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莫嘉站在太陽下曬了好一會兒,額頭和鼻尖上薄薄的一層汗。隻是看見皇上從裏麵走出來的那個瞬間,她的眼睛還是亮了。“臣妾給皇上請安。”


    奉臨沒想著她在這裏,瞟了一眼便問:“有什麽事情打發奴才過來一趟就是,何必站在日頭低下曬著。”


    他的本意是她不必親自過來見麵。


    而她卻以為他是關心她的身子。


    莫嘉笑得有些靦腆:“些許日子不見皇上,臣妾讓人燉了一盅人參雞湯。想給皇上滋補龍體。”


    奉臨皺了皺眉:“你孕中本就不該多思,更何況是操勞。蒼穹殿有自己的廚房,朕的飲食有專門的奴才伺候,你不必記掛。何況皇貴妃也沒日叮囑奴才送好些東西過來。你隻消調養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莫嘉沉首:“謝皇上關懷,臣妾記下了。”


    “小侯子,叫人送莫嬪迴宮。”奉臨不鹹不淡的語氣很是平常。他已經問過她要什麽了,既然是要位分,待到她平安誕下皇嗣,冊封為貴嬪也沒有什麽不可。但是別的,他真的就給不了她什麽了。


    “皇上。”莫嘉沒指望皇上能對她多用心思。可是清顏宮她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她和裴貴嬪鬧了矛盾,皇貴妃還堅持讓她們同宮而居,又安排裴氏迴府省親。這還不是擺明了更在意那一位不得寵的麽?也許是怕她的孩子一旦落地,會威脅到大皇子。


    “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是否允準。”


    奉臨無奈的停下了腳步:“你說。”


    “臣妾……不想留在清顏宮居住。畢竟那是從前萬貴妃的宮殿,裴貴嬪娘娘自己領著兩位小公主住的怪好。臣妾這樣擠進去,到底……有些不合適。而又因為臣妾在清顏宮得寵,裴貴嬪心裏有些不舒服,所以成日裏會有摩擦,倒不如讓臣妾搬出去,別殿而居,也好不妨礙貴嬪撫育兩位公主。”


    奉臨聽著這話,半晌沒有做聲。


    莫嘉低著頭,也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什麽。隻是搬走而已,皇上隻要點個頭就可以了。打掃宮殿的事情又不用他親自動手,何必想這麽久。


    又等了片刻,皇上還是不做聲。莫嘉隻好硬著頭皮道:“皇上,臣妾不需要特別華麗的宮殿。隻要可以容身就好。”


    “倒不是這個原因。”奉臨凝眉,語氣平和:“朕無暇顧及後宮諸事,這些事情,你大可以去懇求皇貴妃。”


    如此一句,莫嘉便被堵在了那裏。


    皇上這是擺明了偏寵皇貴妃。可是寵愛皇貴妃和她搬不搬走有什麽關係。皇貴妃怎麽就這麽想她留在清顏宮呢!


    “若是皇貴妃答應,自然會為你擇個好去處。”奉臨不再多說什麽,自顧自的離開。


    萃馨欠身恭送皇上,發覺莫嬪站著紋絲未動,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莫嘉這才極不情願的屈膝。


    “娘娘,您瞧,奴婢就說了會是這個結局。”萃馨小聲的附耳:“前頭打仗呢,皇上得用著嚴家的人。奴婢聽說皇貴妃的兄長嚴鈺,屢建奇功。西林過來的亂軍都要被他清剿的差不多了。嚴家的人正是這樣得意的時候,您來求皇上拂皇貴妃的麵子,不是自討沒趣麽!”


    “我就是不想住在那清顏宮了。一看見裴貴嬪那張臉,我的心就不舒服。”莫嘉氣衝衝的說。


    歎了口氣。萃馨道:“你不舒服,裴貴嬪也一樣不舒服。且現在有身孕的是您,她豈敢亂來。再說,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生下這個孩子。隻要孩子平安,那就什麽都好說了。到時候您來跟皇上講條件也好,訴委屈也罷,皇上還不得靜下心來好好的聽麽。您又何必要急在這一時。”


    轉過頭去,對上萃馨的目光,莫嘉餘怒未消:“我已經聽了你一迴,就落得現在這個地步。挺著肚子腆臉來求皇上的恩典都不被重視。你覺得我還能再聽你的話麽?”


    萃馨知道莫嬪是在埋怨她什麽,輕笑的笑了。“娘娘如今這麽好的孕氣。不都是聽奴婢的話才得來的麽?您也不想想,皇宮裏苦熬了五年,您得到了什麽?要不是奴婢的主意好,您又能迴府去照顧夫人麽?敢問娘娘一句,現在府中上下,可還有人敢欺淩夫人,給她臉色瞧?或許您不在意恩寵,但是奴婢覺得,這宮裏這世上,再沒有比恩寵更要緊的事情了。”


    想到了娘親,莫嘉是真的心軟了。“也許你說得對。”


    萃馨替她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對候公公喚來的奴才道:“走吧,這就送莫嬪娘娘迴宮吧。”


    “是。”奴才們十分的恭敬。


    “娘娘,您瞧見了吧?這就是人前的風光。做人也許不能表裏如一,但外表光鮮亮麗也是極為要緊的。總好過裏外都破破爛爛,你說對不對?”說完,萃馨揚起了下頜,百足了大姑姑的勢頭:“起駕。”


    莫嘉心裏很矛盾,一方麵她真的不稀罕這宮裏的榮華富貴。另一方麵,她也是真的很想能夠爭一口氣,就當是為了自己的娘和孩子。


    奉臨輕快的走進了伊湄宮,宮裏新添了許多花卉,處處都顯得生機勃勃的。


    “這兩日,你可好麽?”


