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贇當然不會那麽糊塗的認定,皇貴妃故意下毒。


    於是楚月這麽說,他便隨之點頭。“此事一定是有什麽誤會,老朽也信皇貴妃不會如此。”


    有他這句話,奉臨心裏多少寬慰一些。“眼下最要緊是醫好楚喬。其餘的事情倒是不急在一時。”


    他的話音剛落,屏風後麵,楚喬痛苦的幹嘔聲。


    “走開……不要你管我,你們出去。”楚喬強撐著一口氣,隻說了這一句話,就再沒了力氣。


    憑這一句話,嚴一淩就確定這毒一定是這位貴千金自己服下去的。


    但是。用性命來誣陷她,有這個必要麽?


    換了是嚴一淩的話,一個人逼得她活不下去,非死不可了。那索性就一刀捅死她,一了百了。“我再去喝一口好了。”楚月看著桌子上的碗,皺著眉頭走過去。


    “別。”奉臨急忙攔著她:“皇貴妃沒下毒,不代表碗裏沒有毒。何況這隻碗經手的不止一個人。”


    這話給司空贇了一個台階下:“也許,是老朽馭下不嚴才鬧出這麽大的誤會。皇上才來府中第一日,就見了這麽多笑話。到底是我老了,力不從心,連自己的府邸都管不好。”


    “爹,這怎麽能怨您呢!”楚月知道楚喬的性子,小嘴一撇道:“姐姐平時嚴苛,事事力求完美。可是俗話怎麽說的,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哪裏就有這麽多完美的事情。”


    她越說越覺有意思,便是怎麽都停不下來:“所以我覺得,肯定是哪個小廝報複姐姐才這麽做的。所以爹,這完全不是你的錯。要怪就隻能怪姐姐自己。”


    床上被毒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楚喬聽見這些話。差點被活活氣死。


    可惜她沒有力氣和楚月爭辯,隻能瞪著眼睛幹著急。


    “大小姐,您別擔心。再喝一碗解毒水,吐個幹淨就不會這麽難受了。”郎中的聲音算是暫時打斷了楚月的說話。


    房間裏靜寂無聲。


    楚喬則抵死也不肯喝什麽水。


    郎中沒有辦法,隻能退了出來。


    “我看這樣吧。”司空贇道:“月兒,你領著皇上、皇貴妃迴房歇著。爹在這裏陪你姐姐。”


    楚月也不想留在這裏,點頭道:“好吧,那爹你就多陪姐姐一會兒。”來上歲血。


    說完她熱絡的拉住皇貴妃的手:“娘娘咱們是迴房還是……去廚房!”


    說起廚房兩個字,楚月的眉毛就不住的顫抖。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嚴一淩別她的樣子逗的想笑,但礙於皇帝和司空贇都在,又是在楚喬生死關頭,總不好太大放肆。惹人討厭。


    “還是先迴房吧。”


    “不要。”楚月搖頭:“我要去廚房。”


    “都怪你!”走到嚴鈺身邊,楚月狠狠瞪她一眼:“你這個隻會壞事的家夥。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就大驚小怪的。”


    嚴鈺一臉無奈。她姐姐中毒,難道是大不了的事情?


    這司空家的姐妹之間,感情還挺淡的。


    奉臨倒也不為難她們:“想去就去吧,朕和嚴鈺下盤棋。”


    “好。”嚴一淩得到了皇帝的允許,便歡快的和楚月往廚房裏走。


    說真的,有楚月在身邊,看似麻煩的事情一下子就變簡單了。


    別看她嘰嘰喳喳,沒一會兒安靜,但說話做事,極有條理。就算知道是楚喬的錯,也適可而止的沒有拆穿她。


    到底是個識大體的丫頭。


    算是一見如故,嚴一淩很喜歡這個丫頭。


    “老將軍,大小姐她不肯……”郎中這時候才敢說話。


    二小姐一口一個皇貴妃的叫著,他自然也知道堂上的貴客不是凡人。


    “你先出去。”司空贇冷著臉:“我自然能勸她。”


    “是。”郎中趕緊退出去等在房門外。


    內裏服侍的丫頭、小廝也一並退了下去。


    “楚喬,你到底在鬧什麽?”司空贇沒顧得上問,這一日府中上下的事情,可真是夠熱鬧的。


    然而他不問,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個被迫承認偷銀子的小廝到底是怎麽迴事,想來沒有人比他這個女兒更清楚。


    “爹。”楚喬發出微弱的聲音,哽咽道:“女兒不想活了。”


    就知道這毒是她自己吞下的。


    司空贇皺眉:“胡說。爹跟隨先帝南征北戰,一直怠慢你娘。有你那一年,爹都已經年近四十,而你娘也三十出頭了。爹是多麽不容易才盼著你來!”


    說話,司空贇走到床邊:“解藥在哪裏?”


    楚喬閉著眼睛,默不作聲。


    “五年之後,你娘生下了楚月。也是那丫頭命硬,還不到三歲,就沒了娘。”司空贇歎了又歎。“為著讓你們不受氣,這麽多年,爹沒再娶。一顆心除了效忠先帝,就是好好把你們帶大。眼看著你都二十有二了,爹怎麽會不想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別說了。”楚喬根本就不想聽。


    再怎麽風光,如果嫁的人不是她所喜歡的,那有什麽意思?


