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總要盡心做做樣子。


    遙光和無雙都不懂水性,隻能站在岸邊伸長了手,奮力的去夠奴才抱過來的小皇子。


    嚴一淩手快,接了一把。


    小皇子的乳母就驚得沒了魂似的,趕緊從她手上搶下來。


    這個動作。叫人覺得很不舒服。


    盡管嚴一淩沒說什麽。但是心裏還是別扭。


    她又不是毒蛇猛虎,櫻妃至於提防她到這個程度麽?


    而這個時候,樺妃的船已經劃到了湖中心。皇上先上了船,隨後趕緊去扶萬貴妃。


    裴以琳和繽桃也上了船。


    遠處的奴才從湖中遊過去,分別上了兩艘漏水的船。並迅速的將船劃向岸邊。以便檢查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而這個時候,皇後和櫻妃分別被奴才救了上來。


    遙光和無雙殷勤的又是遞披風,又是擦水。


    沈音苒隻問:“翊兒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皇後娘娘放心,小皇子沒事。乳母已經抱在懷裏去換幹淨的繈褓了。”


    沈涼悅也鬆了口氣。“翊兒沒事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剛才是誰跌下來。撞倒了本宮?”


    撞她的小丫頭隻是負責端茶送水的侍婢,隸屬內務局。並不是哪個宮裏伺候的丫頭。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櫻妃娘娘饒命。”


    沈涼悅看著眼生,問道:“你在什麽?哪個宮裏伺候?”


    “奴婢是內務局的宮婢,叫樂兒。”


    “內務局。”沈涼悅心裏掂量著這件事。一時鬧不清到底是什麽人的主意。“撞倒本宮就算了,你是想要害死我的翊兒麽!來人,把她拖出去杖斃,這樣沒有用的人,留著做什麽!”


    “不要啊。櫻妃娘娘饒命,奴婢不知道踩了什麽東西,腳下打滑,這才不小心滾了下來。”樂兒哭的很是可憐。


    不用說也知道,她踩到的,一定是奉舉的彈珠。


    嚴一淩皺了皺眉。臉色平靜:“櫻妃還是先去換身衣裳,免得自己著涼生病了,惹的翊兒也跟著不舒服。”


    “皇貴妃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丫頭就不用處置麽?”沈涼悅對上她一雙明亮的鳳目,心頭隱隱不悅。


    “樂兒踩到的是奉舉不小心滾落的彈珠。罪不在她。”嚴一淩如實的說:“彈珠是本宮教奉舉玩的,裝彈珠的袋子也是本宮讓素惜縫的,不知道怎麽會弄破了。所以這事,歸根結底,罪在本宮。要怪櫻妃就怪我。”


    話剛說完,船就靠岸了。


    沈涼悅皺了皺眉。沒有反駁。


    “皇上,您沒事吧?”沈音苒臉色發白,關切的問。叼乒係號。


    “沒事。”奉臨看她一身是水,關心道:“趕緊迴宮去換身衣裳。”


    “是。”沈音苒隻因為皇帝關切的一眼,心裏就暖了起來。


    沈涼悅縮了縮身子,一陣風吹過來,她直發顫。“皇上……這丫頭……”


    “朕都聽見了。”奉臨凝眉:“她不是故意的,這件事便算了。”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樂兒接連的叩首,嘴裏一直止不住的道歉。


    “你也先迴宮去換件衣裳吧。”奉臨凝眉。“翊兒還不足百天,你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


    沈涼悅動了動唇,點頭道:“臣妾明白。”


    嚴一淩屈膝向皇帝致歉:“都是臣妾不好,一眼沒瞧見,奉舉的彈珠就撒在了地上。急著叫奴才們找,竟然也沒有找清楚。還請皇上恕罪。”


    “這是意外,誰又能預料到。沒嚇著奉舉就好。”奉臨溫和溫和的樣子泫然一變:“朕更有興趣知道,好好的船怎麽會漏水!”


    嚴一淩點了點頭。“卿兒,讓妃嬪們都散了,你和楊貴嬪先帶著奉舉迴宮。”


    “是。”嚴卿會意,遣散了圍觀的妃嬪與宮人。


    留在岸邊的就隻有萬貴妃與樺嬪兩位當事人。


    “怎樣?”奉臨問。


    檢查完船體的奴才恭敬的上前稟明:“迴皇上的話,這兩艘船似是在水裏浸泡的年頭久了,船木被蟲掏空,水泡腐爛。再拖到陽光下一曬,木頭就不頂用了。”


    言外之意,便是沒有認為的痕跡。


    奉臨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並沒有明說:“朕也有許久不曾邀妃嬪們遊湖。難怪連船木都爛完了。”


    萬芊芊驚魂未定:“幸虧皇上來的及時。”


    “別擔心,朕會叮囑內務局更換新船。眼看著夏天就到了,遊湖的次數隻多不少。再不能出這樣的亂子。”


    嚴一淩也道:“皇上,不如令懂水性的戍衛在湖邊把守。這樣一來,妃嬪們遊湖就沒有後顧之憂。宮婢們晨起采晨露也能安全些。”


    “好。”奉臨讚同這個主意:“小侯子,你去辦。”