    熟悉的聲音,叫嚴一淩為之一顫。“皇上進來,也不叫人通傳。幸虧臣妾膽子大,要不然冷不丁的一聲,還不得嚇出什麽毛病。”


    快步走了過去,奉臨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不喜歡做這些麽?針黹費神,當心別傷了你這雙令朕百看不厭的鳳目。”


    “伶、俐公主都在臣妾宮裏住著。想著閑來無事,給她們做兩個小肚兜。天就要熱了。”嚴一淩哪裏會什麽針黹,她那點本事要是繡出來,估計能把後宮裏的人笑死。於是投機取巧,讓素惜用能洗掉的染料在肚兜上畫了許多格子。十字繡那一套她倒是運用的得心應手。


    果然,奉臨見著花繡得很是與眾不同。“你這是什麽繡法,怎的繡出來……是這個樣子的。”


    “臣妾不喜歡雷同的東西,這樣繡不是好看?”


    “好看。”奉臨握住她的手:“朕的碧兒最漂亮,繡的圖樣自然也是最好看的。”


    “……”


    心想這扯得上關係麽?誰說人長得漂亮,繡品就一定出眾呢!


    不過嚴一淩還是感覺出來了,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皇上別怪臣妾多嘴問一句,朝堂上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奉臨看著她溫和的笑起來:“你哥哥,真是特別的爭氣。雖說平日裏稀裏糊塗的,但是一上戰場,就是能讓朕豎起大拇指的將軍!短短月餘,從西林兵分幾路的叛軍,就幾乎要被他剿滅幹淨了。現在剩下一些掃尾的事情。還有便是邊城的那些……雖然還需要一些時候,但朕信心十足,這一仗,朝廷不會輸。”


    嚴一淩也替他感到高興:“臣妾從來不覺得皇上您會輸。”


    “是麽!”奉臨有些不信:“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臣妾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嚴一淩笑得柔和。亞反妖巴。


    隻是,好像有那麽一瞬間,她從奉臨的眼底看見一道飛快掠過的暗光。僅僅是一眼,甚至可以說是一晃,那光就不見了。


    可女人的知覺告訴她,這裏麵應該有什麽事情。


    “皇上……”


    奉臨的目光透出了些許的溫情:“你放心,等戰亂結束,朕便帶著你出宮好好走一走。權當是散散心。這些日子,朕知道你累壞了。”


    如此一說,嚴一淩便覺得自己是多心了。他隻是很心疼自己才會有這樣的幽暗神采。“臣妾不累。能在這個時候為皇上出力,臣妾覺得特別的光榮。”


    “那就跟朕說說,聚眾賭博是怎麽一迴事?清顏宮兩嬪不睦,又是怎麽一迴事?還有,好好的樺妃是怎麽在禦花園裏撞傷了後腦,暈厥了兩日?再不然,你便告訴朕,為何後宮流言蜚語不斷,皆道你侍寵生驕,攪得後宮不寧。再就是,熙榮園裏那一位又是怎麽得罪了你,好好的幹嘛連人家的園子都封了?要知道,朕的邊城,還指望著司空家的人平叛呢!”


    奉臨故意板著臉,顯出嚴肅的樣子。


    “原來皇上不管多忙,還是顧念著後宮的姐妹們。”嚴一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會兒擔心清顏宮兩位嬪主,一會兒又掛念樺妃。喬貴嬪……早知道您百忙之中還能如此的分身,臣妾就不做這些事情累壞自己。皇上您完完全全可以自己解決啊,哪裏又需要臣妾來做這個惡人了?”


    “你呀。”奉臨握著她:“耍的了小性子,也堪當大任。朕怎麽以前硬是沒瞧出來呢!”


    “皇上現在看出來也不晚。”嚴一淩微微揚起下頜:“臣妾的本事,還不是僅限於此呢。皇上若是不信,再過些日子,臣妾一定叫您看的清清楚楚。”


    奉臨握住她的手:“好。朕就拭目以待。”


    嚴一淩順勢貼在他肩上,忽然問了一句:“皇上不去看看伶、俐嗎?她們可是好久都沒見到父皇了。”


    略微一想,奉臨還是搖了搖頭:“朕便不看了。每每想到那兩個丫頭,朕就覺得對不住萬貴妃。她薨了,朕也快要不能替她保住萬家了。此生對她就唯有虧錢而已,看了也隻是難受。隻有你多多費心了。”


    嚴一淩沒再說些什麽,隻是靜靜的依偎在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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