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的功夫,楚月就把馮靖宇給找來了。


    馮靖宇見了遙光,嬉皮笑臉的說了兩句好聽的話。當然,這是耳畔私語。


    旁人都沒有聽見內容。可遙光的臉色,馬上就明媚如春了。


    “得了,你趕緊去看看大皇子吧。”遙光溫和的說。


    “遵命。”馮靖宇拱手道:“請娘子稍後片刻。”


    楚月撇了撇嘴:“真是受不了了。”


    “等你見了嚴鈺再說這話吧。指不定你們比我們更叫人頭皮發麻呢。”遙光打趣她。


    嚴一淩則是跟著馮靖宇進了廂房,眼巴巴的看著他給奉舉請脈。“怎樣?”


    馮靖宇有些疑惑:“腦中有積血未清除也不是一日兩日,怎麽到現在才發覺?之前請脈的太醫就沒有發覺麽?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他一連串的發問,讓嚴一淩心驚肉跳:“你是說,現在才發現……已經遲了?”


    “遲是有些,不過不是特別的麻煩。”馮靖宇看她嚇得不輕,緩和了口吻。“隻不過若是發現得早,能少遭罪些。”


    “當時我並不在宮中,也不知道是哪位太醫診治。”嚴一淩很是難過:“我隻要不在宮裏,不在舉兒身邊,許多事情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


    “明白。”馮靖宇點了下頭:“替我準備好銀針、筆墨,你就可以先出去了。”


    “好。”嚴一淩叫葉歡趕緊準備東西,出來的時候瞧著楚月還在這裏,不由皺眉。


    “怎麽樣,馮靖宇怎麽說?”楚月看她看著自己。少不得上前一步。“大皇子不要緊吧?”


    嚴一淩搖了搖頭:“有遙光的夫君在,咱們沒什麽可擔心的。不過你現在還是去一趟熙榮園吧。你姐姐……”


    “我才不要去。”楚月撇嘴:“她的心思我會不知道麽!一定又是說詆毀嚴家的話,叫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嚴鈺。我都這麽大了,我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何必聽她喋喋不休。再說,她自己得不到幸福,就不讓我幸福,這也太可笑了吧?”


    嚴一淩拉著她走到一旁,緩緩的說:“早起我去過皇上那裏,就是希望皇上能過去看看她。畢竟奉舉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的。這宮裏隻怕有人盼著我與她反目。哪知道皇上是去看她了,但是從她方才的言談來看,八成是鬧得很不愉快。我是怕她這會兒再想不開就麻煩了!”


    “想不開?”楚月歎息:“她何曾想開過?在宮外,她足足等了七年。無論我和爹怎麽勸說。她就是不肯另嫁。你我都明白,如果皇上在意她,對她有意思,早就迎迴宮中,何必等到現在?可是她自己就是想明白。其實皇貴妃你知道麽?我真覺得我姐姐入宮之前,沒有現在這麽蠢。然而現在的她,眼裏除了恩寵還有什麽?成日裏不是爭風吃醋,就是口舌是非。總幻想皇上對她與眾不同,捧她在心尖上,然而發覺事實並非如此,她便自己折磨自己,不是撒潑就是砸東西,再不然,成日成夜的哭。不吃不睡……”


    那段時間,楚月失去記憶,就一直在熙榮園陪著楚喬。


    正因為楚喬鬧得太厲害,她才會對皇貴妃有很深的成見。幸而她自己也看不慣這樣的楚喬,總覺得問題是她身上的,和別人沒有太大關係。


    否則,說不定她就被人利用了去,成了刺傷皇貴妃的利刃。


    “我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嚴一淩歎了口氣:“其實我們都覺得楚喬這樣很不值得,很傻。但是哪個女人,沒有傻兮兮為了愛不顧一切的時候?她就是因為太愛皇上,才會失去自我。總是叫看著心寒。”


    “行啦,你就別管她了。”楚月心裏不大舒服:“等我平靜一下,就過去勸勸她。實在不行,我會想辦法讓爹求皇上開恩,帶她迴府。宮裏,真的不適合她。”


    “最後會怎麽樣。你們姐妹自己商量。但無論是哪一種結局,我都沒有怪她的意思。她寧可留在宮裏受罪,我也不會刁難。她寧可迴家遠離後宮,我也不會因此而落井下石。”


    “明白。”楚月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現在隻盼著大皇子平安無事,你和皇上能和好如初。”


    “要不怎麽說你是我的好妹妹,我心裏想什麽,你都明白。”嚴一淩衝她微笑的時候,楊絮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舉兒怎麽了?”一進來,她就慌忙的要往房間裏去。


    “楊妃娘娘。”遙光將她攔住:“我夫君正在給大皇子施針呢,這會兒誰都不能進去打擾。您還是稍安勿躁,略等片刻。”