    萬芊芊還想說什麽,見皇上已經沒有興致聽了,微微有些灰心。


    “皇上,櫻妃受了驚,小皇子也落水了,不如您移駕櫻妃宮去瞧瞧吧,也總能安心。”


    她總是這麽善解人意。


    嚴一淩禁不住在心裏想。其實這時候,萬芊芊必然是希望皇上送她迴宮的。


    可惜,某人不解風情。


    “也好,朕惦記翊兒,這便過去。迴去叫繽桃給你沏杯茶,放點珍珠末壓壓驚。”


    “是。”繽桃恭敬的應下。


    “臣妾恭送皇上。”萬芊芊欠身,心裏隻有酸澀和憤怒。


    嚴一淩覺得這時候過去不大適合,便道:“皇上去瞧櫻妃母子,臣妾便去毓秀宮探望皇後娘娘。左右今天的事情,也是因為奉舉的彈珠而起,若不去,臣妾心中愧疚。”


    這迴奉臨還是很痛快的答應了。“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些。”


    走到半路,萬芊芊瞥了一眼樺妃,哀歎了一聲。“妹妹的主意原本甚好,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咱們的計劃撲了個空也就算了。還叫別人風光了個夠本。”


    樺妃快走了一步,道:“那船漏水本來就萬分危險。娘娘少遭罪也是好事。”


    說到這個,萬芊芊樂了:“皇後還真是賣力氣呢!也不顧著自己一把老骨頭,撲撲楞楞的就往下跳。哼,櫻妃是不會感激她的,倒是皇上……”


    裴以琳一直默不作聲的跟在兩人身後。


    樺妃迴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以琳妹妹是越來越會打扮了,今天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樺妃娘娘過譽了。”裴以琳嬌羞的低下頭。


    “皇上不喜歡櫻妃,她所有的,不過是個兒子。”樺妃淡淡的說:“所以娘娘不必介意櫻妃會得寵。臣妾瞧著,櫻妃和皇後也不是一條心。所以,就算皇後風光重臨了,也得先放精神在自己家人身上。這時候娘娘正可以想想該怎麽扭轉局麵。”


    話分析的很在理,萬芊芊滿意的笑了。“所以我說麽,平日裏悶不吭氣的,才是最聰明的。什麽都聽著,什麽都看著,什麽都擱在心裏,深藏不露的!”


    “娘娘誇獎了。”樺妃笑的有些拘謹:“臣妾不過是留心了些。”


    “那你往後就多留心些。”萬芊芊眺望了遠處的荷花:“有本宮的好,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是。”樺嬪柔美的笑起來。


    --------


    嚴一淩來到毓秀宮,迎麵走出來的便是無雙。


    “皇貴妃娘娘怎麽過來了?”


    “皇後娘娘受驚,本宮特來探望。”


    “可是娘娘這會兒正在沐浴呢!”無雙裝作一副清高的樣子,不大待見皇貴妃似的。


    “本宮可以等。”嚴一淩平靜的說。


    無雙笑得有些冷:“那好,娘娘您就等著吧!”


    雖然這麽說,但無雙還是將皇貴妃來的消息告訴了皇後。


    因為無雙沒有任何暗示,嚴一淩猜想皇後近來一定沒有任何打算。或者說,皇後根本就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所以即便有打算,也並不曾暗示過她們。


    但不管怎麽說今天櫻妃和小皇子落水,算是幫了她的大忙。


    “皇貴妃怎麽過來了。”沈音苒披散著濕漉漉路的頭發從沐浴的內室走了出來。


    “娘娘頭發還沒幹,怕是不能吹風。”嚴一淩欠身,滿麵溫和:“臣妾陪您進去吧。”


    皇後的內寢,嚴一淩不是第一次來。


    每次來都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遙光扶了皇後做好,便拿起了手邊的梳子。


    “讓我來。”嚴一淩走了過去,接過梳子示意遙光退下。


    “出去吧。”沈音苒見遙光不情願,便吩咐了一句。


    隨後,她問皇貴妃:“今天的事,如此兇險,你怎麽看?”


    嚴一淩拿著梳子,動作溫和的替皇後梳頭:“是兇險,但不是化險為夷了。意外這種事情很難說的。”


    “是麽?”沈音苒笑得明媚。“本宮還以為你會敢作敢當。”


    “皇後是說那些彈珠麽?”嚴一淩不以為然:“臣妾若想製造驚險,不會用這麽拙劣的手段。更不會牽扯進奉舉。”


    這倒是真話,皇貴妃那麽疼惜自己的兒子,又怎麽會讓他卷進是非裏。


    “也罷。”沈音苒笑了笑:“本宮相信你。但是,涼悅未必。”


    “櫻妃有自己的見解,臣妾沒有什麽異議。”嚴一淩看著鏡子裏的皇後,輕輕的說:“當日娘娘拉著徐妃一起滾下樓,被皇上冷落至今。這個局麵到今天便要改寫了!”


    沈音苒微微蹙眉:“你是以為,這一切都是本宮做的手腳麽?”


    嚴一淩梳順了皇後的發絲,冷漠的問:“難道皇後娘娘會在意臣妾這麽以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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