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依蘭急匆匆的過來:“伊湄宮好似有動靜。”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沈音苒依靠在窗邊,一看就看到這個時候。從日偏西移,到滿天繁星,再到月色朦朧,她竟然不覺得累。“什麽動靜?”


    “盯梢的奴才來報,說是……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往西宮門的方向去了。看那架勢,似乎還帶著包袱。娘娘您說,皇貴妃這是吩咐人去做什麽?何以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依蘭很是不解。


    “帶著包袱?”沈音苒一想,頓時便有了些眉目。“皇貴妃若是叫人辦事,豈會這樣偷偷摸摸的?想來……她是想自己出宮。”


    “啊?”依蘭被嚇了一跳:“皇後娘娘,您是說那背著包袱的兩個身影裏,有一個是皇貴妃?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好好的她出宮去做什麽?再說了,她還有孕在身,就不怕有個什麽閃失?”


    沈音苒歎氣:“皇貴妃有皇帝的寵愛,有嚴家這座靠山,還有奉舉這個被皇上視作皇太子的孩子。依蘭,你知道為什麽她有這麽多,卻還是不能當皇後麽?”


    這話問的依蘭不知道怎麽迴答。“奴婢愚鈍,還請娘娘您明示。”


    “那是因為她有個致命的弱點。”沈音苒歎氣:“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她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隻要她上心,就能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依蘭,本宮斷定皇貴妃肚裏的孩子保不住,你信不信?”


    依蘭垂首而笑:“娘娘您說保不住,那就肯定保不住。奴婢自然相信您的話。”


    沈音苒慢慢的舒唇:“她不狠狠的吃一次虧,是永遠都學不乖的。”


    “那就讓她狠狠的吃一次虧。奴婢瞧著,皇貴妃就是被皇上的恩寵衝昏了頭。當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呢。您瞧瞧,那徐妃宮裏,現在還叫遙光伺候著。也不知道有沒有徐妃。對她有什麽影響。”


    “其實……若不是皇後的身份,本宮還真想和皇貴妃一樣。”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氣。


    “娘娘您說什麽?”依蘭聽了這話,更加糊塗了。“什麽跟皇貴妃一樣。”


    皇後不是說皇貴妃的孩子保不住麽?自然是不讚同她這種做法,可怎麽轉臉又說要和她一樣了。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土何低弟。


    沈音苒看著遠處,似是看到了什麽,但其實又什麽都沒有看到。“本宮是說,想和皇貴妃一樣,撇下這宮裏的萬千煩惱,就這麽不管不顧的追出宮去。想見皇上了,便可以什麽都舍下去見。待到見了麵,又可以贅述無盡的相思。”


    “娘娘……”依蘭心裏不好受。“不必真希望,皇上能聽見娘娘您的這番話。這宮裏,還有誰能比您更加真心實意的對待皇上。可是皇上他……”


    “皇上他永遠也看不到,永遠也聽不到,他隻能看到他想看見的,卻一輩子都看不到他不願意看見的。”說了這麽多,沈音苒也被自己逗樂了:“罷了。夜深了。這些繞口令一樣的話不必再說。”


    “是,娘娘,奴婢扶您去歇一會兒吧。”依蘭知道皇後心裏的結其實一直都沒有解開。


    “明天一早,你去把無雙叫來。本宮也有好久沒見過她了。聽說她現在過得不錯。”沈音苒淡淡的語氣,聽不出多少心思來。


    依蘭連忙點頭:“娘娘您放心明早奴婢就去。”


    ————


    不得不說,奉掣的令牌就是好用。換了身裝扮,從西宮門出來,隻說是和親王的安排。輕而易舉就走出了宮門。


    楚月深了個懶腰,隻覺得月色極好。“皇貴妃你看,宮外看,這月亮就是高,天就是大。總不像宮裏看到的那麽一塊塊的樣子。


    “是啊,出了宮,就覺得神清氣爽。一點拘謹和嚴肅都沒有了。”嚴一淩也晃了晃脖子:“再不必端著皇貴妃的架子,生生的累人。”


    “嗬嗬。”楚月笑了起來:“殊不知那宮裏才是你的家啊。怎麽在自己家裏,竟還覺得累人。”


    嚴一淩隻有歎氣:“宮外我又沒有那樣的生存技能。你就說你和遙光吧。再不濟。還能賣藝養活自己。我那三兩下花拳繡腿,和你學了好久也不成樣子。出了宮,還不得活活餓死。所以,累不累的,我也隻能安安分分在宮裏待著。”


    聽她這話,總覺得有點弦外之音。


    “皇宮,你該不會是想過出宮吧?”楚月狐疑的看著她。“憑你的恩寵,竟也想過要出宮,那這宮裏的妃嬪還能剩下幾個是心甘情願留在裏麵的?”


