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都什麽時辰了,咱們還不去蒼穹殿麽?”萱彩看了看天色,有些著急:“總不能叫皇上空等著。


    樺蕊放下了手裏的繡品,看了看窗外。


    天的確就要黑了。昨天的這時候。她還膩歪在皇帝身邊。


    可今天,她隻能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宮裏等。


    “皇上要是想見我,早就讓小侯子來傳召了。都這個時候還不見有動靜,足以說明,我沒有必要去自討沒趣。”樺蕊看著她滿臉的疑惑,輕輕搖頭:“什麽時候,都要沉下心來。不要總惦記著一些會攪亂你心智的事情。”


    樺妃這麽說,萱彩就更不明白了。“娘娘您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對您也是格外的恩寵。怎麽就會攪亂心智了,奴婢不懂。”


    “所以你看到的永遠是光鮮亮麗的外衣,你看不見裏子到底是緞子還是土布。”樺蕊懶得和她解釋。“總之你記著。蒼穹殿的奴才不來請,咱們決不能自己把自己送過去那樣沒分寸。”


    “奴婢記住了。”萱彩也不多說什麽,隻是在想,小侯子真的就不過來請自家娘娘麽?這段日子,皇上待娘娘不是極好的麽。


    “你先下去。”樺蕊打發了她出去,隻身走到窗邊。


    皇上去了蒼穹殿,那樣焦急。顯然是擔心皇貴妃的病況。


    這一去,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和好如初,要麽皇上受氣。


    憑她這麽久以來,對皇貴妃的觀察來推測,後者的可能比前者大多了。


    所以。她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去惹皇上不痛快。想安慰皇上,撫平他心裏的不爽,那份本事。樺蕊自問是沒有的。


    “娘娘娘娘……”萱彩去而複返,急不可耐。


    心裏一喜,樺蕊還以為是皇上讓人來接她了。“怎麽?”


    “奴婢就說吧,不能讓皇上空等著,您不信。熙榮園的那一位,可是去了皇上的蒼穹殿呢!”萱彩氣鼓鼓的說:“咱們這裏稍微一鬆懈,旁人就削減腦袋往裏擠,這不是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得寵麽!”


    沉了沉心,樺蕊饒是歎息。“你能不能穩重一點,被再這麽冒冒失失大驚小怪的了?”


    “娘娘,奴婢……”萱彩很是委屈。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後宮妃嬪無一不是皇上的妾室。誰去蒼穹殿。隻憑皇上的喜好,從來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樺蕊微微勾起了唇角,看著萱彩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倒是覺得,這迴熙榮園那位看走了眼。八成今晚要惹皇上不痛快了。”


    “真的?”萱彩一聽這話,來了精神。“那可太好了。奴婢就是看不慣喬貴嬪那副樣子。”


    “行了。你先下去,有事我會叫你的。”樺蕊懶得和她費精神說話。一個人凝神站在床邊上,看著漆黑的月色。


    皇貴妃的軟肋,就是孩子。


    樺蕊抿唇而笑。


    --------


    蒼穹殿,皇帝剛受了一肚子氣,還沒消化,小侯子便領著喬貴嬪走了進來。


    奉臨抬起頭,看見楚喬精致的妝容,不免心煩。“這麽晚,你怎麽過來了?”


    楚喬微微一笑:“前陣子皇上忙,臣妾排了好些歌舞,您也沒顧得上看。”


    “歌舞?”奉臨隨即擰了眉頭:“太妃的喪儀你不出席就算了,朕隻當你是身子不舒坦,還需要靜養。可你該不會是要在這時候給朕表演歌舞吧?”


    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楚喬連忙道:“臣妾的話隻說了一半,皇上別急。縱然臣妾沒有心肝,也不會陷皇上於不孝。臣妾誰說,歌舞皇上沒空看也就罷了。臣妾在熙榮園做了好些經幡,風箏上也寫滿了經文,想請皇上一同放飛,為太妃祈福,為本朝祈福。”


    略點了一下頭,奉臨有些疲憊的說:“改日吧,天已經黑了。”


    楚喬點了點頭,自然是高興的樣子。“那不如,臣妾給皇上按兩下子。瞧著您很疲倦呢。”


    她這麽主動,奉臨也不好拒絕。但這會兒,他哪裏有心思和旁人濃情蜜意。一顆心隻是在想,嚴碧到底怎麽迴事,她那個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


    明明就是她的錯,還這麽大脾氣。


    “皇上。”一雙柔軟的玉手,在他的肩頸之間細細的按壓。時而輕輕的錘上兩下,時而又柔軟的撫弄幾把。“臣妾有好幾日,沒這樣靜靜的陪著您說說話了。”


    奉臨沒出聲。


    楚喬的俯下身子,臉頰輕輕貼在皇帝的耳畔:“算算日子,臣妾入宮也有好一陣子了。”


    “嗯。”這一點倒是的。奉臨隔三差五就會受到司空贇的請安折子,無不是問及楚喬楚月兩姐妹如何之類。“怎麽,想家了?”


