重疊。她的眼捷上不知何時沾染了濕潤。


    喪失了為人母的資格,她怨不了年柏。


    南絮隻覺得心口處疼得快要喘息不上來,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迫在其上。


    她必須要找個出口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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