    嚴一淩和楚月趕忙從另一邊走過來。


    “有馮靖宇在,你就不要擔心了。”嚴一淩拉著楊絮來到一旁:“不過有件事我要問問你。”


    看她一臉的神秘,楊絮忙道:“什麽事情,你隻說就是。”


    “當日奉舉從石階上滾下去,是哪位太醫給他請脈的?”嚴一淩記著馮靖宇的話,心裏有些放不下。


    “我知道馮靖宇走後,一直是程太醫照顧伊湄宮。想來那是你信任的人,請來看奉舉的病最為妥當。但當日並不是他當值,太醫院就派來趙太醫來。趙太醫畢竟年輕,資曆淺,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經過他的藥方調理了幾日,奉舉真的就見好了。所以我就讓他一直照顧著。”楊絮說完這番話,不由得一顫。


    “難道趙太醫有問題?他做什麽手腳了?舉兒現在到底如何了?”


    這世上,除了嚴一淩自己,想必最擔心奉舉的就是楊絮了。“你別擔心,奉舉隻是滾下玉階的時候,腦子裏有些積血未清。可能當日瞧著並不是太嚴重,趙太醫以為開兩服藥,就能散瘀。沒想到積血沒有被清除幹淨。”


    雖然楊絮不大明白腦子裏有積血的危害,但心裏害怕的不行。


    “你的意思是說,那趙太醫並沒有將舉兒腦中的積雪全部清除掉……所以舉兒現在才會出事!”


    “舉兒昏迷,的確是和積血有關。”嚴一淩深吸了一口氣:“我隻是這麽一問,至於趙太醫到底是沒有盡心,還是汲深綆短,現在還言之過早。”


    “不怕。”楊絮道:“他給奉舉開的方子和藥渣,我都叫人單獨收著。若是醫術不精,倒也罷了,隻管趕出宮去別在宮裏伺候就是。可若他是故意……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所以有你在,我是最放心的。”嚴一淩笑著道:“你對奉舉,比我這個娘更加盡心。”


    左右楊絮也是等不住的,何況她一向都是急脾氣。“這樣的話就別說了。我沒有福氣生下自己的孩子,我是把奉舉和伶、俐都當做我的孩子了。你就在這裏等馮靖宇的消息,我這就去太醫院請院判看看這些方子和藥渣,並且向趙太醫查問清楚。”


    “好。”嚴一淩攥了攥她的手。


    哪知道這一等,就是整整大半日。從午後到了傍晚。


    馮靖宇一直沒有走出廂房。


    嚴一淩的心,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越等越冷,越等越失重。那種滋味,難受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皇貴妃,你別擔心。”遙光看她一臉的冷汗,也不由得難受。“我夫君一定不會讓大皇子有事的。”


    “嗯。”嚴一淩眼底隻有淚意:“我現在是真的很後悔,這一次不應該出宮。”土叨坑血。


    “別這樣。”楚月走到她身邊,握緊了她的手:“這是個意外,沒有人想。何況別人不明白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麽?你是怕你不出宮,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皇上,你想出宮,無非是想要在那種情況下幫一幫他,為他分擔一些。”


    “可是顧此失彼。”嚴一淩心裏難受:“無論我多麽努力,多麽拚命的想要保住我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徒勞。因為我永遠不肯能做得到,你明白麽?”


    “何必讓自己這麽累?”遙光幽幽道:“你身邊每個關心你的人,又何嚐不是希望你能過得安穩一些,過得好一些呢?我們都不願意看到你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心裏暖暖的,嚴一淩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這時候,楊絮急匆匆的趕了迴來:“那趙太醫,已經交給大理寺查問,隻是就目前來看,他給出的方子和藥,並沒有什麽不妥,我也隻是求個心安。”


    “那就好。”嚴一淩點一點頭:“他們查不出別的內幕,就會放了趙太醫的。我也希望這件事情隻是咱們多心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馮靖宇推門走了出來。他這一出來,所有人的心弦都繃緊了。


    “怎麽樣?”遙光趕忙問。


    “沒事了。”馮靖宇輕飄飄的三個字,猶如陽光穿透了厚厚的陰雲,照亮了每個人的心。


    “太好了。”楊絮喜極而泣:“幸虧沒事,不然我一定要恨死我自己了。”


    嚴一淩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就好,咱們奉舉福大命大。”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汪泉急匆匆的進來,懊喪的不行:“皇貴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你這烏鴉嘴,什麽大事不好了,這兒好著呢!”素惜氣唿唿的嚷了他兩句。“大皇子化險為夷,我們這兒正高興呢!你胡扯什麽?”


    汪泉緊忙道:“娘娘,奴才一時心慌,口不擇言,哎呀,隻是……喬貴嬪她……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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