    “有點。”其實楚喬是想說,日子既然不短了,她也該為皇上添個孩子。可皇帝不提這一茬,她心裏不滿,也隻能順著皇帝的話說。


    “那好辦。”奉臨蓄著眼睛,淡然道:“過幾天讓內務局準備一下,你可以迴漠良省親。在府裏住上一兩個月再迴宮也不打緊。司空將軍就你和楚月兩個女兒,皆不能承歡膝下,倒是朕的錯了。”


    “皇上,臣妾是思念父親,但……卻也舍不得離開您。”楚喬這話說的有點露骨了。“臣妾隻想日日都陪在您身邊,這樣靜靜的伴著您說話。”


    奉臨很是心煩,皺眉道:“好了,不用按了。時候也不早了,朕讓人送你會熙榮園。”


    這話一出口,楚喬的心涼了半截。


    這半個月來,她來過許多次都被擋在了門外。今天好不容易進來,又已經是這個時辰了,皇上竟然還要她走!


    “皇上。”楚喬身子一軟,索性繞到前麵,伏跪在皇帝膝邊。“臣妾不想走。就在這裏靜靜的陪著您不好麽?”


    “朕累了。”奉臨的意思是,不想和你糾纏這些事。


    “累了無妨,有臣妾在,保管替您按到通體舒暢。”楚喬伏在皇帝的膝上:“皇上,這麽晚了,臣妾不想迴去。”


    奉臨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你真的不想迴去?”


    “是。”楚喬抬起頭,對上皇帝深邃的目光,忖眉道:“皇上每每過來,也都隻是和臣妾說說話。臣妾想盡妃嬪的本分,為皇上添幾個小皇子。”


    “好。”奉臨很痛快的點頭。“你起來。”


    楚喬紅著臉,慢慢的站起來。


    “小侯子。”奉臨嚷聲:“你帶喬貴嬪去暖閣。”


    “皇上,那您呢?”楚喬明顯的感覺到皇上不是要和她一起去。


    “你不走,朕走。”奉臨黑著臉迅速的走了出去。


    楚喬當時就傻眼了。這算什麽意思?皇上怎麽能這樣對她?


    田姰見皇上負氣離開,連忙走進來。“娘娘,咱們還是迴熙榮園吧。”


    心裏真的很惱火,可楚喬之能生生的忍著。


    小侯子唯有順情說好話:“貴嬪娘娘別生氣,因為太妃的事情,皇上心裏一直不太舒服。您還是先迴宮吧。”


    “嗯。”楚喬還能選麽?拉下臉來求人家留下自己,都不得如願。難不成她還真有臉自己在暖閣裏住下?“田姰,我們走吧。”


    出了蒼穹殿,楚喬就開始落淚。


    田姰不敢勸,怕自己一開口大小姐的脾氣就要發起來。這樣隻有讓她更加難堪。


    月色之下,楚喬就這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迴了熙榮園。淚水,淹沒了她的憤怒,臉都丟光了,還有什麽資格生氣?


    “皇上,喬貴嬪走了。”小侯子這才走到書房,低低的迴稟。“皇上,時候不早了,不如您早點歇著。”


    奉臨想起了在伊湄宮遭受的冷待心裏就不痛快。“朕怎麽知道皇貴妃病的那麽重,幾天粒米未進。又怎麽知道她一直發高熱,昏迷不醒。現在什麽都怪到朕頭上來,竟然還有這種道理。”


    小侯子垂首,怯懦的說:“皇上,別的的確不知道,可皇貴妃娘娘高熱不退……奴才稟告過兩迴。”


    “你……”奉臨氣得直瞪眼:“你也幫著她們來打皇上的臉是麽?你是沒看見伊湄宮那一幫子妃嬪,還有楚月,都恨不得拿臭雞蛋來扔朕了!”


    “皇上。”小侯子笑嘻嘻的說:“這不是玩笑話麽。楚月小姐頑皮,您又不是不知道。”


    “朕知道,朕什麽都知道。”奉臨氣得不行。“總之,朕不要再聽到關於伊湄宮的事情。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大事上,皇帝不是這樣的小肚雞腸啊。怎麽兒女情長上,偏要比女人計較的更多。小侯子心想,皇貴妃也不是會低頭的主兒。這下可好了,難為的就隻有他們這些每天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奴才,這臉色得看到什麽時候才算完。


    “朕餓了,你去弄些吃的過來。”奉臨氣急敗壞的說:“總之朕不要看見雞蛋。尤其是臭的。”低低餘巴。


    “……”?什麽時候敢給皇帝上臭雞蛋,就是煮雞蛋都沒上過好麽!


    “還不去!”奉臨看他立在原地,惡狠狠的說。


    小侯子實在憋不住了,道:“皇上,明個兒,你該檢查大皇子的課業了。”


    對啊,奉臨怎麽忘了這一茬了。“不用你提醒,朕明天忙得要命。”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忍不住盤算,要怎麽去見奉舉,才能保住麵子又不被人轟出來!


    “你還不去!”奉臨惡狠狠的瞪了小侯子:“朕快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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