    “別人我不知道,皇後和你姐姐多半應該是情願的。”嚴一淩打趣的說。


    “也是啊,我怎麽就忘了這一層了。若是你出宮了,巴不得那麽妃嬪都盼著能留下來侍奉皇上呢。最招人恨的,最惹皇上垂注的走了,可不就輪到她們露臉了。那還有什麽必要走。換做是我,我也情願留下來了。”


    嚴一淩被她逗的直笑,不多時,兩個人就走到了相約的地點。


    “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韓鑫已經料到,皇貴妃肯定不會一個人出宮。不過身邊就隻有一個司空楚月,也不是什麽難對付的角色。


    “時候不早了,趕緊上車吧。”嚴一淩示意他起身。“敢問坐這樣的馬車去車遲,大約幾日?”


    “這……”韓鑫想了想:“若是騎馬,怎麽也得五日。還得是千裏馬。可皇貴妃娘娘您有孕在身,做這樣平穩舒適的馬車,怎麽也得七八上十日。”


    楚月拉著她的手,溫和的說:“既然咱們已經出宮了,就別再為了這些事情擔憂。你身子要緊,慢一點也沒關心。”


    “嗯。”嚴一淩點頭:“上車。”


    “生子,仔細趕車,可千萬別顛簸的厲害,讓娘娘不舒服。”韓鑫吩咐了趕車的小廝。


    “奴才明白。皇貴妃娘娘您請。”生子將墊腳放好,提著燈籠照明。


    楚月扶著皇貴妃上了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娘娘,奴才在前頭騎馬,若有事情,您便讓生子喊一嗓子。”韓鑫帶著隨從五人,並不是太顯眼。但這五個人,都是他精挑細選之人。


    若有什麽事情,自然是能夠照應得上。


    “時候還早,皇貴妃不如睡一會兒吧?”楚月心細,拿了條輕薄的軟毯子。“披上這個就不會著涼了。”


    “多謝你。”嚴一淩很是高興:“我覺得我是最有福氣的。有你們這麽多人細心的照顧我。”


    楚月拉著她的手:“你呀,可不光是皇貴妃。你以後還是我的小姑子呢。若是我得罪你,你不許我進嚴家的門,那可怎麽辦?我可還惦記著要給小玉玉當娘呢!”


    “你不覺得委屈麽?好好的丫頭,還沒過門就要給人家的兒子當娘?”嚴一淩故意這麽問。


    “自然不覺得。”楚月道:“你不是也善待旁人的孩子麽!孩子都是一樣的。哪有親疏貴賤之分。我巴不得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娘的嗬護。哪怕是生下來就沒有娘的,也不該缺失母愛。”


    也許這就是她和楚月投緣的原因吧。


    心底都有那麽一份簡單的善良。


    嚴一淩依靠在楚月的肩上,輕輕閉上了眼睛。馬車晃晃悠悠的,不一會兒就她就睡了過去。


    天明,汪泉按照吩咐,將皇貴妃的親筆信箋送呈皇後過目。


    “豈有此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沈音苒看了汪泉呈上的信箋。眉頭都鎖成一個結了。“皇貴妃離宮,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為何你昨日不將這信箋送過來?”


    汪泉趕緊跪下,垂首道:“皇後娘娘,您恕罪啊。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貴妃不許奴才多嘴,奴才自然不敢提前將信箋送來。何況……何況信箋上寫了什麽,奴才並不知情。”


    甚一日難將信箋揉成一團,一時難以抉擇。到底是該讓人將皇貴妃追迴來,還是由著她去?


    她原本以為,皇貴妃隻是任性,多日未見皇上才會如此懸心。並且徐天心出宮多日,她一定會很惦記。


    未曾想這裏麵不但牽扯到了這些事,竟然還有司徒頑的刻意安排。


    看來,皇貴妃是真的不顧及自己的身孕了。


    “皇後娘娘,這會兒……”汪泉是想問,這會兒去追皇貴妃還來不來得及。


    沈音苒歎了口氣:“即便皇貴妃要出宮,也不該如此簡單就走了。你趕緊挑選伊湄宮的戍衛,沿途去追。不管皇貴妃是否願意迴宮,最起碼得有人保護才可。看看伊湄宮能調動多少人手,實在不行,便再從宮中擇選三百人隨行。”


    聽皇後如此慷慨,汪泉的心一下就落地。“多謝皇後娘娘恩典,奴才這就去辦。”


    “快去吧!”沈音苒將那信箋交給了依蘭。“本宮心急了,皇貴妃的心比本宮還急。這下子卷進了車遲國的內亂,隻怕她不要輕易丟了性命才好。”


    依蘭有些不懂:“娘娘,咱們沒有害皇貴妃就是了。為何還要幫她呢?她無論做什麽都是她自己的注意,和咱們又何曾有關聯?”


    “怎會沒有關聯?”沈音苒勾唇而笑:“你想想,來日皇上凱旋而歸,皇貴妃卻因去車遲途中遇險,皇上迴宮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焉知不是廢後?皇上的心思,難道你還猜不透麽?到此時,本宮也不敢不多思的。行了你趕緊也叫咱們的人去盯著,眼下幫她也就是幫咱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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