    皇帝的話,已經說的那麽明白了。


    “爹,我若不是您的女兒,怕是他連我一眼都不願意。”


    “天底下好男兒多得是,你為什麽非要……”


    “我就隻要他!”楚喬強撐著身子坐起來,虛弱無力的說:“寧死不改初衷。”


    “可是他對你沒有這份心。”司空贇舍不得女兒受苦。“爹待你如珠如寶,怎麽舍得看你受苦。皇宮是那麽好待的麽?光是沈家的人就不容易對付,何況你也看見了,這個皇貴妃一點都不簡單。三兩下就把楚月收拾的和她一條心了。更何況宮裏還有那麽多人,你……”


    楚喬冷笑了起來:“他都不要我,爹你想那麽遠做什麽?”


    換而言之,他若是願意要她,就算刀山火海,她也敢去闖。


    “你怎麽就這麽糊塗呢?”司空贇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爹,別說了。”楚喬身子一軟,重重倒在床上:“若能以死明心,我亦無悔。”


    “胡說。”司空贇皺起眉,輕輕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爹不想蹚渾水,宮裏的事,朝堂上的事,爹早就心灰意冷了。可是喬兒,你既然執意如此,那爹隻有……隻有答應皇上的要求。”


    一旦出兵,司空家就再也沒有太平的日子了。


    不光是司空贇自己,他退隱多年的兩個手足兄弟,司空全族,又要重新迴到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並且這一次,他根本不敢保證將來能全身而退。


    “爹。”楚喬心裏雖然感激,但卻搖了頭。“皇上說,他不願意把兒女私情和朝政聯係在一起。好像……好像是因為有求於爹,才勉強收下女兒,那叫什麽話。”


    “幫皇上,是爹的一番忠誠。對你,卻要皇上自己抉擇。”司空贇知道這件事,還不能對女兒說明白。否則她心高氣傲的,一定會難受。“爹肯邁出這一步,並不是要皇上勉為其難的收下你,而是告訴皇帝,如果朝廷需要,司空家到何時,都是一隻猛虎,隨時以兇猛的姿態為朝廷效力。”


    “可是爹,皇上他不願意拿著個作為要挾。”楚喬好怕,怕爹這麽做會挫傷皇帝的自尊。弄得好像要舍棄自己的情感才能換來司空家的幫手。


    “爹也不會拿你作為籌碼去要挾皇上啊!”司空贇看著她蒼白的臉:“爹隻盡心盡力做好該做的事。這也算是咱們對得起皇上。也許政事處理完了,皇上便有心思和你好好品茶。到時,是否有緣,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司空贇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女兒,把解藥吃了。”


    “那你答應我,絕不以此要挾皇上點頭。”楚喬認真的說。


    “好,跌答應你,絕不逼皇上點頭。”


    司空贇看著她服下了解藥,臉色漸漸的好轉,過了一會兒才叫郎中進來。


    確定楚喬沒有大礙,他便吩咐人好好照顧。


    出門走了一會兒,才壓低嗓音問了管家:“皇貴妃在哪裏?是和皇上一起迴房了?”


    管家連連搖頭:“和二小姐去了廚房。”


    “你想辦法,趁著楚月不注意,給皇貴妃送個信兒。”司空贇皺眉:“明天一早,皇上會出府查閱咱們家的兵士。到時候,請皇貴妃來一趟書房。”


    “老爺您放心。”管家謹慎的點頭。


    既然不能逼皇上點頭,那就對皇貴妃下手,想來她是個聰明人,她一定有辦法叫皇上圓了楚喬的心願。


    “阿嚏----”嚴一淩抓住了綿巾捂著嘴。


    誰在背後嘀咕她呢!怎麽好端端的大氣噴嚏來。


    “皇貴妃你看,這樣子是不是凝固了?”楚月眼珠子不錯的盯著鍋裏蒸了半天的布丁。


    “是啊,應該可以了。”嚴一淩晃了晃腦袋。“我幫你拿出來。”


    “別。”楚月臉色一沉:“千萬別動,我看看你那個倒黴哥哥在不在附近。”


    說完,她謹慎的四處逛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才放心。“不知道是倒了什麽黴,自從遇見他就沒好事。我說他老是跟著你們做什麽?”


    “唉!”嚴一淩歎氣:“他要是不跟著,我一定更煩。”


    “為什麽?”楚月納悶:“你舍不得他?”


    “呸啊!”嚴一淩氣得咬牙:“話說你們府裏那個蘇憐兒,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擺明了她的心根本就不在嚴鈺那。怎麽就把嚴鈺迷得一點人性都沒有了?”


    楚月分析了一下這段話,點頭道:“又一個!”


    “又一個!”嚴一淩不解:“什麽又一個?”


    “你不知道,我那個名義上的姐姐厲害得很呢。之前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男人為她跳了河。”楚月眉頭一皺,認真的說:“那你還是看好你哥哥,別迴頭也跳河去了!”


    “……”嚴一淩無語。


    “哦,也不是,他會遊泳來著。”楚月說完,隻等著鍋裏的布丁:“快拿出來,我都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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